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劝进
回到胡家庄时，李英琼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在黄九香所住的院落里，传来一阵微弱的术法气息，虽是微弱却仍被她捕捉到了。
心念瞬动间，李英琼已到柴九香附近，她从屋顶上望去，只见柴九香正扶着胡湘英躺下，随后放下竹帘，出了门同外头丫鬟吩咐道：“姑娘睡了，就留一个人看着吧。”
虽是在无为观看了一场热闹，可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夏日熏风，到了午后便叫人发懒发困，偷着闲的人，多半会选择睡个惬意的午觉。
可看情景，胡湘英显然不是自行睡去的，是黄九香对她下了术法，这黄九香究竟要做什么？
当下李英琼也不着急回去了，索性跟在她后面看了起来。
只见这黄九香神色如常地出了院自，可才出院门，她眉头便深深拧了起来。
随即，便看她疾步向墙角花丛僻静处，待是走到一棵紫藤花下，她顿时眼眶泛红，呼吸急促起来，然后双手抓向藤蔓，闭上了眼，仿佛是忍到极限，再睁眼，已是潸然泪下，只是她明显心存顾忌，不敢哭得大声，呜呜咽咽，泣不成声，很是委屈。
李英琼见状愣了愣，也搞不清她到底是怎么了？和胡湘英吵架了？迷倒胡湘英就只为躲着哭一场？
少女在紫藤花下，也不知哭了多久，抖动的双肩终于平复下来。她擦干眼泪后，又向井边踉跄而去，那凄惨的模样，差点让李英琼以为她要投井。
好在她只是打出了小半桶井水，用凉凉的井水敷着眼睛，口中喃喃低语道：“真没用，我真没用！”
收拾停当后，她又再度站在花丛间，吹了会儿风，发了会儿呆，最后才转身朝另一个院落走去。
李英琼认得那院落，院里那座阁楼，昨夜出阳神时，她便探过，里面皆是藏书，还有一名少年在整理，此刻那名少年依旧在书阁里整理书籍。
黄九香同院落中仆人打过招呼后，便提着裙子上了楼。
令李英琼意外的是，在阁楼转角处，柴九香见是四下无人，闭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随后竟是稍稍拉开了对襟衣领，又红着脸，低下头拉下了内里的抹胸。
做这些事时，她似是紧张极了，脸上虽是浮起淡淡红晕，但表情却是紧紧地绷着，不似是去见情郎，反而像是赴汤蹈火一般。
李英琼越看越纳闷，黄九香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若是说要勾引这少年，她却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莫非她是要行刺？
但很快，李英琼便否认了这念头，黄九香身上并无杀气，眼中也无杀机。
她边想着，边又是发动木石潜踪术，与书阁外的一株高大的楝树融为了一体。
“黄姑娘不必劳烦。”书阁内少年见了黄九香，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无奈。
黄九香打过招呼进屋后，便蹲在地上开始整理书册，听得少年推辞，她抬起头来，藕粉色衣领衬得她鹅颈雪白，叫人怦然心动，一开口，声音更如琉璃脆响般动听道：“黄家早就没了去处，说是来投奔大伯，还不是仰赖胡家，二公子就不必同我客气了，让九香做些事安心。”
原来这名少年就是胡家二公子胡宏远，这个名字自是周云从打听来的。
见胡宏远并不回头，柴九香暗暗咬了下唇，起身走到胡宏远身边，凑近道：“二公子，辛字柜的书我来搬吧。”
胡宏远似不怎么习惯这般靠近，略略侧身回避，含糊道：“好，这柜子的书不算重，麻烦黄姑娘了。”
黄九香见他躲避，也不再靠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头之间，神情不免有几分羞愧懊恼。
两人间气氛，一时既尴尬又微妙。胡宏远正打算不动声色地挪开距离，忽然，这黄九香不知怎么地就绊了一跤，向胡宏远跌去。外面也适时地起了一阵风，树叶声沙沙作响。
这自是李英琼在暗中捣鬼，她想着这黄九香这般费力，还不如自己帮她一把，故而才偷偷放出一股灵力，把她推向了胡宏远。
熏风满屋，涌入屋内的花香似乎浓重起来，胡宏远不得已将黄九香抱了个满怀，而黄九香也适时地抓住了他的领口。两人四目相对，面色皆是微红。
这般突然而至的亲密，似乎连黄九香也没料到，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胡宏远也立时醒悟过来，连忙将她扶正。
这是李英琼第一次正面近距离看到胡宏远，刚到弱冠的年龄，眉黑细长，眼眸深邃，颧骨有力而威严，鼻正开阔，口唇却显薄小，削弱了整个气势，却依旧可见王孙公子的风采，会被众人认定为太子也不奇怪了。
李英琼正暗自偷笑，却见黄九香面色凝重，脸上虽有红晕，却并不见喜色。李英琼越发搞不懂这少女到底在想什么？她这种种举动，不就是为接近胡宏远吗？
看出黄九香紧张，胡宏远低声问道：“黄姑娘，没有受伤吧。”
黄九香摇摇头，胡宏远转身走到桌边，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那就坐一会儿吧，喝杯茶。”胡宏远说罢，撩了下衣摆率先坐下，在案桌上摆开了茶具。
水沸之前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气氛不免有些沉闷，直到胡宏远满上两杯茶，他才打破沉默道：“黄姑娘几番前来，想必是有话要同在下说。”
“我……”见对方开门见山，黄九香却反而犹豫退却了。
胡宏远举杯示意，先行饮了茶，视线向屋外看去道，“不必担心，没我的吩咐，他们不会上来，姑娘有什么话便尽管说吧。”
黄九香闻言仰头饮下茶水，神情略有些激动地唤了声，“殿下……，民女确实有一些问题，希望殿下能赐教一二。”
听到这个称呼，胡宏远似没太大意外，略略叹气道：“我已不是什么殿下了，乱世飘蓬，苟且偷安，姑娘有什么问题便问吧，在下尽量解答便是了。”
黄九香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声音微颤起来，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愤怒道：“民女想请教殿下，天下何以为乱？何以……使天下不乱？”
胡宏远伸手，从她手中抽出茶杯，又替她倒了一杯茶之后，才开口道，“历来天下之乱，只因失序，要使天下归序……重振纲常……，这恐怕非在下能为，这些年来……，来劝我号令诸藩起事的，不止是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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