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出口恶气
大楚,龙神殿。
范离端坐蒲团之上,闭目凝神,老僧入定一般。
身为穿越者,他也修炼超过十年。
修炼,本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
但尝试悟道,却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回。
张道陵曾说过,大乘境九品是境界的极限,却不是战力的极限。
境界之外,还需悟道。
天道有三千之数,凡人成仙后,凭自身资质心性,可从三千天道中参悟一条。
一条天道,即凡人之极限。
天子,却无数量限制。
三千天道,皆可修习。
但张道陵也提醒范离,领悟天道后的强弱,不在于掌握的数量,而在道之深浅。
也就是说,哪怕把三千天道全部领悟,但若是感悟浅薄,战力也不如深深领悟一条天道。
请陛下量力而行!
这是张道陵反复叮嘱范离的一句话。
张道陵还有别的句话,含金量丝毫不比这句低。
“陛下。”
“其实古往今来的天纵之才,不受仙凡禁锢。纵然尚未成仙,也已经浅悟天道。”
“陛下若要修道,不必等成仙之后。只需迈入大乘境界,便可尝试领悟。”
“凭陛下龙凤之姿,臣相信陛下定能有所得。”
“纵不如仙人在仙界那般强大,却也能在人间纵横。”
范离觉得,自己蛊惑张道陵留在大晋,实在是最英明无比的决策!
仙人提供的情报,果然千金不换!
只可惜,天道缥缈无痕,范离至今不曾领悟。
“悟道这么难,我身边是否有人已经悟道?”
有!
一定有!
这念头快速从范离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他心中闪过。
大晋文武,如王班、胡宗宪等,皆是人中翘楚。
范离的女人们,如寒月、青丘、吕福宝,亦是惊才绝艳。
天道从来高难问?
不!
再高也有极限,自己身边的这些天才们,恐怕有不止一位,已经半只脚踏入天道的门槛。
剩下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自己可不能落后太多啊!
范离正想着,两位敌人的身影,突然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首先是瑶光。
“苦海……彼岸……极乐?”
“瑶光修炼的《圣阴玄经》,是梵音净土至高传承。”
“所谓苦海、彼岸和极乐,暗合【超脱】之意,即为超脱之道!”
“这就是瑶光的天道!”
第二个身影,更让范离震惊!
嘉靖帝,《日月玄经》。
极阴极阳之强横,嘉靖帝凭此在人间纵横无敌,未尝一败!
“不对。”
“真正的天骄,是《圣阴玄经》和《日月玄经》的创造者。”
“净土先贤,大明太祖!”
“一者参透生死超脱,一者演绎日月变幻。”
“亘古罕见,他们才是天纵之才!”
范离又有了新的感悟。
走别人的路,不如自己开辟一条道路。
只是拓荒艰难,岂是说说就能做到的?
“唉……”
许久,范离睁开了双眼。
这趟闭关多日,可惜收获极少,近乎无所得。
“主人醒了?”练功房外传来乌骓的声音。
还不等范离答话,便有一道倩影闪进来。
“你终于醒了!”
来的是项宁。
她也不客气,直接拉起范离大步向外走。
“陛下不早朝,跑龙神殿来作甚?”
殿外,侍卫、宫女、太监一大堆,范离只得板着脸做严肃状。
看看天色,确实是早朝的时辰。
他闭关,早朝就该项宁自己主持才对。
“出事了!你得帮朕拿主意,还早朝什么啊!”
项宁一边说,一边把范离往龙辇里推。
这是天子的专属车架,但楚国也没人敢质疑,范离是否有资格坐龙辇。
“出事?”范离愣道:“嘉靖帝打过来了?”
他现在只有两具分身。
一个闭关,另一个在濠州战场,情报方面立刻就闭塞了许多。
“没有!”
“但是有一桩人命官司,朕不知该怎么办。”
范离听得更纳闷了。
“命案?”
“审罪量刑,这是廷尉的职责,陛下为什么要直接干涉?”
项宁坐进龙辇里,将帘子放下,才肆无忌惮的躺进范离怀中。
她在男人耳边压低声音道:“人家觉得廷尉判罚不对,暂停了审案,想听听你的意见嘛。”
……
…………
廷尉,主司法,掌刑狱,乃是九卿之一。
范离和项宁乘龙辇来到廷尉署,两人刚掀开车帘子,就看见官署外面乌泱泱跪着一群人。
有署衙官吏,也有京城百姓。
不少胆大的百姓,都悄悄偷瞄范离和项宁。
或许在他们看来,大楚皇帝与摄政王同乘一车,实在比命案还精彩。
升堂,问案。
范离没想到,原告苦主和被告,身份竟都还不一般!
“请陛下与摄政王,为我枉死的弟弟做主啊!”
一个女子哭得花容惨淡,声音嘶哑,显然悲伤到了极点。
范离默不作声,先查看案件的卷宗。
“民女无罪,她弟弟是自杀,与民女毫不相干!”又一个女人开口说话,正是被告方。
范离打开卷宗,只粗略看了半页,就明白果然是个难判的案子。
“呵?”
“这案子莫说是异界的古代,司法不健全。”
“哪怕在我原来的世界,也够呛能判个清楚。”
死者孟戚,楚国神药宗第三代外门弟子。
神药宗,大楚第一医修宗门,大楚太医院之太医,几乎历代都出自神药宗。
孟戚天赋卓越,修炼刻苦,虽入门时间尚短,神药宗已经拟定提拔为内门精英弟子,前途无量。
偏偏就是这么一位前途无量的未来太医,居然死了?
死因,是心爱女子突然向他提出分手。
孟戚苦求挽回,但女子坚持不肯,最后导致孟戚绝望自杀。
“咳!”
项宁轻咳一声,对堂下原告,即孟戚的姐姐说话。
“此案,朕让摄政王亲自重审,你可向他重述案情。”
“谢陛下!”
“谢摄政王殿下!”
孟戚的姐姐虽满脸泪痕,但终于露出喜色,仿佛阴云过后重见天日一般。
范离也看着她,但其实目光偷瞄被告的女子,立刻发现女人脸上有惊惧之色一闪而过。
“冤枉!”
“廷尉大人已经判了民女无罪,为何还要重审?”
“陛下不公,民女不服!”
额?
范离呆愣。
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楚国平民女子,也敢当着大楚皇帝的面,指责她不公?
“你以后要多多树立皇帝威信,否则难以服众。”范离压低声音,提醒身旁的项宁。
可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腰间传来一阵扭捏的剧痛!
项宁竟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反复狠掐范离的腰间赘肉!
他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但是,耳边传来项宁的声音,又立刻让范离觉得自己确实活该。
“多谢提醒?”
“但摄政王殿下也不想想,为什么这些年来,大楚皇帝威严扫地?”
“嗯?”
“朕亲爱的相父?”
好好好,原来都是我的错?
范离一时无语。
果然万物都是回旋镖,终有一日要清算因果?
“摄政王殿下……”
孟戚的姐姐双目垂泪,声音不停的颤抖着,轻轻述说着来龙去脉。
两年前,孟戚随宗门长老来到彭城历练,在神药宗开设的医馆坐堂看诊。
在此期间,一个名叫谭珠的女修经常来医馆求购丹药,并与孟戚渐渐相熟。
“我弟弟少年心性,淳朴稚嫩。”
“谭珠年长他许多,原本不该是一路人。”
“可是,谭珠竟厚颜无耻勾搭我弟弟,私下无人时竟然以‘夫君’称呼。”
“我弟弟动情后,下决心要迎娶谭珠,竟在完成历练后拒绝回归宗门,仍滞留彭城不愿离开……”
范离一边翻阅案件卷宗,一边听孟戚的姐姐哭诉。
果然,如她所言。
孟戚没有返回神药宗,竟在彭城滞留两年之久。
在此期间,他或是医馆帮工,或是外出采药、炼丹。
孟戚不分昼夜更不知疲倦,以至于常常累到虚脱昏厥。
“两年!”
“整整两年,我那个傻弟弟啊!他为了哄谭珠开心,两年间竟积攒了十颗地级丹药,百余颗玄级丹药,全部送给谭珠,助她提升修为之用。”
孟戚的姐姐说着,又是一阵嚎嚎痛哭。
范离沉默了。
他手捧的卷宗上分明记录着,谭珠最初去医馆购药,只买得起黄级丹药,偶尔购买玄级丹药也不过三两颗。
由此可见,当时谭珠的财力并不宽裕,修为也不会太高深。
她若有金丹境五品以上的修为,大部分黄级丹药对她修炼就几乎无效了。
可是,眼前的谭珠,修为却是元婴境一品?
江湖修行者,不似范离这样权掌一国的财富。
短短两年,从不足金丹境五品的水准,竟提升到了元婴境?
谭珠怎可能有这样的财力?
范离端详谭珠许久,更看出她的天赋资质也是比较平庸的。
所以,谭珠修为提升迅速,果然全靠孟戚的资助。
感受到范离不善的目光,谭珠也很紧张。
“摄政王殿下,那都是孟戚自愿的!我们因为感情失和而分手,他选择自杀也与民女无关,民女从未……”
“闭嘴。”
范离面无表情的开口,语气却是冰冷的。
谭珠浑身一颤,已不敢再说话。
这种女人,在另一个网络信息发达的世界,范离纵然没亲眼见过,也在新闻上常常看见。
利用自己身为女人的优势,把某些钟情于她们的傻瓜男人榨干?
然后,还巧舌如簧为自己诡辩?
这样的案子,难怪廷尉不知如何判决。
司法解释的技巧,在这个世界显然还没普及。
廷尉只能刻板的理解律法,没有明确违法的,都做无罪判定。
“唉,怪不得项宁和廷尉意见相左,把我拉来断案。”
范离偷瞄一眼身旁的女帝,小脸红扑扑的,显然被谭珠的诡辩气得不轻。
“本王只问你几个问题。”
“问完了,你若果真无罪,立刻当庭释放。”
范离淡淡开口,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他这幅态度,立刻给了谭珠希望!
“多谢摄政王殿下,民女一定知无不言!”
谭珠满脸喜色,甚至扭动她还算窈窕的身姿,像是冲着范离撒娇卖好。
反观孟戚的姐姐,眼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流。
“本王的第一个问题,被告谭珠,你是否曾以‘夫君’称呼孟戚?”
“没有,绝对没有!”
谭珠几乎想也不想,立刻否认。
她现在急着撇清关系,恨不得把孟戚说成是陌生人。
“记录在案。”范离突然对廷尉道。
“让朕来!”
项宁仿佛预料到什么,从廷尉手中抢过纸笔,亲自书写。
范离也趁机道:“被告谭珠,本案有天子旁听。你若在堂上撒谎,那便是欺君死罪。”
谭珠见状脸色一变!
她赶忙改口道:“等一下!刚才民女口误,民女确实曾经唤他‘夫君’!”
说完,谭珠还气喘吁吁,显然被吓得不轻!
范离点点头,对身旁的项宁道:“请陛下记录在案。”
“啊?哦,好吧。”
项宁嘟着嘴,一脸可惜状。
但她还是按照范离要求,记录谭珠改口后的内容。
“本王再问。”
“被告谭珠,你与孟戚相识两年期间,是否收受了他辛苦积攒的地级、玄级丹药,并借此提升修为?”
有了前车之鉴,谭珠只能承认。
“是的,他送的……我全部都收了。”
“记录在案!”
范离仍是这句话,眸中却有杀机一闪而过。
“被告谭珠,你当初为何要结识孟戚?”
谭珠呆住了。
她没想到范离的问题如此犀利,可自己又不能不回答。
“因……因为提升修为的丹药太贵,我不想花钱,就……”
“记录在案!”
“被告谭珠,除了孟戚,你是否也对别的男子用过类似手段?”
谭珠真要哭了。
但她不敢撒谎,只能颤声道:“曾经用过几次,但大多效果不好。民女渐渐发现,必须是孟戚这样年轻涉世未深的男子,才比较容易……”
勾引?
诱骗?
蛊惑?
不论哪个词,谭珠都实在说不出口。
范离也不计较,继续发问道:“被告谭珠,你为何要与孟戚分手,以至于他伤情绝望,选择自杀?”
“因为……”
谭珠颤抖得越发厉害,甚至不敢直视范离的眼睛。
“说!”
范离一拍桌子,吓得谭珠赶忙开口。
“因为孟戚的积蓄都耗光了,我见他拿不出像样的丹药,就想着该是时候离开他了。”
说到最后,谭珠好像终于觉得羞愧,头也深深的低垂着。
“陛下,都记好了吗?”
范离恢复平常语气,问身旁的项宁。
“一字不差,都记下了。”项宁一边递给范离,一边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要办好这件案子,等回了后宫,朕会好好奖励你的。”
范离嘴角抖了抖,差点没憋住。
这是奖励吗?
但还真是项宁的风格。
他又斜睨了一眼颤抖不已的谭珠,心说时候宣判了。
“犯妇谭珠。”
“你受孟戚供养,证据确凿,实有夫妻之名。”
“然你贪婪无度,薄情寡义,践踏夫妻情分,以至于逼死夫婿孟戚。”
“本王判你以命抵命,你可服气?”
听见要判死自己,谭珠也顾不得范离是奸臣还是摄政王。
她慌乱大喊道:“民女不服!民女还是清白身子,两年来根本没让孟戚碰过,他算什么夫婿?摄政王判罚不公,民女不接受!”
“好。”
范离竟是一点也不生气。
“既不按夫妻关系定罪,本王就重新判罚。”
此言一出,刚刚还喧闹的廷尉署大堂,立刻又安静下来。
就连谭珠也是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抱着一丝幻想和期待。
“犯人谭珠,本是民籍,自甘下贱,以色示人,轻薄浪行,如同娼妓。”
“犯人诱骗神药宗弟子孟戚,将其财产挥霍一空,以至孟戚绝望自杀。”
“本王明察《楚律》,以谋财、害命、淫荡罪,判犯人谭珠……死!”
本来没有这章,因为所以,写成这样。
懂的都懂,愿世间再没有纯爱战士,愿逝者安息,愿垃圾被丢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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