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代价

曹文斌立刻摇头，笃定地说：“不对，这些人如果真的有这种嗜好，去都城不好吗？那里不受管制，而且投注也没有上限，就算没有凌子彤之前的事情，这种黑彩本身就不靠谱，说不定赢了得不到赔付，或者庄家什么时候直接卷钱跑了呢！”

　　 “这就是我们一直在调查的，这家黑彩做了也快一年的时间了，这个酒庄也是一年前到凌子彤手上的。”

　　 曹文斌再次摇头道：“一年时间，就算是普通人都不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构建出这么强的粘合力，别说是这些亿万富豪了。”

　　 雷克微笑道：“曹队长，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可是这些个富商们，却没有一个说其他事情的，就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赌博，剩下的就是跟他们律师交涉了，仅仅一天时间，这二十多人都交了保释金离开了。”

　　 “这里面到底可能存在什么样的既得利益，才会让这些个人如此的信任这个黑彩？”

　　 虽然又增加了一个困惑的问题，但对于整个案件本身来说，这无疑这个好的发现，不过这个答案现在却无处可查。

　　 交完保释金还要等着庭审，而赌博行为要被判处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当然，这里还不能排除他们的律师巧舌如簧的情况下。

　　 饶是如此，一个商人走上法庭，就算最后在律师的辩护下得到了轻判或者说是缓刑，他们终究也是犯了罪的，这一点对于他们的公司多多少少也会有所影响。

　　 如果是上市公司的话，甚至股价的市值都会受到影响的，可就是在这些个诸多影响之下，他们仍旧是如此大放的承认，或者说并没有利用某些手段规避。

　　 那就说明他们不想跟警方打太极了，不希望警察在往后调查和追问，因为那样可能就会引出更大的事情，就是他们用这种主动承认，交罚款和保释金从而来掩藏的事情。

　　 曹文斌沉思了片刻之后问道：“雷组长，能把你们查到的所有东西都告诉我吗？”

　　 雷克点头道：“这个自然，我现在就召集会议，正好也要讨论一下这件事情。”

　　 ……

　　 港城，某五星级宾馆。

　　 沈天成被送到这个房间已经两个小时了。

　　 在这里他并没有被捆着，房间之内，他全然可以自由行动，门口有四个人把守，因为这里是三十三层，对方也不怕他跑了。

　　 从这里跳下去可等不到破釜沉舟之后的奇迹，只能是粉身碎骨的凄凉。

　　 但是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就算是让沈天成跑，他都不会那么做，面对即将得到的答案，他可舍不得。

　　 屋里的通讯设备都被切断了，沈天成的随身物品早就被没收了，这帮人了解沈天成很到位，这个房间连电视的信号线都没有了，知道只要给沈天成一根信号线，鬼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来。

　　 有部电影不是说过吗？任何时候质疑一个黑客没有电脑都是对于他来说的一种侮辱。

　　 沈天成自然也看过那部电影，因为自身专业的原因，在看到那个打着现实晃着却拍出玄幻效果的电影的时候，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在看到手势组成的微型投影之后也不禁感叹，要是真有这么个东西，可是省去了很多麻烦了。

　　 但就真正的现实情况一考量，那些个眼花缭乱的东西在技术研讨的层面就会直接被pass掉的。

　　 检查了一遍房间之后，沈天成意识到自己除了跳楼之外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既然已经如此了，沈天成索性彻底放松下来，酒柜里的饮品没有收走，沈天成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

　　 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这种酒，但是眼下酒柜里的所有洋酒只有这种对他来说还能入口了，这也算是矬子里选大个了。

　　 沈天成倒完酒之后，拿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另一只手插在兜里，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换了一种状态。

　　在33层楼里面对着落地窗，他可以看到半个港城，而这里远远看去，刚好能看到废弃的九龙城寨。

　　在这个繁华耀眼，经济发达的港城之中，九龙城寨就像是一张完美无瑕脸上的一块胎记，一块让人无法忽略的丑陋的地方。

　　但是这种丑陋真要追起责任来，那可就相当复杂了，可能源于九龙城寨的人不满足，那些开发商给他们的钱，也可能是一些开发商过于吝啬。

　　或者说，其他的什么复杂的原因，但是沈天成相信，只要港城这边有办法极力的能促成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让九龙城寨的事情到今天，而这里边的原因，肯定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沈天成缓缓抿了一口手里的白兰地，不禁自嘲一笑。

　　身处狼窝，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原来对他自己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慢慢的他发现，自己逐渐习惯了这种环境。

　　逐渐的习惯了或许上一秒惬意的欣赏着景色，下一秒可能就有人就会打开门带着枪，然后枪口顶在他的后脑上。

　　可能直接开枪，也可能让他去做什么？逼着他去做，不去做也不行。

　　这事情对于一个警察来说，是一份无奈也是一份光荣，当然，这都是沈天成自己的选择，就像厅长在训斥曹文斌时候，说的东西一样。

　　沈天成有的时候的选择真的充满了极端的味道，这一点就连沈天成自己也知道，也从来不去否认。

　　但是有的有的时候为了案件进展，为了这个案子本身，他不得不去这样做，有的案子证据链可以很顺利，可以按照事情的一步发展去推进，但是有的案子就不行，只能采取一些比较极端的手段了。

　　这可能也是沈天成自我锻炼的一种方式，每每在作出这样选择的时候，他心里就没有那么多的牵挂，那么多的影响，因为他知道，如果在那个时候，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情，一定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

　　危险这种东西，只要你选择了它就存在，但也不能因为害怕危险，很多事情都选择迂回处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一种气概，而这种气概，在沈天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诠释的如此洒脱。

　　就在沈天成内心感慨，表面平静看着远处的九龙城寨的时候，在他还想端杯在抿一口白兰地的时候，门响了，他要的那个答案进来了。

　　此刻，沈天成没有回头，只是听着后面传来的缓慢的脚步声，还有那几声咳嗽。

　　“你终于来了，付雨田！”沈天成淡然道，这个时间的落地窗看不到反光，只能看到外面的景色，沈天成说出这话的时候却是如此笃定。

　　付雨田的身子一颤，剧烈的咳嗽几声。

　　没错，从沈天成怀疑他们从港城落地就被准确的绑架的时候，沈天成和曹文斌两人心里的怀疑对象都确认了。

　　因为只有付雨田对这一切是如此的了解，他用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完成了这次的诡计。

　　付雨田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生不是给他自己带来的，而是给他的目标带来的，沈天成知道自己被付雨田耍了。

　　但是这个被耍了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故事本身是真实的，而后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付雨田去编造的。

　　付雨田靠着这两个女人，形成了这样的戏码，编造了后面的故事，影响了沈天成的判断，利用了沈天成多疑的心态，却造成了这件事情，但是可恨的是，结果在那个过程中沈天成就是被耍了。

　　他就是没看出其中的原委，对于聪明人来说，骗他最好的办法是说实话，而在这些实话之中故意制造一些令人疑惑的点，一些看似不合理实际合理的点才能引起聪明人的怀疑。

　　付雨田冷声道：“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难道这个时候，你还认为自己胜利了吗？”

　　沈天成还是没有转过头，依旧保持着笑容，缓缓开口道：“我以为你第一个问题是想问我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一切的背后其实都是呢！”

　　付雨田冷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不重要了，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我也了解过你，对于你来说，猜到我虽然让我意外。但是还没有还达到惊讶的水准，我关注的点是我赢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对我来说都是无用的事情，你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沈天成听到这句话之后缓缓转过身，看着此时病殃殃的付雨田：“咱们先不讨论输赢的问题，你现在是癌症晚期，公安医院已经都确认了，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跟造假，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相信这才是你做这一切的诱因，如果在我们查到那个博.彩案件的时候，你不来自首，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无论是岳兰还是王欢都愿意替你来背这个锅。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出于对她们的爱，这件事情我已经不信了，你利用这两个女人已经到了极致的水准，而我想知道这个诱因，让你做出这一切做出这种选择，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一个真正的故事，在你临死之前，你想到的不是解脱，而是去完成那件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对吗？到底是什么？”

　　付玉琴缓缓的走了过来，他与沈天成并肩站着，朝着相反的方向。

　　此时付雨田在看窗外，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怕沈天成对他出手，没有带其他人进来，就他自己。

　　以现在付雨田这个病殃殃的状态，沈天成可能都不用动，只用一个手就能制服了。

　　但是沈天成也没有这样做，反倒是转过身，跟付雨田看同一个方向。

　　付雨田看着的是沈天成刚才看的地方，随即只听他缓缓说道：“对于九龙城寨，你有什么感想？”

　　听到付雨田竟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沈天成不禁一愣，随即说道：“那是港城脸上的一道疤，而且是抹不去的一道疤。”

　　沈天成的话音一落，付雨田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突然开始狰狞恐怖的笑了起来，那种笑声颇具讥讽。

　　但是沈天成却在那种笑声中听到了很多的悲愤，他立马就明白了，这个付雨田的命运似乎跟九龙城寨还有什么关系。

　　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对，他查过付雨田的资料，这个人跟港城从来都没有什么关系。

　　甚至在他的出行记录里面，都没有来过港城，就算他可以用偷渡的方式躲过这些，就算他曾经来过港城，但是他并不是在港城长大，也没有在这里生活过，这种对于九龙城寨的悲愤之感，到底从而而来呢？

　　他能跟这个九龙城寨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候付雨田的笑声终于停了，而此时他的眼角却带着两行清泪：“沈警官，知道为什么，我能有今天吗？”

　　“今天？什么意思？”

　　付雨田解释道：“意思就是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在一年时间里，从一个年薪不过二十万的九九六，变成作用几十亿资产的罪犯。”

　　 沈天成见过很多罪犯，有人因为自己的犯罪而沾沾自喜，或者说认为自己没有在犯罪反倒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沈建。

　　 还有的人是利用犯罪本身去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最直观的就是去报复某个人，盖平是典型的例子。

　　 前者很疯狂，后者很平静，沈天成原以为这个付雨田在一开始就是为了钱，从下导致的心理问题在机上王欢那时候的事情给他造成的自卑感或许就是这一切事情的源头了。

　　 但是沈天成现在意识到他错了，不仅仅是因为付雨田说起九龙城寨，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眼下付雨田说出这番话的口气。

　　 一年时间，到达这样的地步，在他说出来的时候沈天成才知道付雨田的个人资产已经达到了几十亿，这对于一个一年前还是个普通上班族的付雨田来说简直是耸人听闻的。

　　 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虽然沈天成现在还不知道付雨田是怎么起步的，但这无疑也证明了付雨田的头脑绝对够用，否则也不会一年之内犯罪金额就达到了如此高的地步。

　　 然而付雨田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眼中所带的神情却是慢慢的无奈。

　　   这种无奈好像不是他自己给自己带来的，更像是某些人，某些事情给他带来的。

　　 “你跟九龙城寨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做这些？”

　　 付雨田没正面回答，而是冷笑道：“沈警官，我今天来这里不是给你讲故事的，而是有些事情要你去办。”

　　 沈天成心说这点还是让自己猜对了，付雨田把他叫到这里来绝不是为了炫耀他自认为的胜利者的姿态，反倒是想要利用他做些什么，或者说完成最后的准备。

　　 想到此处，沈天成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付雨田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天成：“沈警官，我听说你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不知道在你的亲人和你的信仰面前，你会选择什么呢？”

　　 沈天成听到此话心头不禁一沉，同时有种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脱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付雨田掏出了电话，打开了手机上的视频，沈天成双目圆睁，心中骇然，下一刻，他的手猛然抬起，但又停滞在半空中，这手怎么都下不去。

　　 因为沈天成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是弄死了付雨田也无济于事，毫无意义。

　　 付雨田看着沈天成此时的表情，朗声一笑道：“到底是沈警官，比我想象的反应要小的多，看来冷静终究是一个人最可贵，也最为可怕的品质。”

　　 沈天成深吸了一口气，就如同付雨田说的，他现在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保持冷静的头脑才能顺利的完成接下来要完成的事情。

　　 但是沈天成没想到付雨田竟然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也是他忽略了家人的安全。

　　 没错！

　　 视频上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眼睛蒙着黑布面容慌张的女人正是他的妻子邵小珊。

　　 付雨田叹息一声道：“放心，你爱人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而我让她过来呢也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办事，看到她身上绑的东西了吗？你应该认识吧？”

　　 沈天成现在已经是目眦尽裂，但仍旧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咬着后槽牙问道：“我老婆在哪？”

　　 并没有去回答他的问题，周身捆着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炸药，而且绝对是高密度的炸药。

　　 付雨田再次打开视频，缓缓开口道：“她就在港城，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沈警官放心，我保证不动她一根毫毛，但是……粉身碎骨还是有可能的。”

　　 说完，付雨田漏出了一个近乎白痴一样的笑容，无论因为什么这样的笑容似乎在当下的情况中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

　　 但神奇的是它就那么出现了，对于这种怪异的笑容，沈天成甚至没法找到一个模糊的原因。

　　 不过无论是因为什么这个笑容都让沈天成很讨厌，现在甚至想直接撕碎这张他憎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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