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颠倒

听了裘芷仙的话，米明娘点头道：“有道理，可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米明娘被关在灵玉崖时，曾见过绿袍老祖来寻谷辰，在她心目中，五灵化妖是极为可怖之事，自是对这般处置有些不安。

“师妹有所不知，师父说周前辈遇劫前，有交待过，切不可擅杀青龙。师父让我来此，也是见机行事，我本还担心禅师要杀青龙，如今听来，可是放心大半了。”袁星说是放心大半，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裘芷仙，想到裘芷仙孤身涉险，他岂能真放下心来。

如此，三人随着慧开禅师在山中居住了近一个月，时近立夏，裘芷仙向几人告别后，再度潜入王宫附近。

因米明娘脱逃，王宫附近多了不少修士。

裘芷仙铺开神识去，听得内中人交谈，这几日钱缪已是彻底昏迷不醒，只怕过不了立夏节气。

人身之气，与天地节气息息相关，天地在节气时有气的大转换，人亦有气机大转换，但年老体衰的人，在时节前后却往往转换不过去，便会突然死亡。

通常，民间认为病人最难过的节气是八个。

一是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立日。

二是春分、秋分，以及冬至、夏至，二分二至日。

金姝和毒龙尊者奉上的灵丹和祈福，实则是催命符。

按慧开禅师的计划，他会以禅修，将钱缪之魂魄接引入禅定，裘芷仙只需在立夏夜，做出带走青龙分灵的假相，引开潜伏在宫内的金姝与毒龙尊者，哪怕只是引开其中一人也好。

此后，慧开禅师还会寻机入宫，劝说下一任钱王，不再施行诡秘之法、信奉神通治国。

计议商定，立夏夜，裘芷仙悄无声息地飞到王宫大殿上，随即大殿之上冲起一道青光。

“谁！”

“那是什么！”

“莫不是……鬼……！”

巡守的士兵，忽而发觉大殿顶上有人缓缓起舞，方一惊慌失措，耳边就起了天籁，顿时失了心神。

百字明涤荡人心，会洗去今夜所有的记忆，除了那些修士……

裘芷仙随着一轮幻月，飞向空中，宛若嫦娥奔月一般，她听见身后几丈处破空声接连而来，毫不犹豫地朝着东海飞去。

她要将这些修士悉数剿灭在海上，才好引得金姝和毒龙尊者出手。

待到海上无人处，裘芷仙飞落到一片小小礁石上，此际潮汐四起，许多礁岛悉数被淹没，只余立锥之地。

追来的修士见她孤身一人，互看一眼，同时扑下。

蓝绿光在深海之上扩散开去，这是这些修士临死前最后看到的情景。

扑通数声，尸体尽落海中，随浪沉浮。

天际传来一阵鼓掌声，是金姝缓缓而下，停在裘芷仙一丈开外道：“厉害，厉害，比之祖庭的美魔女，裘姑娘这手段更胜一筹啊。”

裘芷仙见是金姝追来，松了口气，表面上金姝是毒龙尊者的追随者，实际上，金姝的功夫远在毒龙尊者之上，这样一来，慧开禅师可稍减压力。

念头在脑子一闪而过，裘芷仙越女剑缓缓指向金姝道：“蛊惑民心，万念困一灵，你的手段，才是无人能及。”

金姝微微一笑道，“愚民心若飘萍，畏惧大道无垠，总要寻些依凭才可安心，便是今日没有钱王，后日他们也会去寻个张王李将来依凭，否则中原何来五通神祀泛滥？”

裘芷仙冷笑道：“钱王治理吴越，秩序井然，万民有业，本就无须依凭虚妄神灵，你煽动人心，以万民之恐慌缚灵，此等手段，道者共诛！”

“哈。”金姝轻笑一声，佛尘甩去，尾端左右轻摆，仿如游鱼甩尾，“裘姑娘此言差矣，天下离乱，吴越弹丸之地，岂得独善？昔日钱王不肯填充西湖，此虽为后世史家美谈，可对越民来说，恐怕巴不得这样的日子千秋长存吧，西湖边所聚民，可非是金姝强迫而来啊。”

“多说无益……”裘芷仙剑芒一闪，“见真章吧！”

金姝拂尘一扬，赤脚立海，鬼火中蹿出无数鬼影将裘芷仙围住。

这一阵，金姝斗得似乎很心不在焉，立在鬼火之外，频频看向天际。

裘芷仙心中暗道，自己独身前来，又无援兵，金姝迟早起疑，决计不能让此人回杭州，思绪流转间，裘芷仙已是准备暗运青索剑，将她一击毙命。

那金姝却仿佛会读心般，忽而踏着海面，溜开一丈道，“裘姑娘在此专候，看来那青光只是障眼法……”

金姝话音未落，裘芷仙已不再犹豫，生平第一次青索剑上手，青焰瞬间将鬼火冲开一条路，疾向金姝。

金姝身姿巧妙，短裙妖娆飞舞，拂尘中已是飞出五鬼锁心锤迎上。

缠斗片刻，天际远处忽有细微破空声传来。

裘芷仙和金姝俱是提防，那远来之人似乎也察觉到这边有高手斗法，一时间调转方向，就要离开。

金姝却已飞出诃梨天罗，若一道扫尾彗星缠向那人。

裘芷仙神识空灵，刹那间便察觉是道门弟子，当下不再犹豫，裹挟青索剑追向诃梨天罗。

“呵，还有空管别人！”金姝嘴边泛起一丝嘲讽，笃悠悠跟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那道门弟子发觉身后有极厉害的法宝追击，还有一道无匹的剑气追来，顿时吓得急急而逃。

裘芷仙不由皱眉，那应是祖庭的弟子，怎这般畏事？心里这么想着，裘芷仙还是快速上前，用青索剑拦住诃梨天罗。

转身同时，裘芷仙又是控着一双越女剑，挡住金姝的追击。

金姝嘴角微微扬起，猛然高声大喊道：“那个祖庭弟子，你们祖庭追击的妖女裘芷仙在此！我在此拦截她，还不速速去报信！”

前方那弟子一听，身形不由一顿，回身看向战局，脸上起了一阵迷惑之情。只刹那的功夫，一道黑影自海中蹿起，一只黑叉，直直钉入那弟子胸口！

裘芷仙大怒，这金姝居然如此狡猾，当下将青索剑和越女剑急急攻向金姝。

金姝假意大惊道：“裘芷仙！你竟还盗走了赤身教的血焰叉，道友快逃，我且拖住这妖女！”

“胡说！”裘芷仙待要辩驳，那名祖庭弟子已是急急向南而逃，手中急急放出一丛白色烟雾，随即消失在烟雾中。

看着那名祖庭弟子遁去，金姝笑得更是肆无忌惮，青索剑虽然厉害，然则她手中的诃梨天罗却是镇教之宝，单打独斗，自保有余。

而那祖庭弟子，修为不高，手中那遁身法宝却颇为不简单，此人敢独自往来海上，定有依仗，再看金姝笑意盈盈，不急着走，似乎在等着什么。

果如裘芷仙猜测，缠斗片刻，天际忽有一道白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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