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真的好怕（1）

海粟在快到医院时提前给余茜茜说了一声，余茜茜让她一定要守在电梯出口的小胖，见到海粟骇然地张大了嘴，海粟心想今天为了确保安全地出门，她牺牲太大了。

        “阿姐，我绕了两圈了确定没有尾巴。”小胖谨慎地说。

        海粟比了个ok的手势，她戴上口罩麻利下车，穿过一扇安全防火门，从楼梯间绕行至一栋小洋楼。余茜茜的母亲已经在楼下，远远见到她，便快步走上前，紧紧地拥抱着海粟。

        “海粟，叔叔阿姨真的要谢谢你。”

        海粟轻声细语地安抚着陶琴，“阿姨，都没事了，和我不用客气。”

        电梯上行时，海粟才发现是礼仪护士专程服务直达指定vip楼层，陶阿姨几次三番支吾其词，余茜茜这些日子和她联系频繁，也只是一味抱怨她迟迟不来探望。上海温新医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端医疗服务，尤其是妇产和健康管理学科，拥有国内知名专家医师资源，同时以全程私密性优质服务著称。余茜茜所在的vip楼层，更像是五星级酒店套房，还自带散步休息的小花园。

        “海粟，你帮阿姨劝劝茜茜，我和她爸爸说什么都不听，她啊，听你的。”陶琴拉着她坐在小花园的藤椅上，倾吐着作为父母的担忧和难过，他们但求余茜茜健康开心，余家虽不是富甲一方，但余茜茜父亲经营着一家陶瓷商贸，自家工厂在当地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家。

        微风阵阵，花园的角落里盛开着一簇簇洋玫瑰，花团锦簇，在风中花枝招展。

        她印象中余茜茜母亲穿着打扮时尚，待人接物优雅亲切。每次余茜茜父母来上海看望照料她，都会给海粟备一份与女儿一模一样的吃喝用度。

        此刻，陶琴脸上的皱纹统统冒出来，直剌剌的触目。

        早两日，护士长通知他们院方重新安排了病房，接着，来了一行人，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文质彬彬，余茜茜父母误会是男方家属，心想终于等到长辈出面共同商谈，谁知余茜茜说来的只是一个助理，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优渥安排后，从头到尾坚持说一切免谈。们也正式和余茜茜谈了几次，希望她正视问题尽快安排手术，但每次余茜茜都置若罔闻，撒泼打滚哭闹一番就此糊弄过去。

        在感情上，做父母的永远赢不了子女。

        “阿姨，放心，我一定好好和茜茜聊。其中利害关系还有叔叔阿姨的顾虑想法，都一五一十讲给她听。”

        余茜茜前一秒还在发呆，见到海粟推开门的这一秒，眼泪珠子结结实实地流下来：“粟粟，粟粟，你来了。”

        没有半分演技，却感人肺腑。看来，经历过生活毒打才是快速提升演技的直升班。

        海粟从保温桶里拿出熬了一夜的燕麦燕窝粥，用手腕试碰了下温度，温温热，刚刚好。她抽出湿巾，轻轻柔柔的替余茜茜晕干了脸上的泪痕，不过数天时间未见，余茜茜消瘦得脸颊凹陷，鼻翼旁布满了出淡淡的褐斑，整个人憔悴不已。

        “好啦，再哭真的丑死了。阿姨说，你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来，我亲自煲的，喝一口。”

        余茜茜想也没想撇开头，又慢慢转看向海粟，委屈巴巴的样子，乖乖张口。

        海粟板着脸，见她这副模样，耐着性子说了几个笑话，才哄着余茜茜喝了半碗粥，又吃了三口小馄饨。

        “粟粟，你还好吗？”说着，余茜茜的哭音渐重。

        陶琴连忙叹气，让余茜茜收敛点，动不动哭鼻子像什么话。海粟同陶琴商量，叔叔临时赶回家中交代处理生意，这会儿有她在医院守着，让阿姨回余茜茜家里收拾一些舒适的换洗衣服和其他用品，临近换季，余茜茜容易得过敏性荨麻疹。陶琴欣慰地笑言道，还是海粟细心。

        待陶琴离开后，海粟睨了余茜茜一眼，语气不善道：“行了，你妈妈走了。你千叮咛万嘱咐说，让我来支开阿姨，现在可以说了吧。”

        余茜茜憋着一张笑脸，嗔怪了一句：“我知道你最好了，最有办法了，我最爱你了。”

        “那你听我的？听你爸爸妈妈的劝，你听嘛？”海粟紧跟着追问道。

        “除了这个，其他都听你的。”

        她一时默然，心里装着满满的担虑，却不知从何说起。有人是痴心做梦，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但有人是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屈。

        “想好了？再苦再累，也不怕疼。长满难看的妊娠纹后，再也不能穿露脐装，皮肤松弛后永远告别高定礼裙，再也不能化素颜妆了，因为遮不住孕妇斑。你的年轻和美丽一去不复返，只剩下络绎不绝的皱纹和痛楚，你想好了就好。”

        自古爱恨绵绵无绝期，两个人都嫌挤的□□容不下第三个人，也同样也插不下旁观者的口舌。她只是朋友，朋友能做的海粟义无反顾，但朋友决定了，她也会义不容辞地理解和支持，让余茜茜清楚她不是独自一人在承受痛苦和艰辛。这些，也正是余茜茜一直以来为她在做的。

        “粟粟，你晓得，我是一个没有恒心的人，怕苦怕累怕疼，最怕丑，你这个女人太狠了。”余茜茜气得咬牙切齿，脸上却涌出温柔至极的欣喜，像是同海粟展示一件不为人知处的宝物收藏一般，她我这海粟的手轻放在肚皮上，目光似水漾开了波纹，一圈一圈。

        “宝宝，这是妈妈最好的朋友，是全世界除了妈妈最爱你的人。你要像妈妈一样信任和爱她。”

        海粟眼眶发热，她不曾想过，有一日会输给余茜茜，心悦诚服，死心塌地。

        曾几何时，那个只顾着自己开心就天不怕地不怕，把半途而废当作家常便饭的余茜茜，在拥有了一个无价之宝后，蜕变成了全世界最伟大的人物角色，一个母亲。她感受到这一刻，孕育生命是宇宙最美好的韵动。

        “hi，你要乖哦，做一个比你妈妈听话的好宝宝。”

        余茜茜听完喜极而泣，她知道，海粟一定会是祝福自己的人，她哭得仿若天崩地裂，哪怕所有人抛弃她，海粟也一定会第一时间站在她身边。

        “粟粟，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她害怕让亲近的人失望伤心，她害怕与家里人为敌，她害怕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

        海粟圈着余茜茜，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她喃喃低语道：“不怕，不怕，有我在，茜茜。”

        那些压抑在心里的惧怕悉数倾泻，终于枯竭，焕然一新地冒出了新芽，余茜茜有了可以支撑她到最后的力量。

        她破涕而笑，拉着海粟喋喋不休地讨论起内心那些奇妙的感受，海粟偶尔附和两句不着边际的话，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似的，却说起来没完没了。

        “一会儿，吕哲会和他大哥一起来。所以我才让你今天一定要在，我不想妈妈和他们碰面。”

        海粟倒了一杯温水，细心地加了维生素片，递给余茜茜，她疑惑道：“吕哲让他大哥出面，谈合？”

        余茜茜抿着水杯沿，慢吞吞地喝了一小口，坦言道：“是我要求见他大哥的。吕哲那天很生气，问我要什么。他不愿意要宝宝，只有他大哥有办法。”

        “你想和吕哲结婚？”

        “怎么可能，我再也不想见他，不就有钱嘛。再有钱，我要的他也给不了。”余茜茜悲怆口气，说完挤出一个笑脸。

        眼看余茜茜发泄了情绪后，精神气恢复了一些，怪不得有人说女人是天生的怪物，又哭又笑，让人望而生畏又魂牵梦挂。

        “是，钱我们也有，还有很多爱。”

        “对啊，”余茜茜脸上泛出一抹红润，又惊又喜道：“光有钱只能把小孩养成第二个吕哲。”

        “对啊，第二个余茜茜多可爱。”海粟有模有样地学舌，吐槽的话一针见血，也不忘理性地将眼下情景分析拆解。

        众所周知，晶茂集团虽是上市公司，但掌权人也是创立人是吕家。吕家无疑是财阀世家，财富累积到一定程度，只是数字，但于吕家那般家庭，更看重的是家族利益。财富无往不利。爱与真情那类的叫做智商税。十年前的电视剧，上演着富家公子的伤心是灰姑娘为了钱放弃了爱。现如今，编剧台本写的是：你可以骗我的爱，不能骗我的钱。

        若是吕哲当作玩世不恭的普通富家公子，家境优渥的余家父母尚能为余茜茜争取，吃喝不愁的两个人权且能喜结连理。但吕家，余茜茜完全无法胜任。

        幸好，余茜茜志不在此。

        只要余茜茜能真的把对吕哲的爱意收回，从此断了念头，海粟相信，余茜茜可以很幸福，她的父母宠一个余茜茜也是宠，多一个也美没什么大不了。

        “茜茜，吕亨芮是他大哥，更是晶茂集团的当家人。吕家那般家庭，通常只考虑最优解决办法，你要和吕亨芮谈，就得有他不会拒绝的砝码。”

        余茜茜狡黠一笑，好似志在必得的把握，“放心吧，粟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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