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公主出嫁
莫怡然打开门见到眼前的一幕，时光仿佛都停住了。
一点点晕黄的光，屋内更显静谧，白衣大魔王在灯光下的桌案上静静地写着字，安静祥和，这时候他抬起头来，光照在他温润的脸上，见莫怡然站在门盼，便放下笔，一如既往地清雅一笑，用极好听的声音温和道:“怎么样了？”
莫怡然垂头丧气地走进门来：“哎！公主病的不成人形，要不是九九去见她，恐怕她早就断气了，这次虽见了面，我不知她还能撑多久，明日永宁王就要来了，这要是真上了花轿，我看大喜之日恐怕就要变成大悲了。”
大魔王听后也默然。
莫怡然看了看桌案上未干的墨迹问道：“你在写什么？”
大魔王回道：“随意写写。”
莫怡然兴致勃勃地说：“那我帮你研磨。”
“好。”
从前研墨是为了刺杀大魔王，总是想方设法地要留在他身边，接近他，只要有机会就想刺杀，莫怡然忽地想起自己一次次滑稽的刺杀，每次最后却都是自己一身狼狈，忍不住发笑。
大魔王见她笑的开心，便抬头问她在想什么？
这一抬头，一俯一仰间，两人的脸突然贴的很近，昏黄的灯光下，暖暖的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莫怡然忽然不敢呼吸，望着大魔王那清水般毫无杂质的眼眸心砰砰狂跳，清心树脂的清香旖旎在空气中。
短暂的相望，莫怡然立刻又害羞地把头转到别处结巴道:“没，没什么。”说完又心虚地继续研墨，墨条转的快速且沙沙地响就像莫怡然此时的心，脸颊绯红，发烫了起来。
大魔王却没继续写字，一个在紧张地研墨，一个执着笔停住了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莫怡然才小声开口道：“我自己一个人害怕，还是住在你的偏殿好不好？”
说完一双闪亮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大魔王，大魔王微笑着点点头。
莫怡然笑盈盈地继续研磨，大魔王继续写字。
从前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练功射箭，累的满头大汗的时候大魔王会为自己擦去额角的汗，会细心的帮自己扎好发带，擦去嘴角边饭粒，还会为自己画眉，从前温暖的种种，今晚都莫名袭来，想着想着又突然想到师兄的话，研磨的手又是一滞，仿若噩梦袭来，又像是大梦了一场。
一起呆了这么久，同吃同喝同睡，呃，是睡的很近，大家的习性都了如指掌且习惯了，他爱睡前写字，喜欢喝青茶，喜安静，爱抚琴，爱养花，爱……应该也爱刻在他心上的人吧？这回他真的就要永远消失了，他应当有许多心愿未了吧。
“你有什么心愿吗？”莫怡然竟忍不住脱口而出。
大魔王顿住笔尖，墨在纸上晕了一处，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只听得他淡淡道：“做些什么洗刷我的罪孽吧。”
这话说的如此自然，莫怡然却是心中一击，怎么会是这句话？做些什么？这就是他明知道有危险还要不顾一切出来的原因吗？为什么？为什么？他当真没有任何可留恋的吗？莫怡然突然很难过，很失落:“我先去睡了。”
说完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背对着大魔王道:“我就在你的偏殿，你有什么需要就同我说。”
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那句“做些什么洗刷我的罪孽吧。”一直回荡在莫怡然的脑海里，纠缠了她一夜，睡梦中眼角忍不住流下泪水。
也不知是不是换了地方的原因，还是担心公主出嫁的缘故，莫怡然没睡好，早早就醒了，看到大魔王的床是空的，到处找又找不见，莫怡然不禁焦急起来，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天蒙蒙亮，有些雾气，有些冷，皇宫守卫森严不敢到处乱跑，正心急如焚的胡思乱想着，转身看到大魔王站在廊下，清冷雾气中，大魔王的身影显得模糊又缥缈，不像真实的人，仿佛风吹雾散他也会永远地消失了。
见莫怡然很紧张，大魔王关切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声音也是那样的空灵缥缈，莫怡然忽然奔跑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大魔王，死死的抱住，这才感受到他是真实的，这熟悉的温度令莫怡然心安。
大魔王一顿，伸手缓缓拍着她的背，莫怡然抬头眼里闪烁喉头哽咽，声音忍不住带着哭腔认真凝视着他道：“你要好好的。”
大魔王楞了一瞬，旋即深情地看着她，摸摸她的头，颔首微笑，轻轻地回了一声“嗯。”
温若依从廊外走过来，见二人相拥的这一幕，心下一惊，这丫头！
莫怡然见到温若依忙打招呼:“师兄！你怎么来了？”
温若依忍着不满:“永宁王已带人来娶亲，公主现在身体仍是虚弱，皇上传你去看看。”
“我马上去！”
刚要抬步，想起什么，转回头紧紧拉住大魔王的衣角，生怕他跑了一般:“我们一起去！”
又回头看了看师兄，师兄眼神示意:这种时候离他越远也好！莫怡然装没看见，脸皮厚地说:“你不说话就是答应啦！”说完拉着大魔王风风火火地走了。
温若依在背后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叹息：“这傻丫头已陷的如此之深，还好一切就要结束了……”
一想到公主出嫁，莫怡然就想起九九，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虽已让师兄派人看住他，仍忍不住担心，想要去安慰他，又想着还是先来看看公主这边是否有转机。
永宁王圆滚滚的肚子，大大的眼珠，笑声爽朗，分外豪迈，而旁边那位几乎不怎么像他的丹凤眼满脸怨气穿着红衣喜袍的就是他的儿子，那个即将要迎娶公主的人。
永宁王虽是一国之主，毕竟实力上不如临如国，为显诚意，带了大量稀世珍宝作为聘礼，亲自带儿子过来请亲。
绮宁公主虽打扮的艳丽，但苍白的脸全然就像死人脸一样的白了，空洞的眼神毫无生机，死气沉沉，靠着和九郎见的一面，终于撑到了上花轿的这一刻。
莫怡然喂了她一些药，她知道是没用的，心病还须心药医，可现在又能有什么法子呢，贤妃哭哭啼啼地送女儿上了花轿，迎亲队伍走在皇宫的御道之上直奔正门，广场中央送亲与迎亲的队伍十分壮观，莫怡然等人只能远远地看着。
这时候，天边飞来一只影子，遮住了本就不温暖的太阳，他停在半空之中，挡住了送亲的去路。
莫怡然瞧那长着翅膀的身影大吃一惊，难道！
就听侍卫大喊:“快来护驾！有妖怪！”
那张着翅膀的人直奔花轿而来，所有护卫团团围住不让其接近，外围一圈弓箭手把弓拉满只等一声号令，侍卫当然不敢轻易下令，因为尊贵的公主也在花轿内。
这时候永宁王见眼前这个人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九九与护卫队开始兵戎相见，抵不过人多势众，九九最终后背受了一剑痛苦倒地。
公主看到这一幕，回光返照一般冲了出来，抱着受伤的九九哭着哀求:“不要杀他！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堂堂公主竟然不顾皇家与永宁王的颜面抱着陌生男子，还是一个妖人！皇上大声呵斥:“还不快把公主救回来！”
侍卫闻言，立即上前强行将二人拆散，绮宁公主死不放手，九九的衣裳也在拉扯中扯破，后背伤口血流的更甚，除了身上，地上血流成河，尽管这样他依旧死死地抓住公主的手，抓住他这一生最珍贵的人，侍卫将他的手臂生生抠出血来！
眼见着二人快要被撕扯成碎片，莫怡然大喊道：“快住手！否则公主性命不保！”
皇上正在气头上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听到莫怡然的话才提醒了他，公主已是危在旦夕，经不起折腾，现在妖人受了伤，也已被困住，量他也插翅难飞，只好令守卫放手。
大殿内，所有人围着这对苦命鸳鸯，殿下两人紧紧相拥刺痛了永宁王儿子的眼，还没过门就如此嚣张给自己带了绿帽子，让自己颜面何存？
本就不是正宫所出，原本也就根本瞧不上这位公主，没想到竟然能这样不要脸，这样的女人断是不能再娶的，更不能让她二人好过，越想越气，未等自己的父皇发话，不由的发怒道：“我们天成国诚心来与贵国联姻，贵国就是如此对待友人的吗？”
永宁王一直沉默不语，只顾满面惊讶地盯着九九看。
皇上解释道：“让你们受惊了，这便是一直缠着公主的妖人，不曾想如今更是如此大胆，胆敢劫亲，如今务必要立即处死，现在就给你们一个交代，来人！”
“且慢！”
一直未发话的永宁王突然打断了圣上，所有人看着他走向九九，九九见他走过来，用很有敌意的眼神瞪着他，忍着疼痛紧抱着公主不让他靠近，永宁王伸手扯开九九后面破碎的衣裳露出后背，竟不想他整块后背竟然有一只堪比凤凰般绚烂的鸟图腾，永宁王眼含泪水的看着他脖子上的红色花纹与背部图腾，怔怔道：“真的是你！”
所有人正讶异，难道永宁王认识这妖人？就听永宁王喃喃喊道：“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儿啊！”
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永宁王老泪纵横感叹道:“已经二十年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让你我父子重逢，快来人，来人帮他包扎伤口。”
永宁王的儿子见此荒唐场景气急败坏，却不敢发作，皇上也是一头雾水，见其不像是在玩笑，只要不是为难于他事情便好办了，赶快宣太医过来。
等太医要什么时候，莫怡然冲上前去从神源里拿出小药箱开始帮九九包扎起来。
皇上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永宁王在俾人的搀扶下坐下，顺了口气才缓缓解释道：“那还是我年轻的时候，她母亲是极乐鸟族的精灵，我与她母亲相识之时是她化为人形的第一天，我被她惊为天人的容貌所吸引，不顾一切的反对与她在一起，不曾想，在生下穆瑾当天，天下大旱，民不聊生，我听信了国师的挑拨，说她母子祸国殃民，必须以死祭天才能解救百姓。
我不忍心，却抵不过民众的意见，她母亲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唯一的条件就是要穆瑾活下去，不然她生生世世都会诅咒我们天成国。
最后她母亲被施以火刑祭天，行刑那天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泣血泪，在火中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极乐鸟血化为红色血图腾纹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保他安宁。
不曾想，国师为堵住悠悠众口，虽答应他活命，却悄悄把他送走不知去向，对外却宣称妖孽之子已病死这才作罢。
可是，即使祭天后并未求得甘露反而越来越严重，最终是贵国伸出援手我们天成国才得意熬过这关，我这才幡然醒悟上当受骗，让瑾儿的娘枉死，只是为时已晚，我自责不已，多次派人出来寻找，却始终找寻不到，没想到如今却在这里重逢，瑾儿！
永宁王蹒跚走到九九身旁，想要抚摸他，却被九九躲开了，永宁王泪眼婆娑:“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儿，快和我回家，让我好好的补偿于你！”
九九听到了一切表现的极其漠然，在他眼中可以看出对这个父亲的痛恨。
永宁王忏悔道:“你不想认爹吗？你不想承认你也始终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着我的血，你不想看看你的母亲吗？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对你母子犯下的错，好吗？”
任凭永宁王怎么苦苦哀求，九九都不为所动，虽有血缘却从小分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更何况知晓母亲这样枉死，要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莫怡然忍不住劝道:“九九，你父皇也是身不由己，还好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亲人，你要懂得珍惜，放下仇恨吧，如果你母亲还在也不希望你们父子为了她变成这样。”
九九一声不吭，只是抱着绮宁公主更紧，那意思他只有她一个亲人。
见状莫怡然便说:“你与公主两情相悦，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这样不是正好，再无须错点鸳鸯谱，你现在的身份也是皇子，这样你就有资格迎娶公主了呀？”
九九闻听此言眼睛闪烁希望的光亮，永宁王见状立刻承诺道:“是，姑娘说的极是，爹爹对不起你，但你不能辜负公主，只要你愿意回家，我愿意为你做主替你们主持婚事！”
莫怡然又对皇上说道:“也恳请陛下开恩，绮宁公主本就是相思之症，如若坚持错点鸳鸯，我想公主的性命恐怕不保。”
皇上为难道:“这，两国联姻，朕嫁女儿当然还是希望她能够幸福，只是不知永宁王……”
“陛下，请恳请陛下答应贵公主与小儿穆瑾的婚事！”
而永宁王另一个儿子满脸怨气虽然不服却不好发作，即便有什么不满也要等回自己的家再说，此时只能忍气吞声道:“肯定陛下应允，我愿成人之美，促成这桩美事。”
“既然永宁王和威太子都如此说了，这件事就成全了你们吧。”
莫怡然推着九九说:“还不谢恩！”
九九懵懵懂懂不会说话，莫怡然替他高声呼喊:“谢陛下成全！”
事情来得突然，九九一瞬间从山野妖人变成了天成国的皇子，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公主的病也得到了稳定，听说天成国也有神医，故而决定按照计划当天就启程回国，其实公主的病源还是九九，既然最终可以同九九在一起，她自然不会有大碍，只是修养时间的问题。
离开的时候，莫怡然来送她这个好朋友。
“你竟然是皇子，我可真幸福，能和两个皇子都是朋友和亲人，祝你们幸福，我以后会去找你的，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九九不会表达，比比划划的表示不舍，临走前把自己的灰色项圈摘下送给莫怡然做纪念，约定好了一定要去看他，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去了，大魔王陪在莫怡然身边，莫怡然望着那离去的队伍若有所思，人魔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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