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这条信息刚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引人注意。
还有人玩笑性地在下面说：“兄弟，你家住哪儿，要不要我找超人救你？”
他没有得到回复。
出租屋内，地上的碎玻璃亮晶晶，血腥味蔓延。
“咔嚓咔嚓——”光亮慢慢熄灭的手机静静躺在苍白的手掌中，一张满是尖细獠牙的大嘴凑过来，从手指部位开始咀嚼，发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
死人涣散的瞳孔倒映出凶手的体貌。
红眼，利爪，扭曲的气息。
只需要一眼就能知道。
——那是怪物。
“吼——”
夜色越来越深了。
月亮也不再出现，唯有缝隙依旧深红。
同样的时刻，一间会议室内。
“……现在还没有发现原因，卫星全部失灵了，无法拍到地球外的状况。”一个外表斯文的男人站在讲台上说，身后的屏幕发散淡淡蓝光。
“联系上国外了吗？他们怎么样？”白发苍苍的军服老人，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国外的卫星也不例外，还有，阁下。”男人停顿了一下，无语道，“以某国为首的几个国家要求我国提供赔偿和为裂缝事件负责，并且要派调查员前来。”
“？”
“因为缝隙是最先从我国境内开始出现的，他们声称这是我们的阴谋。”
“………”
会议室里一干人的表情都无法形容。
“好了，接通靠近裂缝的无人机了吗？”老人轻咳一声，打断了周围同僚脸上的愤慨。
“是的，阁下。”斯文男人颔首，手上动作不停。
众人安静下来，齐刷刷盯着看。
背景是血红的底色。
无人机围着裂缝飞了几圈，可以清楚地目睹那道裂缝不是来自云层之外，而是凭空出现。之后，镜头渐渐靠近，无人机正在前往它的深处。
目前一切正常。
“没有收到干扰，非常顺利。”
随着视频的放映，斯文男人的声音跟着放轻。
他抚了下眼镜边框，“可以考虑下一步——”
……的计划。
然而，没等他说完，突如其来的意外将语句截断。
镜头在疯狂颠簸。
接着，众人慢慢瞪大了眼睛。
一个巨大的黑影盘旋飞来，逐渐清晰。它的身体呈现鸟的形态，尾部缀着细长的尾巴，尖端绯红。
它在靠近，嘶鸣着掠过，泛金属光泽的长翼尖利地划开天空的皮肤。虫类似的复眼逼近了镜头，眼球转动，它的嘴部裂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
它叫了一声——
那叫声实在太凄厉，众人表情悚然，耳膜疼痛。
它狡黠恶毒看了过来，把细长丑陋的脸紧贴，这个镜头极富冲击力。就好像是捕猎者，尽情展示自己扭曲的全貌，待愚蠢的猎物被惊骇到，再猛然冲击。
就如眼下这样。
咔啪——
瞬间，屏幕一黑。
这边显示无人机失去了联络。
室内长久的安静，如同坟墓。
“方位……”老人恍神，大脑嗡嗡作响。在一片安静中，他却吼叫起来，“这是什么？它往哪里去了！”
“正在找！”斯文男人大声回答道。
一片惊呼与议论，没有人能保持绝对冷静。
特别是在最后几眼，他们看到有更多不同形态的黑影在裂缝出现……
谈黎沉浸在睡梦中。
梦境如约而至。
他感觉自己在下坠，不断下坠。
落空感很强烈。
直到落地。
他闻到了怪异的甜腥味，谈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周围的景物——灌木丛的轮廓，不明凌乱堆积物，许多小水坑的反光，它们都很模糊。
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
谈黎是游离的状态，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世界。
往日的活动更受局限，现在的感官更加鲜明真实，此刻他不知为何正单膝跪地，潮湿的泥泞润湿了膝盖。
他有了形体？
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树枝拉长的影子张牙舞爪，谈黎的五脏六腑像是在被它们抓挠，格外沉闷。
他跪着的这片区域，头顶撒下了淡淡红光。
月色？
谈黎正这样想着。
突然，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
怎么回事？
谈黎起初诧异，下一秒惊骇地想，我没想动。可他再怎么样也无法收回那只手，只能看着身体在违背他大脑的命令在行动！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林间，跪坐于地上的人抬起头，露出喉结与脖颈，宛如引颈就戮的羔羊。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发带，丝缎似的金发悄然散下肩头，闪烁惑人华彩。
谈黎的视线一点点被迫上移——
他亲眼目睹了一轮新月。
有史以来他见过最美的月亮。
它美得不寒而栗。
绯红，尖细，宛如直击灵魂的尖刀。
只是片刻，谈黎只觉得眼眸旋转出鬼魅的重影，最后这些重影凝固出现了一个金发女人——他的母亲，卡琳娜。他的胸腔突兀泛出一阵酸涩。
“妈妈。”他突然有了股异样的冲动，想要不管不顾地去伸手抓住那轮新月。
就在这时。
他的指尖擦过一抹冰凉。
这股刺激让谈黎猛地回神。
再看月亮，它依旧溢散惑人光色。
——这轮月亮不正常。
它为什么会让我联想到母亲？
他不敢看它了，眼中有了惊惧。而恰好视线在下移，他又一次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谈黎都习以为常了，不过这次他想感谢这次时机。
波光粼粼的水影倒映一轮月弧和长发低着头的他。
随即，他张开了嘴。
可他没有想动。
口舌制造了低低的呓语，是异常熟悉的嗓音。
内容像某种咒语，听不懂，晦涩难辨。
等等——
几个呼吸间，谈黎突然意识到了某件事。
无法控制的身体，唇舌的动弹……借助水影反射，那张面孔如此清晰，陌生又熟悉，让他以为是自己。
“原来如此。”
谈黎喃喃道。
他忽视了水影的青年是长发。
这不是他自己。
——是斯诺。
“你一直都在啊，斯诺。”
斯诺是异世界自己的名字。
他听见他的朋友叫过他。
他没有不见，一直都在。可谈黎今天不借助其他媒介，就无法看不见他，因为他今天不是观赏者，而是附到了舞台主角的身上。他是借助斯诺的眼睛观察到的景象，而属于别人的身体自然不会受自己控制。
真的是和往日大为不同。
精神突然变得恍惚困倦，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很熟悉，以前也有过，这是他即将苏醒的征兆。
十几次的重复使他明白了这个规律。
“那么，明天见。”他轻声道。
在谈黎意识消失的瞬间，头顶的月亮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人性化般向谈黎投来了冷冷的一瞥。
月色陡然大涨，事物轮廓线条明晰，笼罩与林间的朦胧像被一块橡皮擦狠狠拭去。
“仪式快结束了。”斯诺叹息着微笑说道。他一直专心做自己的事，并没有察觉一直旁观他生活的小客人今天附着在他身上与他一起行动。
“他们和我的血肉，都是祭品本身。”
谈黎所感受到指尖的冰凉从不是错觉。
长发的年轻人打量手中的匕首。
尖刃上翘，它得以蘸取一抹月色。他缓缓将匕首送入自己的心脏，无视身体本能的抗拒，狠狠搅动。
再一瞬间抽出，猩红喷涌——
他连走了几步，步伐稳定，一双蓝眸亮得惊人，动作肆意地将自己的血大面积洒在地上。失血与疼痛加剧了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可他像是若无其事般笑着。
月亮慈爱地看他流血。
在它达到了天空的最顶峰，斯诺低着头颅，擦拭了一下脸颊，血线沿骨线轮廓描摹。
如果谈黎再待久一点，就会清楚地看见全部的景象——堆积物、水坑、泥泞都是从人体剥离的附属品。
而罪魁祸首昭然若揭。
“请您收下祭品，仁慈地馈赠与我。”
他轻轻说：“您知道我的渴望。”
一步一步。
林间静谧，群鸦最后的一次嘶鸣中。
斯诺踏入了由他召唤而来最古老的黑暗。
而那黑暗就像一张巨口，将金发蓝眸的他吞掉。
“…………”
片刻之后。
“等等，请您不要馈赠这种奇怪的附属品。”
“现在来说，这可真是…既羞耻又不道德。”
………
……
…
作为这种羞耻又不道德馈赠的另一个承受者，谈黎清醒瞬间猛地被热感席卷，弹跳着坐起来。
“这是什么？”
大脑一片混沌，熟悉又陌生。酥酥麻麻的触感像电火花般传送四肢百骸，谈黎喉间挤压出一缕暧昧的喘息，过量的快感导致绷紧的小腿猛地抽搐。
滚烫的热潮反反复复，他忍不住摩擦床单，冰凉的布料质感使他好受了一点。
他抓紧被单，牙齿死死咬住手背。
甜蜜的快感顺着脊背攀登，实在太要命了。
细细碎碎的响动之中，好像有一只无形之手轻轻抚过了他的全身，白蔷薇色的皮肤上蒸腾出病态的绯红，谈黎的脊背像炸毛的猫一样弓起。
寻着身体异样的部位看过去，谈黎一点点睁大了双眼，简直不忍直视地把手伸了过去。
片刻，热潮褪去，他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腿间冰冷又黏腻……
好奇怪，他梦到了什么？
他拼命去回忆昨晚的梦，可越回忆就越模糊，眼球有种诡异的痛感发酵起来。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不记得梦里发生的事，而且一醒来就要收获那种尴尬的场面，谈黎整个人都凌乱了。
进入了某种贤者时间片刻后。
他晃晃悠悠地下了床，想去卫生间，期间踉跄了一下，腰背的痒意几乎没法忽视……
谈黎不明所以地顺手撩起来一看。
“………”
为什么他的头发会那么长？
在穿衣镜前，他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己到腰部的长发。
长发的他五官更柔和了些，两片唇瓣紧抿，璀璨的发丝逦迤散落，使得容貌透出雌雄莫辨的华彩。
不细看，忽略平坦的胸部，就像个女孩子一样。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随即，谈黎掐了自己一把。
会痛，不是梦。
所以，他的头发真的一夜之间就那么长了。
面对这件极其违背唯物主义的事，谈黎只是纠结了一小会儿，毕竟有每晚看“魔幻连续剧”的前提在。他找了一把剪刀，想让那头突如其来的长发削减回原来的长度，因为太不方便了。
可咔嚓一刀下去。
只是发丝和发根轻轻一扯，莫名其妙的快感沿着头皮炸开，这让谈黎小腿陡然一软，他松开了手，在重物哐当落地的声响中，死死捂住自己脸。
这次不用看，他知道自己哪里又出问题了。
又来了——！！！
我应该不至于是个变态，就连剪个头发都能……
而在他纠结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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