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灵光一闪

第四师团的士兵们大多来自大阪这同一个城市，相互之间有许多人都沾亲带故，再不就是朋友、同学，也就是说，这些士兵之间大多都有着非常不错的私人交情。因此，突然间看到这些朝夕相处的熟悉面孔就这样灰飞烟灭，而且大多数人连具囫囵尸体都没留下，这种悲惨至极的景象，让这些一贯喜欢上战场的时候偷奸耍滑的大阪商贩心理上根本无法接受，自然是一个个火冒三丈，吵吵着要报仇了。

        当他们看到冢田攻和北野宪造、小泽治三郎三人一起出现在露天舰桥上的时候，这些本来就已经有些情绪失控大阪商贩更是激动起来，一齐转过身来，冲着他们三个用力挥舞拳头，大喊大叫的要求马上再次发起进攻，一定要拿下塞班岛，把岛上那些混蛋全部抓起来，碎尸万段，为死难的同袍报仇雪恨。

        第四师团士兵们的反常表现，让冢田攻和北野宪造、小泽治三郎先是惊愕，跟着又是大喜过望。尤其是冢田攻和北野宪造，他们俩刚才还一直在担心，恐怕因为遭受的损失太过惨重，让这些本来就不喜欢打仗的大阪商贩产生畏惧心理，而不敢再上战场。现在看看眼前的一幕，他们才惊讶的发现，原来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胆小狡猾的大阪商贩也是有血性的，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能让他们把这血性的一面展示出来，而这次遭受的惨重损失，就成为了那个合适的契机！

        看看那艘残破的货轮甲板上那一大堆血淋淋的碎肉，再看看周围运兵船上怒不可遏的第四师团官兵，冢田攻轻轻叹了口气，对北野宪造和小泽治三郎说道：“士气如此，我们为将者如不能好好加以引导利用，不但要愧对天皇陛下，更要辜负这些勇敢的士兵们的血性了！”

        “参谋长阁下，我要去看看那些为天皇陛下玉碎的勇士！”北野宪造突然说道。

        “应该的，我们一起去！”冢田攻说道。在他看来，这应该是一个鼓舞部队士气、提升战斗力的绝好机会！

        一艘救生艇从瑞凤号的左舷缓缓降落到海面上，冢田攻和北野宪造、小泽治三郎乘坐救生艇，摇摇晃晃的跨过两船之间的一小段海面，登上那艘尸体狼藉的运兵船。

        三人一踏上运兵船的甲板，就感觉像进了屠宰场的车间。这艘运兵船的大半个上层甲板已经被炸飞，下面的二层货舱甲板也被炸穿，现在只要一低头，就能轻松的看到货轮的船底龙骨。而在货轮残余的甲板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血浆，血浆中满布着细小的肉块、脑浆、内脏，这都是那些被炮弹炸碎的士兵留下的。走在这样的甲板上，每走一步，皮靴底下都会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听起来不禁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在靠近运兵船船员驾驶舱的地方，有一块较大的残留甲板，几十名卫生兵正把散布在船上其它地方的一块块尸体碎块集中起来，堆放在那里。这些尸体碎块都不大，看起来就像一个手艺不佳的屠夫切出来的一大堆肉块，根本就没有一块能够勉强称为尸体。

        看着这一大堆血粼粼的尸体碎块，冢田攻心里也不禁暗暗吃惊。被炸成碎块的尸体他不是没见过，指挥部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如果连这东西都没见过才怪了。可是在这么狭小的一块地方，就见到这么多被炸的这么碎的尸体，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让他不得不意识到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在敌人的重炮之下，一大堆士兵挤在一艘狭小的运兵船上，生存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冢田攻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一大堆尸体碎块，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不说话，北野宪造和小泽治三郎也不说话，两人脸上的表情同样非常难看。

        “三位将军阁下，我请求你们立刻下令，再次对塞班岛发起攻击！同时我们第八联队也请求再次担任前锋！”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的场面，大声喊道。

        冢田攻回头看去，只见停在运兵船附近的一艘扫雷舰上，一名大佐军官手握指挥刀，直挺挺的跪在甲板上。他脑袋上没有戴军帽，而是缠了一块白布，在白布中间额头的位置，用鲜血画了一个血红的太阳，在太阳的两边同样用鲜血写着“復讐（复仇）”两个大字。

        “他就是第八联队联队长小川又次大佐！”北野宪造小声对冢田攻介绍道。

        “小川大佐，请你站起来！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是不能轻易跪下的！”冢田攻走到船舷边，对小川又次吼道。

        “参谋长阁下，我请求您立刻下令，再次发起攻击！拿下塞班岛，为玉碎的勇士们报仇！”小川又次依然直挺挺的跪着，再次大声喊道。

        “你放心，你们所有人也都放心，我们一定会拿下塞班岛！，把岛上那些混蛋全部抓起来，然后像宰小鸡一样，一个一个拧断他们的脖子！”冢田攻挥舞着拳头吼道，“大日本皇军必胜！第四师团必胜！”

        “必胜！必胜！”冢田攻的话音未落，第四师团的官兵们又跟着狂喊起来。

        一直等到等到他们喊够了，冢田攻才又再次说话，这次语气一转说道，“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好好计划一下，像上次那种轻敌的错误，我们不能再犯了！”

        冢田攻这样说，实际上已经是承认上一次的损失是因为他的指挥失误造成的。作为一支部队的统帅，能在所有部下面前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误，这份胸怀倒也不得不让人佩服。

        因为天气炎热，那些血糊里拉的尸体碎块无法保存，必须尽快把它们处理掉，冢田攻还在运兵船上亲自主持了一次海葬仪式。在一大通啰里啰嗦的程序之后，那些尸体碎块就被全部倒进大海，成了太平洋里的鱼鳖虾蟹们的美餐。

        一个中将亲自为玉碎的将士们主持葬礼仪式，在整个日本陆海军的军史上，只怕也是头一次。通过这个仪式，冢田攻更是把第四师团上下本来就已经开始高昂的士气进一步调动起来。善于把握住任何一个机会来提升士气，冢田攻这家伙绝对算是此道的高手。

        主持完海葬仪式后，冢田攻和北野宪造、小泽治三郎才离开运兵船，回到瑞凤号。一踏进冢田攻的指挥舱，三个人马上走到桌子上的塞班岛地图前，瞅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在那些士兵们面前，冢田攻信心满满的许诺，一定会带他们踏上塞班岛，实际上他心里现在一点底都没有。对于他指挥的这支舰队来说，环绕在塞班岛周围那片水雷区，已经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他一直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能让运兵船安全的通过水雷区。

        三个人瞅着地图发了好一会儿呆，谁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把他们愁的团团乱转。难得这帮大阪商贩在遭到惨重损失后，求战欲望还能这样强烈，可若是他们这些最高指挥官不尽快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战术，并把那些士兵送上塞班岛，只怕刚刚调动起来的士气很快就会再次低落下来。到那时候，再想指挥他们打一个翻身仗可就难喽！

        北野宪造瞅着地图发了好一会儿呆，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气的他索性不看了，背着手在指挥舱里像头拉磨的驴似的团团乱转，然后又瞅着舷窗外的海面出神。

        舷窗外的海面上，一艘运油船正在准备为一艘驱逐舰进行加油补给，一艘救生艇拖着从运油船上抛下的缆绳，打算把它送到驱逐舰上，以便让运油船和驱逐舰靠梆固定，进行补给。

        看着在海面上随着浪花不停跳跃起伏的救生艇，北野宪造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赶紧回头向小泽治三郎问道：“小泽君，若是一艘救生艇在那片水雷区上面经过，是不是也会把水雷引爆？”他是陆军军官，对水雷这玩意儿究竟有多大能耐，一点都不知道，在这方面，小泽治三郎才是专家。

        “肯定不会！”小泽治三郎摇摇头说道，“从炸沉第八联队那两艘运兵船的水雷爆炸特征来看，对方布设的应该是锚雷。这是一种触发式水雷，固定在海面下一定深度上，必须要与舰船直接相撞，才会被引爆。也就是说，引爆这种水雷，必须是大型舰船，有足够的吃水深度才行。相对于大型舰船的吃水深度，救生艇那点吃水深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根本不可能引爆水雷。”说到这里，有些不解的看着北野宪造问道，“只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等等！”还没等北野宪造说话，冢田攻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说着，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回头看着北野宪造问道，“北野君，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若是救生艇不能引起水雷爆炸，我们就可以用救生艇把部队送到塞班岛上？”

        “是的，参谋长阁下，我就是这个意思！”北野宪造兴奋地地说道，“你们来看，把我们的舰队所有舰船的救生艇集中到一起，我估计至少也有二百艘，按每艘救生艇一次可以运送二十人计算，那就是四千人！若是我们能够一次让四千人登陆，拿下塞班岛应该问题不大！”说到这里，又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救生艇的运载能力实在太小了，这样一来，登陆部队就无法携带步兵炮等重武器，等到进行攻坚的时候，部队的伤亡会很大！”

        “北野君，这个你不用担心！”小泽治三郎马上说道，“只要你的部队能够踏上塞班岛，我的舰队就会为你们提供全程火力支援！我想比起你们的步兵炮来，舰炮的威力应该大得多了！”

        “对！就是这个话！”冢田攻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兴奋地说道，“我们现在赶紧好好合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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