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侦查（下）

随着一声令下，两名特战队员把带来的两根各两米长的原木搭接到一起，用绳子绑扎结实，这一来，原来的两根短木料变成一根三米多长的木料。然后，几个人合力，把接起来的原木架到两米半宽、两米多深的壕沟上，就成了一座简易的独木桥。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一下。”已经换上一套鬼子中尉军装的老鬼，小声对手下的小队长梁天明、沈浩说道。

        “队长，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梁天明和沈浩都抢着说道。

        “都别争了，就照我说的做！”老鬼小声吼了一句，然后就慢慢爬上独木桥，又回头交代道：“一定记住，如果发现异常，先帮我调动一下鬼子的注意力，然后就赶紧撤退，到集合地点等我！”然后，小心的越过了壕沟。

        过了壕沟，又爬上一米多高的木栅栏，就轻松地进到车站里面去了。离他最近的铁路线上，停着几节大门洞开的空车厢，老鬼一跃跳进一节车厢，趴到对面敞着的门边往外左右看了一下。往北面看，长长的列车车厢一节挨着一节，看不到尽头，在离他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岗哨，看样子不是鬼子，倒像是伪军。

        再往南面看，有七八节车厢连着火车头，距他三四十米的地方，也有一个岗哨，明亮的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清那是一个伪军。再远一点靠近车头的地方，还有一个岗哨，虽然看不清楚，但应该也是伪军。

        老鬼在车厢里小心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瞅准两面的伪军岗哨都把脑袋转到别处的空档，飞快的蹿出车厢，几步跑到对面的列车跟前，然后整整衣服，大步朝车头方向走去。

        “咔咔”的皮靴声，很快就惊动了最近的那个伪军岗哨，伪军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皇军军官，一手抓着的战刀，一手扶着腰间的王八盒子，正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

        伪军岗哨吓了一跳，心道：他娘的，小鬼子真他娘的不是东西，查个哨都神出鬼没的，老子稍一走神，就到面前了，还好老子没干什么，要不然乐子可就大了。心里悄悄嘀咕，却赶紧端端正正地站好，立正敬礼。唯恐一个不小心惹得皇军不高兴，那可就倒霉了。

        老鬼对给他敬礼的伪军连看都不看，鼻子里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却把伪军吓了一头冷汗。

        再走过车头那个伪军岗哨，隔着几道铁轨，就可以看到站台了。站台上站着的是鬼子岗哨。

        老鬼稍稍一思忖，昂首挺胸的走上了站台，走过鬼子岗哨的时候，还用日语吼了一声：“站好了，小心警戒！”

        “哈依！”鬼子岗哨赶紧一个立正，高声答应。

        老鬼不再理他，顺着站台，一直走了下去。

        站台上依然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大多数车厢门口都停靠着运送货物的卡车，每辆卡车上都有几个中国民工，在鬼子岗哨的监视下，有气没力地搬动着沉重的麻包。

        站台上，还三三两两的站着一些指挥装车的鬼子军官，老鬼毫无惧色，大大方方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指挥装车的大部分都属于后勤军官，看着身材高大的老鬼杀气腾腾的从他们身边走过，都惊讶得多看了几眼，但谁也没有往别处多想，反而对老鬼那标准的军人形象赞叹不已。有的就说：“看那！这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优秀军官的样子！”

        对于他们的赞赏，老鬼还扬扬手，报以一个微笑。

        老鬼一面走，一面寻找着合适的目标。终于，他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着崭新军装的鬼子士兵从一节车厢上跳下来，边跑边解裤扣，看样子是想撒尿。

        老鬼心道：就是他了。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那个鬼子士兵跑到楼房的阴影处，掏出家伙就开始撒尿。老鬼看看附近无人，几步走过去，狠狠的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用日语怒骂道：“八嘎！你是哪个部队的？谁让你到处撒尿？”

        那个鬼子士兵猝不及防，刚尿了一半，就被踹的一头撞到对面墙上，疼得“嗷”的一声，豆粒大的家伙也被拽回裤裆，把剩下的一半尿全撒到裤裆里了。

        鬼子士兵大怒，回头骂道：“八……！”可一抬头，却看到一个高大的中尉军官，正满脸怒容的瞪着自己。吓得赶紧把剩下的那个“嘎”给咽到肚子里，“啪”的一个立正，大声答道：“哈依！”

        “你说话不用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我问你是哪个部队的？”老鬼低声吼道。

        “报告中尉阁下，关东军第四师团第十九步兵联队第一大队三中队二小队上等兵桥本太郎，听候您的吩咐！”听了老鬼的警告，那个鬼子兵说话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哦！原来是大阪商贩师团的，怪不得军纪这么散漫！”老鬼嘲笑道。

        关东军第四师团，那可是有名的日军窝囊废师团，士兵参军前大多是大阪的小商小贩。二战中以战斗力极差而闻名于世，尤其是第四师团的核心部队——第八联队，因为在日俄战争中屡战屡败，竟然光荣的获得了“败不怕的八联队”绰号。

        抗战中后期，中国军队也知道了“大阪的日本兵不会打仗”。以至于每次战斗，中国军队一听对手是“大阪师团”，往往士气大增，抢着和第四师团交战。第四师团哪里知道自己的名声竟然这么响？猝不及防之下，连吃败仗，甚至牵连了友军，以至于友邻部队向十一军司令部抱怨：“有第四师团参战，本来能打赢的仗，因为敌军士气大振，也会打输……。”

        第四师团的光辉事迹，萧峰曾改头换面的跟老鬼他们说过，所以老鬼对这个师团也有一定的了解。

        “你们第四师团跑到这里干什么？”老鬼低声问道。

        “报告中尉阁下！我们奉命为在这里作战的察哈尔派遣兵团押送来一批军火，又奉第五师团板垣征四郎师团长阁下的命令，押送一批粮食送到上海，现正在等候装车。”对于老鬼的问话，桥本太郎不禁有些疑问，心道：你就在这里，怎么会不知道我来干什么？尽管心里有些疑问，但也没多想，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事，第四师团的士兵从来不会多费脑筋，所以，桥本太郎还是如实回答了老鬼的问话。

        “你们要去上海？那太好了！”老鬼换了一副笑脸，高兴地说道，“桥本上等兵，拜托你一件事，我有一个朋友，名字叫大盐平正男，也是个中尉，就在驻上海的101师团管后勤，你去了一定会见到他，我想拜托你替我给他带个口信，就说他的朋友藤田明很想念他。哦，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老鬼前面的话，那是信口胡说，最关键的就是最后这一句。

        “报告中尉阁下，我们明天早晨四点准时出发。您放心，您的口信我一定给您带到！”桥本太郎恭敬地回答道。心里却把老鬼骂翻了：奶奶的，你害得老子尿了一裤子，还想要我给你捎口信，做梦去吧！老子到了那里，就跟那个什么大盐平正男说，你的朋友藤田明已经死了，被中国人给大卸八块，死的不能再死了。桥本太郎狠狠地在心里诅咒道。

        “很好！桥本君，我会记住你的，拜托了！”老鬼高兴地拍拍桥本太郎的肩膀，转身沿着站台，朝车尾慢慢走去。这里距车尾大约还有十节车厢，他打算从车尾绕过去，然后再从原路返回。

        在走了一半的时候，突然从两节车厢之间蹿出四个人来，站在站台**，正好挡住了老鬼的去路。

        “站住！”当先一人低声喝道，一口纯正的日本话。

        “糟糕！被认出来了。”老鬼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停住了脚步。打量了一下挡住他的四个人，一个日本军官，是个大尉，三个日本士兵。

        “我注意你好一会儿了，说吧，你是干什么的？”当先的大尉冷冰冰地问道。

        “我是第四师团前来押运火车的。”老鬼从容的答道，第四师团的士兵大老远来到太原，这里的日本驻军应该不会认识他们。

        “胡说！”那个大尉愤怒的斥道，“我就是第四师团押运火车来的最高长官，我的大队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个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撒谎竟然撒到正主面前了，当场穿帮，老鬼心里暗暗叫苦，一边想办法拖延时间，一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脑子里紧急思谋脱身之计。突然伸手朝他身后一指，惊慌地喊道，“你看那是什么？”

        那个大尉和三个士兵被老鬼那突然惊慌失措的神态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看去。

        可是，就在他们一转头的工夫，老鬼却突然掏出腰间的王八盒子，“梆梆”就是两枪，当场把那个大尉和一名士兵的脑袋开了瓢。再开第三枪却卡了壳，这破王八盒子，真不愧“二战最差手枪“的称号。老鬼想也不想，随手把枪猛地砸了出去，第三个鬼子正好转过头来，急速飞来的手枪一下子狠狠地砸在他的鼻子上，王八盒子质量不行，分量却极足，再加上老鬼投掷时用了全力，登时把他的鼻子砸得深深地塌了下去。手枪刚一脱手，老鬼另一只手就一把拽下腰间的指挥刀，来不及把刀拔出来，就这么连刀带鞘狠狠的劈在第四个鬼子的脖子上，一下子砍断了他的颈椎，失去主宰的脑袋顿时无力的歪倒在脖子上。这一过程，说起来很慢，其实是非常快的，四具尸体几乎是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

        老鬼也不耽搁，伸手拔出藏在腰间的M1911手枪，立刻就地一滚，猛地滚到站台下面，接着手脚并用，“吱溜”一声，从火车底下钻了过去。

        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鬼子，这时才反应过来，两边离出事地方近的鬼子最先发现老鬼，大叫一声：“有敌人！”一边大声叫着，一边挺枪冲了过来。但因为两边都是自己人，害怕引起误伤，谁也不敢开枪。跑到近前，看看躺在地上的四个同伴全都死翘翘了，再趴到地上看看火车底下，什么也没发现。不甘心的鬼子士兵立刻跳下站台，也从火车底下钻了过去，继续搜索袭击者。

        远处的鬼子这时也知道出了事，指挥官立刻指挥一部分士兵在火车底下钻过去，带着剩下的士兵顺着火车的头尾包抄过去。本来站满鬼子的站台，此时只剩下那些还没有搞清发生了什么事的中国民工。

        鬼子兵越过火车，一边叭叭的朝空中打枪，一边哇哇乱叫着四处搜索。这时，在最后第二节车厢的顶上，一个人“忽”的从上面跳下来，落到站台上，把站在附近的民工吓了一跳。

        这个人双脚刚一落地，马上就地一滚，顺势半跪起来，举着手枪转头四处打量一下。看到那些民工正吃惊地看着他，赶紧把左手食指往嘴唇中间一竖，“轻轻“吁”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然后站起身来，大摇大摆的沿着站台向南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楼房尽头的阴影中。

        这个人正是老鬼，他从火车底下穿过去之后，没有跑向别处，而是直接攀着车厢挡板上了车顶。等追击的鬼子在从车底爬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隐身在车厢顶上，慢慢地向后爬去。直到鬼子走远了，才又重新跳回到站台上，并迅速离开。

        四处搜索的鬼子没有找到袭击者，却等来了炮弹。四发迫击炮弹在夜空中吹着尖利的口哨，迎头砸了下来，这些鬼子都是久经战阵，自然知道迫击炮的厉害，顿时什么也不顾了，赶紧抱住脑袋往地上一趴，先保住性命要紧。

        四发炮弹一齐落到附近一列火车的车厢上爆炸，把钢铁的机件炸得奇形怪状，打着旋儿到处乱飞，不少鬼子没被炮弹炸到，却被这些迸飞的机件砸到，只疼得哇哇大叫。可是，迫击炮弹还在不停的飞来，漫无目标的四处乱炸，搞的鬼子谁也不知道下一发炮弹会落到谁头上，只好紧紧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原来，在老鬼开枪的时候，梁天明和沈浩就隐隐约约听到了枪声，而且清清楚楚就是王八盒子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枪声会传出很远的。

        梁天明和沈浩估计是老鬼出了事，马上命令炮兵准备。等到鬼子一边嚎叫着四处搜索，一边胡乱开枪的时候，就知道老鬼是被鬼子发现了，不过没抓到人。于是马上按照预定计划，命令炮兵开火。

        他们出来的时候，携带了四门迫击炮，这时，四门炮一起开火，朝着那些列车车厢的中部就是一顿乱打。因为王八盒子的枪声是在车尾附近，炮弹落到火车中间，也不用担心伤着老鬼，再说凭老鬼的本事，就是直接向他开炮，也不一定伤得着他。

        稀里呼噜地一口气打了三十多发炮弹，两人就按照老鬼预先的安排，赶紧带着部队撒丫子开溜，到会合地点去等老鬼了。

        太原城里的鬼子这时也发现火车站出事了，马上派兵出来增援。可是还没等援兵到达，袭击者却突然停止了炮击，像兔子似的溜了。鬼子没头没脑的挨了一顿暴打，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看着满地死伤的同伴，只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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