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杜鹃

“你！”面对秦寒萼的挑衅，熊血儿怒目相向，却被施龙姑悄悄拉住，今天的施龙姑没有穿白衣，一身水仙花样的衣裙淡雅素洁，这样的场合自是不好穿素白衣，唯是熊血儿依旧是好似猎户的打扮，两人看着很是不相称。

这熊血儿也不知是和谁置气，甩开了施龙姑的手，走了过去，先行下山，施龙姑连忙跟了上去。

方才不见秦寒萼，魏枫娘还庆幸着，此刻则暗恼她在此多事，只怕师文恭看到秦寒萼会当场翻脸反悔。正踌躇着，秦寒萼已亲亲热热挽起她上了紫红云，再看齐灵云和李英琼各自现出剑芒，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由着秦寒萼将自己带去，魏枫娘只得忐忑不安地随秦寒萼飞下山去。

师文恭等待的地点是在峨眉山下的平湖，那里一片开阔，到也适合迎送往来。正朝着那细雨霏霏的湖光山色飞去，忽听得一声长嘹，远处一片黑云疾来，齐灵云回眸笑道：“看，佛奴也来送行了。”

魏枫娘见是佛奴，偷偷咬了咬唇，开始寻思着是否该换裘芷仙出来，可她又担心裘芷仙当着这么多人面突然说些什么不利于她的话，只好装作是害羞，低头不看。

烟雨中，春山朦胧，湖波轻漾，湖畔站着一行人，为首一人穿着绛色宽大衣衫，很是醒目秾致的色泽，将他那冰霜般的脸庞竟是衬得有一种说不出艳。

秦寒萼在云上看到这样的师文恭，不禁喷笑道：“真是比我哥那只狐狸还要骚气。”

看到这样打扮的师文恭，魏枫娘心中不由也轻松了许多，甚至有些心痒难耐，巴不得早点孔雀城。

“师文恭，别动手，我送芷仙下来没别的意思。”怕师文恭动手，秦寒萼在老远就开始大声道，“就是想说关于五星聚奎，我们兄妹俩迟早会打上孔雀城，所以呢，你也不必猜忌芷仙是为了这事才跟你走的，蜀山和孔雀城好是蜀山的事，紫云谷和孔雀城交恶是紫云谷的事，喏，人交给你了。”

师文恭看了眼秦寒萼，终是没说什么，向裘芷仙伸出了手，裘芷仙害羞了一下，还是慢慢抬起了手，随即一下被师文恭拉入怀中，熊血儿带头鼓起了掌。

在师文恭怀里的裘芷仙，终是绷不住矜持，抿嘴笑起来，她眼角眉梢皆是欢喜，冷风冷雨中愈发春意盎然。

齐灵云落地后，客气了两句，她知道师文恭对此不耐，也没过多客套，只说送出平湖就好。随后师文恭便牵起裘芷仙的手沿着湖岸向前走。

“五星聚奎之事既是作罢，我便应允你另一件事可好？”

师文恭低沉浑厚得声音，伴着一股男性气息传来，魏枫娘心底几乎是要乐开花了，但她知道裘芷仙是矜持之人，只得努力抿着嘴，轻轻点头。

“还记得那件事么？”见她娇靥如花，师文恭的更是多了几许温柔。

面对这未曾有的温柔，魏枫娘却是不安起来，她拼命搜索着裘芷仙的记忆，裘芷仙便如死了一般，甚至连一点情绪都感受不到，她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

“别担心，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这一句，魏枫娘悬起地心才稍稍放下，两人走着走着不觉走到一片杜鹃花海之中，师文恭忽而立定，扳过她肩膀。

魏枫娘心中一跳，才觉身后之人都没跟上，再看师文恭凝视着她的样子，她突然好像是回到了少女时，初见师姐的未婚夫，翩翩书生站立于花木中，寻常的问话与招呼，却因那份温柔让她失了神，醉了心。

下巴被缓缓抬起，师文恭的嘴边竟然微微起了一个弧度，那若有若无的笑容令魏枫娘的心砰砰直跳，眼前的脸，似乎变成了少女时思慕地那张脸。

“芷仙，你忘了吗？你曾对我说……”师文恭的脸缓缓凑近道，“想死。”

魏枫娘的双眸瞳孔陡然收缩，她才一挣扎，忽得杜鹃花海中起了一片耀目金光，金光束束，闪烁着无数卐字，并在顶上十丈左右聚拢交织成一片法网。

她想要招出泥犁玄阴轮，手腕上却是一沉，似被什么锁住了，竟是那对白玉鎏金镯，那鎏金此刻在光芒中，闪现无数古篆，将她彻底锁死。

“公子，为何……？”魏枫娘依旧不死心地挣扎着，她垮着眉，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柔弱可怜些。

“这不是你说的么？那时我问你想怎么死？你说能死在蜀地便也算是遂了愿了。”师文恭的笑容带着一丝令人着迷的残忍，加紧了手中的力道“我说那是否要给坟头摆上杜鹃花，你说……芷仙多谢公子，芷仙，你都忘了吗？”

“我……”魏枫娘张口结舌，她虽是夺舍，可裘芷仙的元神并未消亡，为了对付师文恭，她也不敢让裘芷仙消亡，故而也无法探测到裘芷仙任何不曾回想之事，裘芷仙对那一夜的回忆，深恶痛绝，又怎么会想起？不，不对，便是午夜梦回时，她也不曾想起过，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

刹那间，魏枫娘脑海里百转千回，突然想起裘芷仙入山时，笑禅给她加的禅印，定然是笑和尚给裘芷仙加的禅印有问题！她正想着，便觉头顶一阵扯断般的痛，仿佛有一只手，扯住了她头顶的头发，要将她往外扯，可她偏偏动弹挣扎不了，一时间痛苦难当。

一滴眼泪自裘芷仙面上滑落，此时，她已闭上了眼，只有促动不安的眉睫，昭示她此刻承受着的苦痛，师文恭减轻了手上的力道，在她耳畔低低道：“因为你一心想死，所以，早就浪费了那个机会，你花朝节那日来见我，要求的不是五星聚奎，是求死。但是……，师文恭的人，没有我的应允，你不准死。”

杜鹃花丛中的金光不断持续着，卐字萦绕着裘芷仙，在她头顶百会穴的位置，隐隐显出一股黑气，一声长嘹，佛奴疾速飞到半空盘旋，一双利爪伸出，似恨不得要将魏枫娘从裘芷仙身中拉出来，那黑气霎时被一道禅光扯住，两相角力下，裘芷仙再也承受不住，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师文恭一手揽住她腰，原本捏着她下巴的手放下，转而抓起她的手，给她输送起灵力来。

杜鹃花丛边上，齐灵云等人皆已近前，焦急地等待着阵法施展后的结果，而李英琼、秦寒萼、金蝉等人，显然原本是不知情的，待申若兰解释了一番才明白过来。

李英琼此时只觉得又是欣喜又是揪心，欣喜的是，她的仙儿没有变，揪心的是自己对裘芷仙所受之苦，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那魏枫娘很是顽强，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竟然丝毫没有松动，师文恭忍不住沉声怒道：“魏枫娘，你给我滚出来！”

“哈。”一声蔑笑，裘芷仙赫然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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