第7章 游街
“来了,来了!”
“陈姑娘带着大公子他们,进城了!”
霍府大厅内,等待许久的李氏立刻站起身来,“那个贱人呢?”
下人把腰弯得低低的,身为霍府的下人,自然知晓大夫人口中的“贱人”指的是哪位。
“二夫人看见大公子满身是血,一时激动,昏厥过去了。”下人急忙回答,深怕话慢一步,惹来大夫人的不快。
“晕得好!”李氏长舒一口闷气,“陈家是何反应?”
“陈姑娘把二夫人扶到马车里,没有再管,继续向城内前进,如今已经到了。”
听到这个结果,李氏心情大好,当场笑出声,“真是天助我也!陈姑娘竟然无视了她,看来这一次,是真得伤到心了!”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感谢上天对她的庇佑。
“想娶陈家的嫡女压我儿一头,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报应啊,都是报应!”
一旁的嬷嬷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间皱了起来,“夫人,老爷外出回来,我们该如何交代?”
李氏得意地反问道:“我们做什么了吗?我们什么都没做。
他若是怪罪,就怪他自己没有把那个贱人和野种拴在裤腰上,寸步不离地守着!
如今,也该让他尝尝被人羞辱践踏的滋味了!哈哈哈……”
说到最后,李氏竟有些癫狂的模样。
一家欢喜一家愁,此时的程家,早已愁云满布。
程心安的生母芮姨娘,跪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背上被鞭子抽打得血痕累累,奄奄一息。
端坐在主位上的程如海,丝毫没有在意她的生死,随手把沾染血迹的鞭子,扔在了她的脸前。
“都是你生出的好女儿!”
芮姨娘艰难地喘了口气,额角的汗滴夹杂着血泪一起落了下来。
“求……求老爷饶心安一命吧……”
命悬一线的时候,她脑海里想着的,还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回应她的,是在她面前破碎的茶盏,紧随其后,是程如海的怒喝:“你还有脸求情!来人,把人拉到柴房关起来!”
挣扎无果,芮姨娘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旁求神拜佛的人身上,“夫人,求……求求你救救心安,她叫了您十多年的母亲啊……”
不成想,程夫人身边的嬷嬷嫌弃地摆着手,让下人赶紧把人拉走,免得打扰夫人的清净。
耳边的嘈杂声消失后,程夫人还是阖着眼,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许久,才开口说话,打破凝重的气氛。
“老爷,此事必须尽快解决!”
程如海皱着眉头,对着从小当娘的童养媳,他的利欲熏心没有任何隐瞒。
“一个庶女,能攀上霍家,是她的福分,却没想到陈家人做事太绝!”
闻言,双鬓已染白霜的程夫人,停了手上的动作,眸中精光显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程如海。
程如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还请夫人指教!”
程夫人静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又再次阖上眼,拨动起佛珠,“你太急躁了。”
“我之前提醒过你,本来两情相悦的事情,如今成了孽缘,这次劫难,陈氏嫡女大梦初醒,也该向心安那孩子讨债了。”
“这份冤孽已经惊扰了圣上,我们程家不宜再结因果。”
“心悦大婚在即,不宜见血。”程夫人瞥了一眼带血的鞭子,叹了口气,呢喃一句,“阿弥陀佛。”
程如海似有所感,斟酌片刻,把目光停留在不断拨动的佛珠上。
躺在板车上的程心安,还在昏迷中,此时的她,还不知程家已经视她为弃子,并定下了她后半生的归处。
城中宽阔的主道被围得水泄不通,期盼许久的百姓们,待看清板车上的人影时,皆吸了口凉气。
有人小声嘀咕道:“这一身血,该不会没气了吧?”
“都喘着气呢,逢场作戏而已,陈姑娘下手也太狠了吧!”
“就是啊,如此歹毒心肠,霍大公子看不上她,移情别恋也很正常。”
“嘁!”
有人不赞同了——
“我朝民风开放,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呸!”
“这要是我,直接死在山上,也不下山丢这人!”
“这一路用帕子遮着脸,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没脸见人吧!”
“哈哈哈……”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熟识亦或者陌路的人们,就板车上的两人,随意发表着自己的高见。
昏迷中的两人,好似不能忍受着样的辱蔑,手指尖轻微颤动了几下。
这一幕,恰巧落入山贼眼中,转头报给了陈岁。
这两人,昏迷后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一旦清醒,便是见人就咬的疯狗。
陈岁询问王太医能否再“施药”,在得到否定答案后,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如今已经拉着两人绕了大半街道,舆论已经达到了顶峰,可以直接进行最后一步计划。
【宿主,你要当场洗白吗?】系统有些激动。
【我要杀人诛心!我要他们深陷舆论之中,永远摆脱不了!】
系统怀疑陈岁突然激进,是因为刚才被刺激的缘故,【宿主,请牢记现在的你还是个炮灰,‘正义’的群众是站在主角那边的!】
【放宽心,‘正义’的群众是会听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选择的。】
陈岁垂手又拽了拽黄天和的衣袖,“回程前我交代你的事情,安排得如何?”
黄天和想起陈岁要在城中安排一伙“自己人”,分散在人群中,随时配合她。
“表妹,你想怎么做?”
“附耳过来。”
陈岁对他一阵嘀咕,黄天和的表情由疑惑到不赞同,直到最后双眼发光地对陈岁竖起大拇指。
“绝!”
黄天和对陈岁的计谋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场执行,“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一句!”
身为京都小霸王的他,威慑力还是有的。
话音未落,人满为患,纷繁嘈杂的街道顷刻间没了声响。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表妹托我在庄子上找了几个佃户假扮山贼,考验一下她未婚夫对她的情谊,没想到啊,那霍晗居然是个负心郎,唉!”
黄天和的一声叹气道不尽心中的酸楚无奈,街道上的百姓们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内情。
陈岁也是一惊,她没想到,原主表哥竟然把“勾结山贼”的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把黄家也拖入了泥潭。
不过,她是不会连累他们的。
想罢,陈岁直起腰板,本就在凉轿上的她,更加显眼,“诸位,霍晗待我这个未婚妻如何,待程家庶女又如何,相信大家都亲眼看见过。”
说道这,陈岁停了下来,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与自己预料的走向大体一致,她这才继续说起,“说到底,这是我们的私事,如今却闹得人尽皆知……”
系统:【宿主你这是在反省啊,反省=洗白的第一步……】
不怪系统如此激动,听到这话的众人也以为她开始思考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可偏偏陈岁没有按照他们心中所想继续说下去,反而在他们的心头上狠狠地踹上了一脚。
“自入城以来,你们诋毁我的那些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别想我轻易放过你们!来人!”
陈岁话锋一转,使得众人暗暗心惊,就见人群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高举着胳膊拿着几本册子,犹如投名状般,交到陈岁手中。
陈岁把册子高高举过头顶,让无论藏在哪个角落的人都能看得清楚。
“这里面记录了你们所有诋毁我的话语,大理寺少卿就在这里,只要我开口报官,就能把你们全部抓起来!”
被突然点名的尉迟玉脸色一片铁青,直接反驳陈岁,“话虽如此,但法不责众!”
刚才被陈岁吓破胆的百姓,顿时有了底气,没错!他们人多,谁也不能拿他们怎样!
陈岁也早已料到这一点,“冯校尉,我若是真要追究此事……”
冯校尉给足了陈岁面子,冷眼扫视四下,“自然一个都不放过!”
“冯校尉!”
“尉迟大人不用客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们嘀嘀咕咕互相交谈着,眼看尉迟玉被压一头,担忧冯校尉真动起手来,还真没人能为他们平头百姓做主。
脚已经打算开溜,可却没那个胆子。他们怕跑不过陈黄两家的势力。
若把此事追究到底,与他们一一算账,如此兴师动众的事情,陈家嫡女的确做的出来啊。
他们一群小百姓,平日里都是绕着衙门走的,借个胆子都不敢进去走一遭。
这时,也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陈姑娘,饶命啊!”
“陈姑娘,饶命啊!”
在未缓过神的时候,求饶的话已下意识说出了口,又不知谁绊了谁的腿,哗啦啦地,周围人乌泱泱跪倒了一片。
人群中,早已安排好的气氛组,已经把恐慌和从众心理烘托到了极致。
“本姑娘的热闹也不是你们想看就看的,要么把你们拉走一人十大板,要么……”
听陈岁未尽的话,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蓦然,都抬着头希冀地望着陈岁。
“既然不想进衙门打板子,那么就赔钱吧。”
赔钱?赔多少?会不会倾家荡产啊?
大部分人想的是自己赔不赔得起,有个别头脑清醒的,意识到“罪不至此”,想站起来理论理论,却又被旁人拉住,劝说着不要再惹怒陈岁,免得连累了他们。
好人难做,也不能鸡蛋碰石头。头脑再清醒的人,也得糊涂一回了。
稀里糊涂中,就听见陈岁发了话,“除了还在肚子里的以外,其余人一人一文钱!”
一人一文钱?
这么便宜?
众人胸腔里的心脏七上八下的,紧接着,他们就想通了,陈黄两家都是不缺钱的主,陈姑娘也看不上他们手里的这点钱,一人一文钱,无非是为自己出个气。
能在街道上凑热闹的,都是家里有余粮,手里有余钱的闲人。
比起之前脑中设想的倾家荡产,这一文钱,回家翻一翻犄角旮旯里,兴许就能捡回来了。
街道上的人虽然熙熙攘攘,可是真要按人头算一算,陈岁收到手里的精神损失费,还不到一两银子。
巴掌打完了,自然要给个甜枣尝一尝。
“你们这点钱,我是看不上的。要怪就怪他们吧。”
顺着陈岁的手指方向,交了钱的人看向了拖车上的两人。
程心安意识刚回笼,就听到陈岁说道:“若不是因为他们,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你们也不会被我抓到。”
抓到什么?程心安满心疑问,强撑着精神坐起身来。
就见周围人都一脸不屑地盯着她,更甚者对她吐口水。
“呸,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损失那一文钱!”
虽然还未搞清状况,但程心安下意识认为陈岁岁是在向众人颠倒给白。
不行!她不能给陈岁岁诬蔑她的机会!
“你们不要信陈岁岁胡说八道!她是在嫉妒我!嫉妒我是霍晗的心上人!”
说着,便要挣扎下车,与陈岁对峙。
陈岁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那伙山贼把路挡得严实,程心安只能仰头望着高处的陈岁。
醒来的时间刚刚好。
陈岁默默夸赞了一句,看热闹的百姓才不管山贼绑架事的真假,他们自顾看个热闹,如今被强逼着掏了一文钱,等缓过神来,就会觉得憋屈,十分得憋屈。
这年头,看个热闹,哪有花钱的?
这份憋屈,他们不敢再发泄在她的头上,霍晗这么一个大男子,他们也会自动忽略,而全算在另外一个人的头上。
“程姑娘,陈姑娘什么都没说,倒是你,醒来就乱咬人,怕不是心虚了?”
“也不知道程家怎么教出来这种姑娘,明知别人定了亲,还一直往上攀,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
“若不是为你说话,我们也不会白白少了一文钱!多亏了陈姑娘大度,没较真,否则,你欠我们的就还不清了!”
程心安被他们指指点点地心慌意乱。
什么一文钱,她何时欠他们了?
陈岁岁,一定是陈岁岁!
待她抬头想要找到那张惹人嫉恨的脸时,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
“陈姑娘早走了,说是要回家写状纸,告你故意杀人!”
一听这话,程心安身边立刻空出一个圈。
拖车上早已醒来的另外一人,听到“故意杀人”的字眼时,连忙阖上眼睛当没醒来过。
“没看出来啊,居然还是个杀人犯!”
“谁说不是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陈岁安排的“自己人”还在人群中坚守岗位,佯装不经意间,把程心安偷袭陈岁岁和霍晗二选一的事情,向身边人详细述说着,并不断提及全是因为程心安的缘故,他们才没了那一文钱。
“不是这样的!是陈岁岁陷害我!是陈岁岁勾结山贼陷害我!”
程心安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这句话,可看她发髻凌乱、半身是血、神情癫狂的模样,旁人只觉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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