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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长空


长空

        司命是被男人的嘶嚎声拽回来的,鼻间、胸口那呛人的烟气被风吹去了许多,司命渐渐清醒过来,发现她仍在这院子里,不远处就是被她点燃的茅草房子。

        南门芷言的身前瘫跪着两个男人,司命不知中间发生了些什么,只看见为首的那个男子一个胳膊被南门芷言拧在身后,几近变形,痛得发出凄厉的嘶喊。

        "你现在知道惹错了人,已经晚了。"南门芷言阴沉地狠狠说道。话音刚落,只见她一闪手,就从靴子一侧抽出一把很小的匕首来,没等司命看清楚她的动作,那匕首就抹上了男人的脖子。

        只是挥了下手般轻飘飘的,但血却以司命从未见过的方式喷溅出来,那男人徒劳地用手去捂,就像一块布去堵喷涌的泉眼一般,无济于事。

        半盏茶的功夫,男人就没了声音,南门芷言两只手架起那人的胳膊,拉到那个熊熊燃着的茅草房前,毫不犹豫地把他推了进去。

        那男人应该是挣扎了一下,司命没有看清,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南门芷言又走到另一个男人身旁,手搁在那人的脖颈上。那男人全身抖得像筛子,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呜呜地哭着。

        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渗出丝丝血迹来,南门芷言冷言道:"若你愿意承认火是你放的,并且把不该说的永远烂在肚子里,我今天可以饶你一命。"

        那人听了可以活命,头如捣蒜般答应。

        南门芷言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手一松,匕首掉在地上,无力去捡,垂着手回身朝司命走过来,手上和脸上溅满了血,衣着单薄面色苍白,眼睛中的怒气和狠戾还没有完全退下去。

        她朝司命走来的时候,司命竟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

        南门芷言并没注意到司命微妙的变化,跪到司命身前,看着司命脸上的血丝和红肿,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说着,轻轻将司命揽在怀里想给她一些安慰。

        南门芷言的身子凉极了,透过薄薄的外衫能感受到她皮肉骨头被寒风吹透般的凉意,可她的手和胳膊却烫极了,被大火炙烤过的滚烫。她身上混着浓重的血腥和阵阵寒风的味道,这让司命生出一股说不出的陌生感,以及恐惧感。

        司命轻轻推了南门芷言一下。

        南门芷言松开司命,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中斥满泪水,不敢直视自己,眼神有些躲闪。

        "你在害怕,害怕我?"南门芷言声音很轻,但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司命摇了摇头,但她此刻的否认是如此苍白。

        南门芷言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冲范淼招了招手,让他把司命送回去,再把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送到她的一处外宅里。

        "这里我来处理。回去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南门芷言强打着精神说,并没有再看司命一眼。

        火渐渐被扑灭,等负责这片儿治安的京辅都尉的一个手下匆匆赶过来时,火中那人的尸体已被南门芷言叫手下处理了。

        "晚上值守无事出来骑马,见这里着火了就过来瞧一瞧热闹。"南门芷言用手轻轻扫了扫袖口上的烟灰,语气轻松地说道,"过来看见这人鬼鬼祟祟地朝这儿跑,于是追过来将他捉了。"南门芷言用下巴指了指一旁被捆着双手,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的人。

        "是你纵的火?"那小官朝那人呵斥问道。

        那人身子抖得像筛糠,不住地点头说是。

        "追过来捉他的时候,他的火折子掉出来,把他的这间草屋子不慎也给点了,是我们的责任,您定夺该赔多少钱,我们当赔就是。"南门芷言接着说道。

        那小官的官阶同南门芷言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赶紧赔上一副笑脸,忙说道:"不敢不敢,谢谢大人都来不及。"

        南门芷言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那把匕首,插回自己的靴子一侧,深深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对那小官说:"代我向都尉大人问好,回京时父亲还托我给大人带了张弓,都尉大人闲了可去府上取。"

        那小官自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曾经是定西候的部下,如今听南门芷言这样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一边送南门芷言上马,一边说道:"不过是燃了几个草垛还惊扰了大人,是下官的失职,是下官的失职,后面的事下官一定好好办,让百姓过冬都能烧上火。"

        南门芷言见这小官十分开窍,稍稍放心些,拱手道了一句"告辞"便策马离开了。

        约莫着天快亮了,天若刀割一般冷,逼得南门芷言不得不让马的速度放慢些。她也没认真去想,就直接朝别宫方向去了。

        别宫大门处的灯火呈现出天亮前的疲态,有气无力地跳跃着。南门芷言勒住马在原地打转,并没有下马的意思。

        她想进去看看司命的伤要不要紧,刚刚过于慌乱,自己又被气晕了头,并没有看得那么真切,可真到了别宫门口她又犹豫了。

        司命眼中的恐惧是那样的真切,而她所恐惧的,是之前她没看到过的,自己真实的一部分罢了。

        她想起曾经处决营中一个违反军规的士兵时,那士兵嘶喊着说他出关三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过只是违了一次军规便要被斩,那士兵在死前冲着他喊:"你心这样狠,还是个人吗?"

        司命恐惧的眼神让南门芷言感到恍惚,是之前的种种温情都是幻象,还是这段日子的自己根本就是幻象。

        南门芷言苦涩地笑了一下,提了提缰绳准备离开。

        王妈妈突然走出来,唤了她一声:"大人稍等。"

        王妈妈手里抱着司命的皮绒篷子,走到南门芷言身边,举到她的腿上说:"司命说天要亮了,她不便出门,吩咐奴给大人送个篷子。"

        篷子盖到南门芷言的腿上,南门芷言就让它那样盖着,没有动,停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司命还好吗?"

        "没有大碍,准备睡下了。"

        南门芷言点点头,低头闻见那篷子散出熟悉的司命身上常常萦绕的檀香味道,鼻子略略一酸,将那篷子又放回王妈妈的怀里,没再说什么准备离开。

        王妈妈又喊住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递了过来:"这是司命吩咐给您的。"

        南门芷言将纸展开,纸上仅有寥寥几行字。

        "道是春风销魂,

        谁知塞北常冬。

        院井今度风雨,

        涟涟浸映长空。"

        一阵风呼地吹来,把那张纸的边角吹得在风中凌乱飞舞,南门芷言红着眼睛,先是轻笑了一下,顷刻间觉得许多情绪都被风吹走了,而后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感动和委屈密不透风地涌了上来。

        王妈妈见南门芷言的样子,不敢正眼去看她,略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捧着那篷子,不知是再递过去还是就这样不动。

        南门芷言将纸折好收进怀里,没再说什么,直接策马离开了。

        等南门芷言回府上的时候,不想老夫人一夜没睡在等她,没等她回自己院里换衣服就直接被叫到老夫人房中去了。

        老夫人见南门芷言的样子,并没有像平时一般发火,而是闭上眼睛缓了好久才将怒气平息下来,无奈地说道:"我不留你了。"

        说着她从床侧的一个木盒中取出一封事先已经写好的信,又接着说道:"本想着你在京城能安稳踏实些,不用再去那塞北受苦,哪知你三天两头生出事端,我不留你了,天亮了就快马把这信送到西边,让你父亲跟朝廷再把你讨回去吧。"

        南门芷言难以置信地短笑了一声,一下子站起来,激动地反问了一句:"当真?"

        老夫人摆摆手,叮嘱道:"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的,不要再生什么事!"说着,她看见南门芷言的手上红了一大片,拉近了一看,手背被火燎了一层皮,血肉露在外面。

        "快去叫拢月给你瞧瞧。"虽然生气,但老夫人还是心疼得不得了,急急推她回院里加衣服包伤口。

        "诶。"南门芷言顾不得手上的伤,高兴地应道,走到门口又接了一句,"我带着拢月去西边您总该放心了吧。"

        南门芷言激动得一整天都没有合眼,在家里挨了一天,天一黑就急匆匆地朝别宫去了。

        司命的脸上还有些伤痕,没有出门,躲在屋子里坐了个矮凳子边烤火边看书,见南门芷言过来表情滞了一下。

        南门芷言的笑容也僵了僵,想起昨天的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站在门口,定睛仔细端详了下司命的脸,除了还略有一些红印子之外,已经完全不肿了。

        "头还痛吗?"南门芷言问。

        司命轻轻摇摇头,看见南门芷言手上还缠着层纱布,心中觉得愧疚,低头说了声"对不起"。

        "若昨日不杀他,后患无穷。只是没想着你刚受了惊吓,又见到那样的场景"

        司命摇了摇头,想了想,认真说道:"我是院井,你是长空。"

        眼看着南门芷言笑着笑着眼睛越来越润,司命转而开口问道:"刚刚你喜冲冲地跑过来是有什么好事吗?"

        南门芷言思绪一下子扭了过来,转身合上门,紧几步走到司命身边蹲下来说到:"我可能要回边塞了。"

        司命扯了扯嘴角,想高兴却又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这对于南门芷言来说是好事,但止不住地心里泛起难过。

        南门芷言又朝司命身边凑了凑,十分小声地说到:"我带你一起去。"

        司命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问过拢月了,她能弄来让人闭气的药"

        没等南门芷言说完,司命就打断了她:"切莫鲁莽。"

        南门芷言定定地看着她,想说这事其实她已经想了很久,谋划了许久,甚至每一步该如何走,需要打点谁都认认真真想过了,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让司命自由的方法。

        "经过如此多的事,切不可再鲁莽冒险了。昨日救出来的那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司命转开话题,问道。

        "她是被家里卖了抵债的,倒了几手到了这人手里。她不能留在京里,再养几日把她送到邺城老宅去,日后再做打算。"

        司命听罢点点头,面色又沉了沉,思忖再三才开口说道:"今日宫里来了几个人问别宫近些日子有没有丢东西。会不会会不会是我们当别宫里的东西,被宫里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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