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四周寂静，周玉川踩着落叶，不时发出抽泣声，没有目的地走着。
“老师，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辅导员一直陪在身边，眼下怎会放心留她一个人：“让我陪陪你吧。人死不能复生，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嗯。那我去洗手间，老师您在这儿等我吧。”
周玉川离开后，辅导员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失去双亲的痛苦，真是命运坎坷啊。她来回踱步，心想如何劝解。
时间已过去许久，辅导员走进洗手间一看，人已不见踪影。
夜已深。大桥上依然灯火通明，来往车辆卷起一阵烟尘，透着光晕。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女孩面朝江水，迎风站立，空洞的眼神眺望无垠的前方。
狂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吹得她摇摇欲坠，她都无动于衷。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也不去理会。仿佛同黑夜融合。
终于，她拿起手机。
“囡囡，没事啊，奶奶还在呢。”
听到这句话，哭干的双眼，又被泪水模糊了。
“奶奶，我没事，您也好好地……我没事……”她又止不住的大哭起来。
“谢太太，你贵人事多，耽误一会儿。”
“何董，您这是说什么话。您能抽空给我打电话，是我的荣幸。”刘晓菲一看到是虹盛集团的何盛打来电话，立即让来访人先退下，热情的笑容取代原先办公时严肃的神情。
“我们艺祯这次回来，说国内变化很大，幸好谢谦特地来接她。”何董在手机那头说。
“这是他应该做的。艺祯在国内这几天，我会让谢谦多陪陪她。”
“那天看到谢谦，就觉得这个男孩子很精神，很有活力。”
“艺祯才是有口皆碑的大家闺秀，认识她的人都说善良、优秀。”
“对了，谢谦留学的事怎么样了？”何董话题一转。
“正在申请。”
“读书还是国外的氛围好，我听说国内大学的风气不是很好，尤其谢谦相貌、家世都出众，很容易被人当作攀附的对象。”
刘晓菲明白何董的意思。自己儿子那点破事，去学校稍一打听便知，何家做事向来谨慎，对于联姻的对象，必定会去详细调查。
她故作不解：“有这回事？这倒不至于，他们大学的校风还是不错的，谢谦自己也会注意言行。”
“这就好。”
放下电话，刘晓菲转向窗外。
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因父母感情破裂，而变得卑微顺从的小男孩。小到宴会穿什么，大到专业学什么，从来都是她刘晓菲说了算。
如今，儿子长大了，不再是以前言听计从的小男孩了，一直用家族利益去要求他，也不知是不是长远之计。
这次同虹盛集团的合作，如果儿子不配合，将会带来巨大的损失。可以寻求那个人的帮助吗？
刘晓菲找出谢善德的电话，转念还是放弃。
她发短信给谢谦。
“艺祯会在国内住几天，如果你有空的话，帮家里陪陪她。”
朝阳徐徐拉开新一天的帷幕，整个世界变得清亮。
“小川，你没事吧！”
周玉川微微颤颤地走进宿舍，在众人的搀扶中坐下。金颖第一个看见周玉川，激动地冲上来。
辅导员说：“你终于回来了！”昨夜周玉川消失后，辅导员到处寻找，后来索性一直在宿舍里守着。
“别再突然消失了，这几天老师陪着你，直到你亲戚过来。”
“老师不用了，金颖会陪我的。”周玉川说。
她知道辅导员的担心，又补充道：“昨晚我都熬过来了，我不会做傻事的。”
金颖跟着表示会照顾好周玉川，辅导员这才离开。
张凌言和朱琼琼两人不明所以，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便借上课先走一步。
人都走后，周玉川抱住金颖。
“他们说，我爸妈出车祸，去世了。”
金颖震惊道：“这是真的吗，他们不是在德国吗？”
“他们在山路上开车的时候，翻车了。金颖，我觉得全世界都塌了。”
大学报到时第一次见到周玉川，就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光彩照人、积极向上的女生，在金颖眼里，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轻松化解。同寝室相处多年，她是打心眼里认可“女神”这个称谓。
可眼前这个周玉川，无助失措，眼神呆滞。金颖从没见过，也从不敢想象。
她忙说：“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的肩膀给你靠。”
时间静悄悄地在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小川，我手机响了，先接个电话啊。”
金颖拿起手机听了一会，随后小声说：“是张主任，他说你一直不接电话，所以打给我。他让你去开会，好像很生气。”
张主任找他，想必是她被人在网上诬陷这件事。
他不提，她都快忘了这事，感觉已经过去许久。
周玉川微微颤颤地起身。
“小川，你现在就去吗？我很担心你。”
周玉川点了点头，虚弱地说不出话来。
她作为学生会主席，关系一所学校的颜面，要是她的黑料被报出来，学校也会受牵连。这件事她必须自己去面对。
周玉川来到会议室。
“小川，论坛里那篇帖子，你看到了吧？”张主任见她到了，开门见山地说。
“看到了，我会想办法向大家解释的。”周玉川说。
“你如何向大家解释？”
“他们污蔑我什么，我就解释什么。”
“小川，你辛苦了。”张主任突然变得深沉起来，“你是一个非常优秀、聪明的孩子，但要知道，对于这类谣言，是沉默绝不是解释。小川，你休息一段时间吧。”
周玉川明白了张主任的话：“我休息一段时间？您的意思是……”
“学生会的事情我先交给陈亮，我又招了一个人来帮忙，暂时应付得过来。你进入大学就在学生会工作，一有事情就随叫随到，从没好好放松过。”
“您是让我辞掉学生会会长的职务？”周玉川问。
张主任解释说：“只是暂时。”
周玉川思考许久，又问：“新招了一个人，是谁？”
张主任面露难色。学生之间的绯闻他大概知道一些，尤其是谁同谁有过节。
“是我。”门口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周玉川背对门口，她听到声音，顿时明白是谁。
许欢来到她面前，笑得假惺惺：“是张主任给我这个机会的，我还要多向你学习呢。”
周玉川转向许欢：“论坛上的帖子是你发的吧？”
张主任制止说：“小川，不可以没有理由的恶意揣测。”
许欢作慌张状：“你一直是我的偶像，我怎么会发布这样的帖子。学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协助张主任，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让学生会的名誉受损。”
周玉川厉声说：“你扪心自问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人在跟踪我，你就不怕我追究——”
张主任也提高了声音：“周玉川，你够了。你自己闯的祸，还说别人！”
周玉川怔怔地看向张主任，不敢相信这是曾经那个和颜悦色，对自己的冒犯始终笑眯眯的恩师。
“张主任，学姐也不想的。她可能情绪不太好。”许欢拿出手机晃了晃，“我刚看到的，论坛上有人在说，学姐的父母去世了。”
周玉川抢过许欢的手机，发帖人将父母何时、何地，因为何种原因发生意外，写得清清楚楚。
瞬间，她脸色煞白、精神消沉。
张主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语气缓和不少：“小川，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样的事。你节哀，今天的事等以后再说，现在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是吗？”周玉川淡淡地说，转身离开会议室。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她信任的人，亲近的人，帮助过的人，为什么都想要伤害她。到底有多少人对她心生愤恨，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她不想去探究，可是脑子拼命的转，转得她头疼，转得她心寒。
还有，为什么父母去世的消息会传开。整个学校就两个人知道，一个是辅导员，她肯定会为她保密。
那剩下就是她了。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寝室。
刚打开门，就看到金颖委委屈屈的样子。
“小川，我有事跟你坦白。”
“原来是你在出售我的信息，对吗？”周玉川说。
“他们说只要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们，每个月的生活费就有了……都是你上课时间、地点什么的，我也就答应了。”
周玉川眼神冰冷：“我前脚出门，你后脚就告诉那些人了？”
“我习惯了，一听到就告诉了他们……我不知道影响这么大，还有人发到网上……”金颖一边哭着，一边朝自己脸上扇去，只听“啪”的一下，面孔变得通红。
“小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太傻了。”
周玉川不想再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图书馆里，谢谦正全神贯注地看书。
看到母亲发来短信，他扫了一眼，将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埋头。
“天呐，你看到了吗，周玉川父母去世了！”一旁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不会吧，真是恶有恶报啊，那么快就遭报应了。”
“你胡说什么！”谢谦突然大吼起来。
他抓住那人的衣领：“什么父母去世了，你把话说清楚。”
被抓住的女生瑟瑟发抖：“我，我也不知道，论坛上是这么写的。有人说，她父母在德国开车的时候，翻车了。”
谢谦记得，周玉川是说过她的父母在德国。想到这，谢谦感到不妙，也不管桌上的物品，匆匆离开。
谢谦几乎跑遍了整个校园，他从来没有这样急迫地想要做一件事——看见她，看见她好好的。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他累得弯下腰，汗水沿着他的刘海，滴在他的眼睛上。
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的琴房。
周玉川躺在屋顶，看着云朵徜徉在天空。
“你竟然躲在这。”谢谦出现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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