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助理
出了酒店，酷暑的热浪扑面而来，田柚感觉自己周围就像是围着一团火。
这样的天气不待在空调房里分分钟暴躁起来，更别提裹了一层又一层戏服的陈一程了。
这酒店虽然高档却不在闹市之中，田柚逛了一圈，除了对面那条街有几个提供古装戏服造型的照相馆，连一个超市都没有，那些店也是给那些追梦娱乐圈的人提供面试素材拍摄的。
只能无功而返了。
拿着手里的房卡，她觉得有必要让陈一程明天给她从前台那里再要一张。
到了给陈一程预定中饭的时间了，没有剧组餐的她只能跟着他一起吃减脂餐了。
定个外卖应该没关系吧，真心不想吃减脂餐啊。
主卧的房门关了，那人应该在里面睡觉。
她在网上搜了一圈，貌似那个淘鲜达可以送菜上门，中午的饭先就点外卖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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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都送到了，陈一程还没出来，要不她进去喊一下？
她走到房门口，敲了敲门。
没反应。
总感觉刚躺下去没多久就让人家起来会被暗杀。
就在她准备又敲一敲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门缝里透出光亮，貌似没睡觉？
“那个，吃午饭了。”
“嗯。”
田柚往里看了看，窗帘并没有拉起来。
“你没睡吗？”
“睡不着。”
陈一程说完就走了出来。
餐桌上放着两个外卖袋子，一个简简单单，一个花里胡哨。
陈一程拉开平时没怎么用的推到餐桌底下的椅子，坐了下来。
打开“花间轻食”的包装袋，依然是那几样田柚看了就没胃口的标配食物：花椰菜、鸡胸肉、切开了的水煮蛋，以及一小份沙拉。
她莫名想换个地方低调地吃她的毛血旺。
陈一程抬头看了她一眼：“站在那里干吗？”
“啊，你先吃，你吃完我再吃。”
“怎么，你吃相不佳？”
我去，你的嘴咋那么损呢。
田柚：“我的吃的太香了，我怕香到你。”
陈一程：“……”
陈一程；“刚刚下楼干嘛去了？”
田柚看着他扒拉着饭盒里的食物，就像完成任务，看样子，他并不喜欢吃。
田柚打开她的外卖，红通通一片，辣椒刺激性气味扑鼻而来。
对面的陈一程掩着嘴打了个喷嚏。
陈一程：“你挺重口味啊。”
那可不是吗，她可是h市人，吃辣全国第一，不但会吃辣，还会做。
田柚：“还好吧，毛血旺不都这样吗？”
陈一程：“进圈之后好像就没怎么吃过川菜了。”
田柚：“你要不要尝一口？”
说完她把面前的毛血旺推到了他面前，然后又后悔了，人家不舒服着呢，干啥给他吃重口味的东西。她赶紧又收了回来。
田柚：“其实吧，你已经很瘦了，正常吃饭，我觉得应该也没关系，说不定跟我一样是吃不胖的体质呢。”
陈一程听到这里拿筷子的手顿在半空，轻哼一声：“你只是在现实中看着瘦。”
也是，他都瘦成这样了，上镜才刚刚好。
屋外的阳光照进来，给两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两个人就像千家万户中最平凡的一家人，边吃着饭边聊一些有的没的。
陈一程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在餐桌上吃饭是什么时候了，爆红之后他连回去看母亲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更别提现在合约还有一年就到期了，他又没有续约的打算，公司更得压榨一下他的剩余价值了。
商人逐利，他倒也能理解，何况后期自己开工作室，手里也得有些积蓄以便不时之需。
-
吃完饭，田柚哼着歌收拾了一下残渣，提着垃圾袋去楼道扔垃圾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陈一程的房间门开着，那个人还是没有睡觉。
她走到门口，里面没人，眼尖的她看到床头柜上的褪黑素不见了，搜刮了一圈，在不算大的书房里寻到了他。
那人手里拿着一本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这人看的东西倒都挺高大上的，就她中文系的人都不咋看这本，太生涩难懂了。
走过去一看，竟然还是英文版。
陈一程见她过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翻了一页，他有时候觉得田柚真像个跟屁虫，有时候又觉得她除了会跟着，啥眼色都不会瞧。
田柚见他没动静，就仔细观察了这个书房，实木桌上有一台台式电脑，旁边有一个小型打印机，他半躺在转椅上，一只手支着椅把手，一只手握着书，那张转椅可能是他自己为了舒适买的，和桌子配套的暗红色实木椅子被抛弃在一边，桌子后面是几排放着各种各样书籍的透明书柜，桌子对面是两张会客用的木椅子，中间隔着一张小茶几，上面还放着茶具。
陈一程看着她在书房里左右观察，放下书，拿起桌上一杯白开水，打开那瓶褪黑素。
田柚这时注意到他，他竟然一下子倒了三四粒出来。
这东西她之前写论文的时候吃过，实在是因为写论文已经秃了头，不能再因为睡眠不足更头秃了，听室友说这东西安眠效果很好，吃一粒她都马上昏昏欲睡了，这一下子三四粒着实有点用药过量。
她神经反射一样，一下子过去把他手里的颗粒抓了过来。
陈一程深吸了一口气：“不是糖。”
田柚：“……”
田柚：“这个不能多吃的，一颗就有5mg了，两颗是极限了，因为身体本身就有自我的精神代谢能力，你这样过量服用，会紊乱这种自由的规律。”
陈一程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那你说有什么好办法让我睡得着？”
田柚咕噜咕噜眼珠，还真在那思索了会儿，然后眼睛一亮：“这样，我给你讲高中数学题吧。”
她感觉自己可真是个天才，这方法准奏效，高中那会儿一上数学课就困得不行。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个数学渣连听课都困，还能给人讲题呢。
陈一程戏谑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拿起透明水杯抿了口水：“讲吧。”
就见她在那里研究手机。
田柚：“我先预习预习啊，高中学的东西到了大学都记忆退化了。”
田柚：“函数最让人猪耳挠腮了，就讲它吧。”
陈一程挑了下眉好整以暇，示意她继续。
田柚咽了咽口水，反正对面不一定听得懂，她讲错了应该也没事。
“那，我们学什么第一步一定是弄清楚它的概念。”她边说边把那张实木椅子拖了过来，有模有样的。
陈一程配合地上眼脸往上抬了下，嘴巴往上拱了拱，示意她继续。
“设a、b是非空的数集，如果按照某个确定的对应关系f，使对于集合a中的任意一个数x，在集合b中都有唯一确定的数f（x）和它对应，那么就称f，嗯，a到b为集合a到集合b的一个函数，记作y等于f（x），x属于a。”
这可是高中和元素周期表一样背得滚瓜烂熟的，想到这里，田柚不禁感慨没想到就考试用到过的函数，有朝一日居然能派上用场，她一直觉得数学是最不实用的学科，除了应付考试，在生活中跟物化生比起来那简直是一无是处。
陈一程：“继续。”
田柚：“啊，那个，就像我们中文里小说有六要素一样，我们函数也有？”
陈一程见她一只手在胸前上下挥舞，似乎让自己应答后面的话，就像他唱歌时把话筒转向观众，让观众唱接下来的歌词。
田柚见陈一程没反应，尴尬极了，只得自导自演下去。
田柚：“我们函数也有三要素。”
田柚：“那就是定义域、值域以及对应法则。”
完了，她就只有这么一点印象，当面查手机好像不太好。
陈一程见她猪耳挠腮的窘状，心里憋笑。
陈一程马上戏瘾上身：“田老师啊，那定义域、值域以及对应法则是什么意思啊？”
田柚此时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想她堂堂p大高材生，这都不会，传出去丢了自己脸不要紧，可不能丢了母校的脸。
她在脑袋瓜里迅速翻书，那些字迹年久失修已经很模糊了。
她又复盘了一遍：“啊，定义域是指x的取值范围，值域是指y的取值范围，对应法则是指x对应y的取值。”
还好还好，这咋自己给别人讲题有种自己被老师抽查的感觉？就是对面的陈一程怎么并没有困起来，反而貌似越来越清醒了？
苍天啊，饶了她吧，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想还是讲自己还算擅长一点的反函数吧，也就矮子里挑高个儿。
田柚：“那个函数种类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今天就讲反函数吧。”
她怎么感觉对面的陈一程，似笑非笑又恢复正常，难道她眼花了。
可不能怯场，不然露馅了，目前看来前面都糊弄过去了，对面一定是啥也不会。
“通俗点说，如果两个函数，互相关于y＝x这条直线对称，那么它们互为反函数。”
田柚见对面无动于衷：“y＝x你总知道吧，就是平均切分坐标轴的一条左斜线。”
陈一程点了点头，慢慢悠悠喝了口水：“把函数看成映射，它的逆映射就是反函数。”
终于有回应了，等等，他这是懂啊，那她还怎么继续瞎掰下去，妈妈呀。
陈一程看她不说话了，低着头噘着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他笑了笑站了起来：“我来给你讲吧。”
啥，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就在她还没回过神来，陈一程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那本《百年孤独》背在身后：“比如说某一个函数y＝f（x），它的反函数其实就是反解出x，就是求x的表达式然后再把x用y代替，y用x代替，例如函数y＝√x，那x就等于y的平方，这时候把x和y替换一下，那就是y等于x的平方，所以它的反函数是y＝x。”
陈一程见田柚吃惊地看着他，接着问道：“明白了？”
田柚点头如捣蒜。
陈一程：“那我问你，y＝3x＋2的反函数是什么。”
田柚：“y＝3x＋2，那x＝（y-2）/3。”
陈一程学了下她刚刚讲题手在胸口上下挥舞的动作。
田柚：“然后把x、y互换一下，所以它的反函数是y＝（x-2）/3。”
陈一程用手上的书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孺子可教也，我去睡了。”
田柚兴奋地摇了摇尾巴：“我就说，听数学容易困吧。”
陈一程停下脚步转过身：“不是，给你讲数学很累。”
快走出门的时候又回过头，在她耳边说了句：“忘了说，我p大数学系毕业的。”
啥？
啥？
啥？
田柚当场石化。
她是有多想不开在这里给一个数学系的人讲她那蹩脚的数学的，嗯？好啊，陈一程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想着看她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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