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曾祖父的父亲芈二那一代有五个儿子，没有女儿。老大芈头娃七岁那年死于肺结核，老三芈瓜人是哑巴，老四芈四儿给邻村的王家上了门儿，做了插门女婿，后代就姓了王了。老五芈岁娃打了一辈子光棍。那一代，芈二是芈家顶门户的，他是一家之主。

        曾祖父芈尕海那一代也有五个儿子，还是没有女儿。据父亲说，我们这个家族在生育后代上是很奇怪的。就是男丁比较旺。女丁很不旺。在当时那个年代，家族的男丁们，讨不到婆娘的基本绝后了，谈到老婆的，特别能生，更诡异的是，一生就是五个儿子，不过存活下来的就不多了，那时候粮食跟短缺，五个儿子都养大还是有难度的，加上病灾，所以能长大成人的就更少了，长大了，能讨到女人的就更更少了。

        曾祖父那一代长成人的是两个，曾祖父是老五。老大芈大海，从小体弱多病，成亲没多久便去世了，没有留下子嗣。老二芈二海死于非命，老三芈胖子死于气管炎，老四芈小海儿时就夭折了。老五因为生下来很瘦弱，因此叫芈尕海，老大和老五相差六岁七个月。老四夭折以后，他们的父母竟然很重视老五的成长，竟然把老五抚养长大成人了。

        芈大海的老婆是他的舅舅的女儿，也就是舅表亲。他们是不知道近亲结婚会生出不良子孙的。直到后来我读了生物学的书才晓得其中的道理的，所以，他们不晓得是有情可原的。

        只生男丁和多早夭的事情，一直让曾祖父的父亲怀疑房子的风水是不是不对，还是大门朝向不对？还是床的朝向不对？还是先人们的坟头朝向不对？为此，芈二还专门请阴阳先生看过风水，也看过的坟脉。这个风水先生在扎霍村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名叫刘接天，常以攘病看日子瞧风水混吃喝。据说是能懂得天神的旨意，平日里打扮装束像是疯子，不过占卜说话倒是像真的。刘接天不仅会看风水坟脉，还会阴阳占卜。

        一天，芈二用升子端了一升金茶面，满脸疑惑地去找刘接天瞧瞧。瞧什么呢？

        为何不生女儿？为何一生就是五个儿子，五个儿子倒是高兴了的，可为何偏偏大多都是早早死亡呢？

        不算不灵，一算全应。据说当天刘接天就答应好好攘一番。刘接天挑的日子是腊月初九，为何是初九呢？当时在扎霍村流行一个说法：每年的腊月初八都要杀羊宰鸡，谢天神。谢天神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谢天兵天将驱魔逐妖，攘除百病。如果初八谢天神诚心不足的话，天神会有不喜传到人间。懂天神旨意的人在腊月初九夜里一更便可做法听旨。

        刘接天在腊月初九夜里一更时刻按时听候天神旨意。三更时分宣布了天意。大意是，曾祖父的祖父是个放羊娃，因放羊时，羊群糟践了别家的冬麦苗，正好来年大旱，麦子长势不好，收成欠佳，天意惩戒。

        芈大海去世后，曾祖母改嫁了老五芈尕海，仍然是曾祖母。兄死弟娶，丧夫嫁叔，好像在那个年代的人看来，是很正常的了。那一辈，芈尕海顶门立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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