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说亲
宝意面色微变,娇声斥责:“二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为人如何二哥不比别人更清楚?我怎的会平白与七皇子扯上干系?”
一连串的发问使得甄彦明满是窘迫,连忙赔罪:“小妹你别生气,都是哥哥不好,一时犯了糊涂说了浑话。”
他挠了挠头,满眼疑惑,“既然你们毫无瓜葛,为何七皇子会如此待你?难不成他真的对你一见钟情?”
宝意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二哥又在胡说了。”
“好好好,我又嘴欠了。”说着甄彦明轻打了自己一巴掌,笑道,“那这玉璧你是收还是不收?”
“无功不受禄,待回到家中,劳烦二哥派人走一趟,将这玉璧送还给人家。”
宝意低垂眼眸,继续翻阅着书卷,俨然不想再继续多说。
见她如此,甄彦明心中了然,饶是七皇子对妹妹如何热切,意儿对他是没想法的。如此一来,他与大哥也可以略微放心了些。
意儿性子如此天真单纯,如何能在礼数森严规矩甚多的皇室中过得自在?
若真嫁给七皇子,于她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兄妹两人回到府中时已是暮色时分,此时仍下着雪,丫鬟婆子提着灯笼打着伞,簇拥着两位少主人进了上房。
见过母亲之后,甄彦明自去房中更换衣裳。
宝意与母亲十分亲厚,上房中常放着她的许多衣裳,就地换了,又命人去请卿表姐过来,她则猴在甄夫人身上不下来,撒娇痴缠。
对宝意来说,她已是一年多未曾好好跟母亲说过话。
前世父亲刚被人参本,谢九容命人调查父兄三人,宝意关切母亲身体,求了谢九容得以出宫见母亲一面。
只是母亲却担心她被牵连,一直催促着她回去。
“如今你已是一国之母,便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贪玩胡闹,九容他这么做也只是依循法例,并非针对谁,你切不可与他争执。”
“意儿你要牢记,夫妻一体,想他如何待你,你便要如何待他。”
甄宝意伏在母亲膝上,想起那时她所说的话,后来没过多久,谢九容便接了赵如锦入宫。
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成了梦幻泡影。
再到后来,她听到谢九容轻笑着说她只是替身,宝意才幡然醒悟——原来从头到尾,只有她将这段夫妻缘分看得太重太真。
眼眶微微有些酸涩,宝意轻轻合上双目。
门帘子被人掀起,一阵笑声传了进来,“哟,这怎么刚回来就睡着了?”
沈洛卿穿着家常衣服,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向姑母行过礼,见宝意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她便掩唇笑着,轻轻推了宝意一下。
“怎么把我叫来,你却在这儿装睡?”
甄宝意睁开眼,见表姐满面含笑,眉眼飞扬,全无被抄家时的半点悲戚哀怜,不禁眼眶一酸,起身扑倒了她怀里,低声呜咽起来。
这下可吓坏了甄夫人与沈洛卿,忙问:“怎么了这是?不过是与你开点子玩笑,怎么还哭了?”
甄夫人迭声命人去叫甄彦明,“莫不是他们兄弟在围场里又惹意儿生了气?”
“不关哥哥们的事。”宝意擦了擦泪,破涕笑道,“我只是前两日做了个噩梦,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今儿见了表姐安然无恙,一时没忍住就……”
沈洛卿放下心来,取出帕子给她擦拭脸颊,嗔笑道:“傻丫头,不过是个梦,怎么还当真了?”
甄夫人也笑:“就是,都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你总如此,要我如何放心与你说亲?”
宝意瞪大眼:“什么说亲?”
沈洛卿掩唇笑道:“你竟不知?两位表哥昨儿便写了急信来,要姑母给你好好相看几位少年郎君,要给你说亲呢!”
宝意登时急了,“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给我说起亲来?卿表姐尚未嫁人,我又怎好领先于她?”
沈洛卿抿唇笑着摇了摇手儿,“诶,可别拉上我,我可不急着找夫婿。”
“我也不急呀!”宝意拉扯着母亲的衣袖,撒娇道,“娘,我还年幼,让我在您身边多留两年,也好尽尽孝道不是?”
甄夫人拍着她的手背,笑呵呵道:“你两位哥哥说的有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咱们早些着手挑选,过两年再成亲便是。”
宝意面色微红,指着一旁偷笑的卿表姐,“既然如此,娘您也顺便给卿表姐也相看几个,省的她到时候眼红。”
“好你个意丫头,又在胡说。”
沈洛卿红了脸,作势要捏她的脸,被宝意灵巧躲过,对着她做鬼脸道:“害羞什么呀,早晚都要嫁人,难不成你要抱着你那些瓶瓶罐罐过一辈子?”
表小姐沉迷炼药,阖府上下皆知。
“意儿别胡闹。”甄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对沈洛卿道,“卿儿你放心,姑母从不偏心,此次也会给你相看相看,若有合适的人选,去见一见也无妨。”
沈洛卿低下头,“但听姑母安排。”
又说笑了一会儿,用了饭,沈洛卿回房歇息,刚准备睡下,便听见有人敲门。
她披衣下床,打开门便看到宝意抱着一床衾被,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表姐,我想与你一起睡。”
“进来罢。”
沈洛卿担心她冷,又笼了一只火盆,两人肩挨着肩躺下,低声说着悄悄话。
“在围场里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沈洛卿看向宝意,“怎么觉得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似的。”
宝意道:“表姐觉得我有什么不同?”
“似乎……像是有什么心事。”
“表姐,我在围场遇到了七皇子。”
“七皇子?”沈洛卿想了想,“哦——是那个人啊,他也是去打猎了?”
宝意摇了摇头,将事情粗略说了一遍,迟疑道:“感觉他有点怪怪的,想必哥哥们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匆忙让娘张罗说亲一事。”
“若是他真的爱慕你,你要如何?”
宝意冷哼一声,“他爱慕他的,与我何干?我宁愿出家当姑子,也不要嫁给他。”
沈洛卿忍不住笑,“怎么你好像很厌恶他似的,先前咱们不是还总听说他,说他如何英俊如何聪睿,在朝堂上如何得人心,那么好的一个少年郎,怎么就惹你不快了?”
“他没惹我,我就是不喜欢他不行吗?”宝意小声嘀咕,“世上男子那么多,比他好的多了去呢。”
沈洛卿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就不理他,过几日姑母选好了人,咱们好生挑选,选一个各方面都比他强的郎君,如何?”
宝意红了脸笑着挠她腋下,两人嬉闹了一会儿,沈洛卿先求饶道:“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该歇下了。”
吹熄灯烛,一宿无话。
翌日,甄彦明差人将玉璧送还至七皇子府邸。
不多时,小厮回来禀报,“二爷,七皇子府的管家说,这玉璧既是主子送出去的礼,他们自然不敢收回。”
说着,便将玉璧重新交回到甄彦明手中,后者无奈,只好去找妹妹。
甄宝意顿了顿,“既然如此,那就丢匣子里罢。”
眼不见心不烦。
甄彦明笑着将玉璧放入匣中,见妹妹仍穿着家常衣裳,似乎并无出门游玩的打算,便有些奇怪:“小妹你不想出去逛逛吗?闷在屋里做什么?”
往常她早就叫嚷着要出门上街,要么听曲儿观花,要么是去新开的馆子品评菜肴,何时像今日这般老实?
甄彦明大感诧异,宝意却淡淡看了他一眼,“外面左右也就是那些东西,并没什么稀罕的。”
况且刚下完雪,地面湿滑,倒不如在家中暖烘烘的,陪娘亲说话,与卿表姐一同绣花,看看时新的话本子,乐得清闲自在。
甄彦明一时语塞,在妹妹面前晃了片刻,见她对着绣花绷子果真没有丝毫不耐烦,他心中纳罕不已,听到外面有人找,这才出去了。
宝意这一日过得极为闲适,夜里回房歇息时,她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不受控制地又想起前世的事。
自她与谢九容成亲,她便鲜少与娘亲相处整日,常常是回府见过众人,用了饭,再闲谈一会儿便离去了。
她与谢九容也因一点小事而争吵过,宝意一时不忿,便径直跑回镇北王府。
本以为娘亲会偏袒留她住下,却没想到她催促宝意尽快回去,说来说去还是什么身份、规矩那番话。
宝意轻轻叹了口气,那还是做太子妃的时候,后来谢九容继承大统,她成了皇后,想见爹娘一面便更不容易了。
虽每月初十眷属可进宫觐见,但规矩繁多,宝意每每看到母亲向自己行礼,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儿。
再往后,镇北王府落了难,她也被贬为了甄妃,莫说见家人了,就连见谢九容一面都变成奢望。
心口一阵刺痛,宝意眼眶微酸,不禁庆幸,幸好她与谢九容并无子嗣,若是有个女儿,前世她那样死了,留下她一人,还不知会被赵如锦怎么欺负……
胡思乱想了半宿,直到后半夜她才沉沉睡下,第二天早上起来便觉得头目发涨,鼻塞喉痛,叫大夫来看,果然是染上了风寒。
因她自小身子便弱,每每生病甄夫人便担忧不已,是以一场风寒阖府上下皆十分上心。
忙碌了好几日,宝意渐渐病愈,身子较从前清瘦几分,让从围场回来的甄燕山心疼不已,又聘了两个厨娘,单独给她烹调膳食,以期能让她的身子变得康健些。
宝意心中很是感动,但在接连吃了几日大补的各色药膳后,她便忍不住苦了小脸。
“爹,药膳虽好,可日日吃也遭不住啊……”
甄燕山沉吟须臾,“既然如此,那就改成隔日一次吧。”
宝意:“……”
她偷偷将药膳倒给了卿表姐的小狸猫,不出半个月,那只狸猫便出落得膀肥腰圆,十分喜人,被人察觉出不对,她阳奉阴违的行径方才暴露。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甄宝意养好了身子,甄夫人那边也遴选了六位少年郎君,将画像分别送到女儿面前,供她挑选。
“这位杜公子是礼部尚书杜大人的幼子,年十八,好文采,长得也十分清俊。”
“这位是内阁学士秦大人的三子,年十九,饱读诗书,为人谦和,不过听说身量有些矮。”
甄夫人指着另一副画像,“这个唐大人我很中意,虽才二十岁,却已是国子监祭酒,面容也很俊俏,虽然出身寻常,但若人是个好的,也无妨。”
甄宝意随意翻了翻画像,并没什么眼前一亮的感觉,但见娘亲如此有兴致,她也不忍拂她的好意,便道:“话虽如此,只是只看画也看不出什么,况且我选夫婿,自然不能只看长相出身,更多的还是看他品行如何。”
甄夫人笑道:“你这么想我倒放心了,先前我与你表姐还担心,你会只看人家的长相,而忽略了其他。”
宝意脸色微红,撇唇道:“你们又看轻人,我何时是这样肤浅的人了?”
“好好好,是我们不对,那你倒说说,这几个里面可有你相中的?”
宝意随手指了指,“那就他吧,让爹择日请他登门吃茶,我在屏风后远远地看看他。”
“好,那就先定这位唐公子了。”
甄夫人收了画像去了,宝意歪在贵妃榻上方想躺一会儿,便听到二哥如见了鬼一般的声音——
“小妹不好啦!七皇子来了!”
宝意登时直起身,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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