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借兵

天色已晚，伏云山，伏云寨，聚义厅上，伏云寨大当家的段云鹏正在犯愁，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附近方圆几十里的富户因为他们的存在，都举家逃往别处去了。抢穷苦百姓的吧，又不忍下手，自己就是穷苦人出身，哪能要饭的打要饭的？要抢小鬼子吧，这小鬼子吃过几次亏也学乖了，运送给养都是部队行动，动辄一二百人，就自己百十号人，打响打不响的枪都算上，也不过五十来条，一半人还拿着大刀、梭镖，哪里还敢打小鬼子的主意？攻据点就更不可能了，就凭一门没有火药的松木炮，就跟自杀差不多。可山上眼看就要断粮了，把段大寨主愁得如坐针毡，跟二寨主薛正伦大眼瞪小眼，谁也想不出个主意。

        “报----！”一个小喽啰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行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大声道：“报告寨主爷，山下来了一辆汽车，车上的人说要求见寨主爷，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说着递上一个没封口的牛皮纸信封。

        段云鹏看看薛正伦，薛正伦摇摇头，于是疑惑的接过信封，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小喽啰回道。

        “好了，没你事了，下去吧。”段云鹏挥手让小喽啰退下。捏捏信封，好像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块硬硬的铁片。

        “奇怪，这是什么东西？”段云鹏一边咕哝着，一边把里面的铁片倒出来。

        “当啷”一声，一块亮晶晶的东西掉在桌子上，不是铁片，是块银片。段云鹏随手拿起银片仔细观看，一看之下，脸色大变，手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大哥，怎么回事？”薛正伦坐的远点儿，没看清银片是什么，只是看段云鹏神色不对，就问了一句。

        “你自己看吧。”段云鹏把银片递给他。

        薛正伦把银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大哥，这是什么东西，上面这个小鬼做的倒是张牙舞爪挺凶的。”

        “唉呀，我二弟，这就是无常卡呀，你没见正面写着‘无常’两个字，背面是‘勾魂无常，专杀倭奴’八个字，不是大名鼎鼎的无常勾魂令，还是什么？”段云鹏额头冒汗，一把抢过无常卡急道。

        “大哥，我不识字。”薛正伦小声道。他听说这是无常勾魂令，脸色也变了。

        “唉----”段云鹏长叹一声道，“这无常自出道以来才几个月，杀了足有几千鬼子，简直是天下第一狠人。可他今天找上门来，不知是凶是吉呀。”说着，叹息不已。

        “大哥，那怎么办？”薛正伦急道。

        “还能怎么办？传令全体列队，下山迎接！”段云鹏狠狠一跺脚，出了聚义厅，薛正伦赶紧跟了出去。

        山寨里近百小喽啰，排起参差不齐的队伍，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扛着五花八门的武器，跟在段云鹏和薛正伦屁股后面，一溜小跑下了山。

        山下，停着一辆日本军用卡车，车厢装满东西，用帆布盖得严严实实。萧峰穿一件黑布大褂，黑色扎腿裤，千层底鞋，戴一顶黑色礼帽，背着手站在车前。旁边站着同样打扮，提着步枪的石牛。

        段云鹏和薛正伦带着小喽啰风风火火的跑下山来，到了汽车附近才停下。段云鹏一挥手，小喽啰哗啦啦分成两列站到两边。

        段云鹏走上两步，打量一下萧峰和石牛，对萧峰一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无常爷了。无常爷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待见，段某真乃三生有幸。”说着，深施一礼。

        萧峰也在打量着段云鹏，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粗壮有力的东北大汉，心中大有好感，也拱拱手笑道：“在下萧峰，年轻识浅，那里当得起段大寨主一个‘爷’字。段寨主，萧某这里有礼了。”说着也是深施一礼。

        段云鹏见萧峰笑容满面，礼数周到，想来不是来寻晦气的，一颗悬着的心登时放下了。双手连摇，急道：“无常爷不可，折杀在下了。无常爷杀鬼子如切豆腐，天下英雄无不敬仰，一个‘爷’字怎能表在下敬仰之情？在下斗胆问一句，不知无常爷到此有何贵干？”，

        萧峰笑道：“这事等回头再谈。我带了一点薄礼，先请段大当家的笑纳。”说着回头指了指车厢。

        段云鹏更是双手乱摇起来道：“不敢，不敢，在下怎敢收无常爷的大礼？”

        萧峰正色道：“一点小意思而已，段大当家的何必客气，请派人卸车吧。”

        段云鹏不敢再推辞，萧峰那双眼睛亮得让人心慌，只得笑道：“如此在下就斗胆收下了。”

        旁边的薛正伦早已急不可耐，听段云鹏这么一说，立刻爬上汽车，掀开帆布，当即一声欢呼，叫道：“大哥，无常爷车上全是武器弹药和粮食。”

        段云鹏一怔，看看萧峰。萧峰笑道：“啊，要见段寨主，萧某哪能不带礼物。可是一般东西恐怕大当家的瞧不上眼，所以昨天晚上我就和石牛去抢了罗庄的鬼子据点。东西也不多，六十二支三八步枪、一挺歪把子、两万多发子弹、掷弹筒两个，掷榴弹七十多发，还有一百多个手雷，两三千斤粮食，还有一些皮带、子弹盒之类的。”

        段云鹏听的惊呆了，结结巴巴的道：“爷，这……这礼物也太重了。”他心里清楚，这可是整整一个日军小队的装备呀。他浮云寨想弄到这些装备，把这一百多口子都搭上，也甭指望。可人家无常就两个人轻描淡写的就弄来了，还顺带着一辆汽车。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当下不再客套，手一挥，手下的小喽啰呼啦一下子就把车围上了，一窝蜂的爬上车，七手八脚的往下卸东西。

        人多力量大，一车货很快卸完了。小喽啰们扛着沉重的武器、弹药和粮食，在陡峭的山路上飞一样的奔向山寨。

        段云鹏对萧峰道：“无常爷，这汽车上不了山，我帮您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萧峰道：“这样甚好。这辆车我还有大用，就有劳段大当家的啦。”

        石牛坐进驾驶室，由段云鹏派的一个小喽啰带着去藏车。石牛在萧峰指点下开了一天车，驾驶技术勉强过得去，虽然有时候能把车憋熄火。

        萧峰由段云鹏和薛正伦陪着进了山寨，来到聚义厅。小喽啰们知道来了贵客，不用吩咐，就开始杀鸡宰羊，把山上的存货全搬出来了。

        酒席很快就摆上了，热气腾腾的摆了一桌子。萧峰和段云鹏边吃边聊，旁边的石牛和薛正伦也插不上话，只管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嚼。

        谈话中萧峰才知道，段云鹏原是东北军的一个排长，薛正伦是他手下的班长。因为不满张少帅带着东北军不打日本人，却一逃再逃，一怒之下，带着薛正伦和二十几个志同道合的士兵逃离了部队。辗转到这伏云寨落了草。又招些人手，弄成今天的规模。可是因为装备太差，弹药缺乏，在日本人手里吃了好几次亏，现在日子过得相当艰难。最后，段云鹏说道：“无常爷无事肯定不会到我这个小地方。小寨虽然寒酸，但无常爷如有所用，小寨自段某以下，定当万死不辞！”

        薛正伦嘴里含着一大口羊肉，也点着头含含糊糊道：“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萧峰摆摆手，笑道：“言重了，言重了，没那么严重。萧某只是想办一件事，可是手头人手不足，想跟两位当家借几个人用一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段云鹏豪气的一拍胸脯道：“莫说是用几个人，就是用我全寨人马，段某也决无二话。无常爷，您等着，我这就把人集合起来，您看中哪个随便挑。”

        萧峰侧耳听了听，旁边的房里，小喽啰们吆五喝六，吃喝的正欢，就摆摆手道：“不急，等明天吧，别打扰了兄弟们的兴致。来，大当家的，我敬你一杯。”

        吃喝完了，夜也深了，段云鹏和薛正伦坚持让出自己的床铺给萧峰和石牛休息，自己跑去跟小喽啰们挤大通铺了。

        早晨，段云鹏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挥挥胳膊伸伸腿，昨晚酒喝多了，头还有点疼。一转头，看到萧峰和石牛从寨门外走进来。石牛身上大汗淋漓，枪上还挂着两只山鸡。

        “无常爷，你们这是……？”段云鹏奇怪的问道。

        “啊，我带着石牛出去活动一下腿脚。你这伏云山还真不错，风景挺好，野味也挺多，不错。”萧峰笑道。

        吃完了早饭，段云鹏把人全集合起来，站在队前大声道：“兄弟们，这位就是专杀鬼子的无常爷。昨天，无常爷来到我们山寨，给我们带来了极其丰厚的礼物。大家肩上的枪，身上的子弹、手雷，还有皮带、子弹盒，以及吃的粮食，都是无常爷送来的，这些大家都知道了吧？现在，无常爷想在我们山寨借几个人用一下。在这里，我郑重宣布，伏云寨自我以下，无常爷不管挑中了谁，都要无条件服从无常爷的命令。否则，家法决不轻饶！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寨主爷就放心吧。”

        “被无常爷挑中是我们的荣幸。”

        ……

        小喽啰们七嘴八舌的答道。

        段云鹏满意的点点头，对萧峰道：“无常爷，请吧。”

        萧峰大步走到队前，打量了一下队伍，朗声道：“首先，我需要一个会开汽车的人，你们谁会的站出来。”

        小喽啰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弹，段云鹏苦笑道：“无常爷，汽车那玩意哪是这些老粗们会弄的，不过我倒是开过几次。”

        萧峰奇道：“段大当家的你会开汽车？”

        “是啊，”段云鹏道，“当初在东北军的时候，我的一个老乡是管后勤的，我在他那里学过开汽车。”

        萧峰笑道：“既如此，那就只好有劳段当家的了。”

        段云鹏笑道：“能为无常爷效劳，段某感到万分荣幸。不过，我好几年没摸汽车了，还需要先熟悉一下。”

        “没问题。”萧峰爽快的答道，“我带来那辆车上还有一大桶汽油，足够用了。正好石牛也需要练习一下，你段大当家的就和石牛一起去练练吧。”

        段云鹏道：“那好，我去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无常爷如果瞧得起我，就别再叫我段大当家的了，我痴长几岁，你就叫我老段好了。”

        萧峰笑道：“那就恕萧峰无礼了。”

        段云鹏拱拱手，和石牛下山练车去了。

        萧峰在喽啰中挑出十个个子不高，长的机灵的人来，二寨主薛正伦也想参加，萧峰笑道：“你们两个当家的都跟我走了，山寨怎么办？”薛正伦这才做罢。

        萧峰把挑出来的喽兵带到一个僻静地方，进行一些必要的操练，在问了每个人的名字后，就操练起来。他教的是日本军队的队列及军人礼仪等，同时还要他们学会几句必要的日本话。

        喽兵们虽不明白萧峰为什么要教他们这些东西，但是无常爷在他们心中那就是像神一样的人物。因此都努力学习，生怕被无常爷看轻了。

        萧峰在训练十个喽兵的同时，还让薛正伦找来木匠，按他画出的图样做了一付能容一个人的套箱。所谓的套箱就是一大一小两只箱子，小箱正好能装进大箱里面。

        练了三天，喽兵们的表现让萧峰觉得满意了，套箱也做好了，外面的大箱雕龙刻凤，还镶着铜边角。整个箱子漆得富丽堂皇，这让萧峰很满意。在傍晚的时候，把段云鹏和石牛招回来，对他们说：“我们今天晚上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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