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心满

听简冰如说自己“心太满了”，李英琼虽有所触动，可却愈发茫然，对她来说阿爹、余英南都很重要，裘芷仙在她眼前被抓走，也让她耿耿于怀，这些要叫她如何去放下？

“承负。”李英琼正想着，又听简冰如道，“周轻云虽是单纯，却比你更懂承负，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俭之道并非是放下舍弃，而是选择……”说得此处简冰如了沉默了半晌，最终道，“你的杂念中为何没有周轻云？”

轻云……

李英琼心中念头一闪，心道，因为我知道她在大荒境中修炼啊。她只觉简冰如这话问得莫名，但简冰如要的肯定是不是她这个答案，她正揣测着简冰如的意思，却又听简冰如问了一句，“你何以认为可以救得了他们？”

李英琼听了这一句，先是一愣，继而心中又是一痛，忽而想起很久以前余英南与她谈论玉锁时的对话。

“师尊说这是因果，只要我不犯偷盗戒律，便不会有被偷盗的因果。”

“因果？”

“这些是佛家的道理，道家的是承负，但意思有差别，以后等你拜了更厉害的师父你就知道了。”

确实，与佛家的因果不同，道家的承负不单只个人之事，还与万事万物息息相关，例如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所栽之树，并非只为单独某个具体的人乘凉而栽树。而此承负还讲究一个累积过程，又好比这棵树还是小树苗时，亦无法荫蔽后人。

所以……英南，你的因果我无法插手，也救不了你么……李英琼的手不自觉按上了胸口，那里带着英南送她的玉锁，前尘往事一一在眼前浮现，你明明是那么好的人……，魏枫娘！

“哈，杀气。”李英琼正沉浸在回忆伤感中，又听得简冰如一声轻笑，“怕是人还没死呢，却是在你念头中死了好几回了。”

李英琼闻言一愣，顿时羞愧起来，也忽然有些明白了简冰如方才所说的“你何以认为可以救得了他们？”仔细回想这一路来，她好像是做了许多大事，却不过是众多环节中的一个契机，真正冲在前头的还是大师姐、岳雯师兄以及诸位尊长。

再者……英南……李英琼隔着前襟将玉锁抓在手里，英琼知道，你绝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之人。

仿佛是知道她心绪再度高涨起来，简冰如又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你又何以知道周轻云就无事？”

李英琼被这位看似严肃的长老，顿时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仔细想想，周轻云炼化青索剑剑鞘之所以需要待在大荒境，必然有其缘故，更何况听说周轻云曾一度为玄鲧所吞噬，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所以才只能待在荒境？

“既然不知道也没有答案，就顾好眼前的选择吧，再战！”简冰如一声轻叱，李英琼赶紧入定，再度进入意念中对剑。

这一阵，虽然再度不出意外地败于简冰如之手，却不再有幻象干扰。

出了天波崖时，天心一轮明月，李英琼抬头，明月之外，点点星光，似是隐藏在天苍背后的琐碎心思。可这些琐碎繁星再璀璨，能在天中洒下银辉，照亮夜空大地的，也唯有明月。玉川对岸的齐灵云便在这月色下微笑着看着她。

李英强点步飞过玉川，到岸后转身与齐灵云并肩而立，天波崖下一片空旷，看不见一条人影，只余崖前玉川水在波光粼粼。

“恭喜师妹，得阳魄剑，为七修剑主。”齐灵云知她有心思，并不多问，只是恭贺。

李英琼望着默默流淌的玉川水道，“多谢师姐一直在此等我？”

“总要有人见证。”，齐灵云负手笑着看向她道：“如何？这世上的胜负，并非是赢了才有获益，若不是有禁制在，我还想进出多输给简长老几次。”

李英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姐，你当时是怎么输的？”

“嗯……”齐灵云眨了眨眼道，“输给了自己的自大。”

李英琼听这话，瞪大了眼，齐灵云算是道门中出了名的谦逊有礼，如何是自大。

齐灵云笑了笑，看向玉川道：“总以为峨眉离了我就不成。”

李英琼连忙道：“大师姐，峨眉没了你可真不行的。”

齐灵云道，“听听，看来还是自大，得多分一些事给你万珍师姐。”

李英琼急道：“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灵云道：“好啦，说笑而已，蜀山入世只为平息五妖祸世之乱，有了这个目标，才是蜀山，他日天下太平也就没有蜀山了。”

李英琼闻言心中一动道：“如今螣蛇灭，朱雀之灵已亡，是要如何处置。”

齐灵云道：“此事说来复杂，告诉你一二也无妨，若是五灵缺其一，这麒麟所化之的勾陈便是关键，正如许飞娘所说，三龙之势，已不再如上古般，互为相争，龙气渐稳，所以，只要麒麟能回镇中宫，中龙脉固，便能有明主出而平干戈。其余三灵，可择地另行布置。”

李英琼听此言，突然想起莽苍山中，听义宁郡主所言，晋王亦在寻麒麟，便连忙将自己当日所探听之事告知齐灵云。

齐灵云闻言皱眉，“看来这朱邪赤心不仅反噬白虎，还想要吞噬麒麟。”

李英琼道：“师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灵云道：“看来非得要寻得朱邪赤心将其除之。寻找麒麟之事，到是可交由祖庭。这些事也急不得，你还是先用阳魄剑，压制阳神，将阴神与元神融合，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那时轻云也该出大荒了，这样就能知道紫青双剑合璧的秘密。”

李英琼点头，齐灵云很早就对她提过此事，据说紫青双剑合璧后，才能真正将五妖镇压，只是究竟如何镇压，却是个秘密，师祖长眉真人并未传下，只是嘱咐等青索剑成，双剑齐会时，自是能知其中妙处。她又想起，在天波崖内简冰如跟她所讲之事，喃喃道：“这个秘密……是不是就连师叔祖也不知道？”

齐灵云叹气，提到这位师叔祖郑隐，似乎人人都会忍不住叹气，“虽然母亲没有详说，可我也能想像，以师叔祖的好胜，若是师祖当真没有告知他这个秘密，而他又察觉到此中还有蹊跷，怕是由此与师祖产生了间隙。罢了，多想无益，天色也不早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你还要去双龙涧。”

“师姐，你知道？”李英琼讶异了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齐灵云道：“是佛奴在那边等你吧？那日你同金蝉入凝碧崖，母亲就知道了，只是此处也不便让他人知道，所以也就当作是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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