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老恭人

宴席快要开始了，摆放礼物的院子里渐渐没什么客人了，陈家的丫鬟们也都开始去宴客厅忙活。
  流翠是个办事很认真的小丫头，姨奶奶让她守着酒坛子她就一步也没动。
  可她能不吃不喝，但是憋不住要上净房啊。
  只是这会院子里没有其他丫鬟，她到处张望着，指望找个人替自己一会。
  远远看着杜姨娘院里的染青从游廊走过。
  染青是和她一起进府的，是个热心的丫头。
  “染青！”
  流翠赶紧招了招手。
  染青跑过来，见流翠小脸皱成一团，就问道：“流翠，你咋啦？”
  流翠苦着脸：“染青，你帮我看一会酒坛子吧，我实在憋不住了。”
  染青点点头，“你去吧。”
  流翠赶紧捂着肚子跑开了，边跑边不住回头叮嘱着：“要小心哦，可不能让人磕碰了。”
  染青挥挥手，“放心!你赶紧去吧！”
  这六坛酒刚送来的时候，围了一堆宾客在看，染青根本没看到什么样子，如今得了机会不由凑近仔细看了一圈，边看边赞赏果然精美。
  杜蕊一摇一摆的从后面过来，瞥见染青训了一句：“今儿不是安排你温酒吗？你在这儿偷懒呢？”
  染青忙站直了身子解释道：“姨奶奶，我酒温好了，替流翠看着大姐儿外家送的女儿红呢。”
  杜蕊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了，回头看了看那几坛酒，若有所思。
  很快到了开席的时间，夫人太太姑娘们都入了席，外院的宾客也都一一坐定，期间觥筹交错，一派欢乐祥和。
  柳春珺站在垂花门，捶了捶腰，今日可把她累坏了。
  好在这会已经开席，没什么事情了，等会宴席结束才要开始清点器皿。
  闲下来了她才惊觉这会饥肠辘辘，也不想去宴席凑热闹，索性回厨房端了一盘子糯米糕站在灶台边吃。
  这次来客比较多，有些太太奶奶出门会带着姨娘服侍，因此在角落里也给姨娘们摆了两张小桌。
  席间还是那个李太太多嘴问了一句：“哪位是那个柳姨娘啊？”
  周围几桌听到这话的，都往角落两桌瞅去，交头接耳猜测这谁才是传说中的妖艳祸水。
  “吃菜，吃菜，这道‘烧鹿筋‘是我们陈家的家传菜，大家尝尝口感。”
  秦夫人仿佛没听到，笑容满面招呼大家吃菜，众夫人都应和着举起筷子。
  唯有王家那边一位老夫人不满的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这位老夫人是王家宗房宗主之妻，养了两个儿子都是进士出身，自己也有诰命在身，是王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娘家姓董，人都称她董老恭人。
  丹徒这边有习俗，过满月酒要请外家长辈剪胎毛，一般都是请福寿双全的老人家来剪，取一个好意头。
  这次是周夫人特意请了董老恭人来给旻姐儿剪胎毛的。
  “元琪，从前觉得你是个有成算的，怎么如今竟做糊涂事？你家小二如此偏疼妾室，你竟装着看不见，这可不是当家人的姿态！”
  “你看今日来的妾室，哪个不是低眉顺目伺候主母，怎么小二房里的倒躲懒不见？可见是平日纵容太过了！”
  秦夫人不得不解释道：“并没有让她偷懒，派了她在后面管着事呢。”
  董老恭人并不愿轻轻揭过，“把她叫过来服侍印梅，我倒要看看她是什么人物。”
  王印梅赶紧站起来说道：“叔祖母，柳姨娘平素倒还算是个乖顺的……”
  董老恭人沉了脸，“印梅，你就是心太善，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叔祖母今日非要给你撑这个腰！”
  秦夫人有些不喜，只是对方是长辈，又不好把场面弄得太僵。
  想着不过是让柳春珺过来伏低做小，本就是她应当应份的，看了看身侧的丫鬟，低声吩咐道：“你去把柳姨奶奶叫过来。”
  柳春珺刚刚往肚子里塞了一块糯米糕，就见秦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喜鹊火急火燎赶过来，见了她便嚷道：“姨奶奶，走，董老恭人要见你。”
  柳春珺跟着喜鹊往宴席那边走，边走边问喜鹊：“哪位是董老恭人？为何要见我？”
  喜鹊也怕等会场面不好看，不得不交待几句。
  “董老恭人是王家宗房的人，是二奶奶的叔祖母。听说姨奶奶之前害得二奶奶早产有些不悦，等会姨奶奶只管低头认错，也就应付过去了。”
  柳春珺应着，快步跟上了喜鹊的脚步。
  等柳春珺到了宴客的厅房，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柳春珺得了喜鹊的指点，知道主桌上那位穿着酱紫缂丝衫的旧识董老恭人，上前跪着说道：“给董老恭人请安，奴柳氏。”
  董老恭人冷哼一声，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果然是个邪魅歪道的做派，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把心眼子动到主母身上！”
  柳春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忍着没掉下来，低着头，“老恭人教训的是，奴今后必定尽心伺候二奶奶。”

  “你去伺候你们奶奶吃饭，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尽心法！”
  “是。”柳春珺依言站起来，挪到王印梅身侧，准备伺候她吃饭。
  董老恭人当着这么多人面折辱柳春珺，王印梅自然心中快慰。
  只是想到陈朝安那个狗性子，过后知道了必定要跟她生一回气。
  等柳春珺帮她布了两道菜后，不由说道：“叔祖母，柳姨娘平素还算尽心的，上次也是意外，不如饶了她吧。她今日也忙，这会估计还没吃饭，放她去吃饭吧。”
  董老恭人见王印梅这样，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从前在王家也是个爽利性子，怎么如今倒这样黏糊。一个姨娘伺候你吃饭，难道还折辱了她？！”
  “谢二奶奶体恤，还是让奴伺候二奶奶吃饭吧。”柳春珺在王印梅身侧小声说道。
  王印梅只得叹了口气，让她继续布菜。
  原本伺候王印梅吃饭的金桂这会没了差使，站到宴席外侧看着柳春珺忙活，心里头颇觉得解气。
  不一会厨房那边端来了清蒸鲈鱼，丫头们正在上菜的时候，金桂装着去帮忙接盘子，胳膊肘碰了一下柳春珺。
  柳春珺手中的筷子正夹了一筷子东坡肉，那肉本就软烂，被金桂一碰，一下子断成两截掉到了王印梅的身上。
  “呀……”
  王印梅忍不住轻呼出声。
  “大胆！给我掌嘴！”
  董老恭人气得一拍一桌子，指着柳春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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