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术!
“大,大胆!”
范相恼羞成怒,一蹦三尺高,怒道:“陛下,你听听。这田洪凤指桑骂槐,哪里是在踢我的屁股?这分明是在打陛下你的脸啊!”
“住嘴!”
年轻皇帝愤怒一拍龙案,狂怒道:“你再敢胡言乱语?你的屁股,怎么就变成朕的脸了?”
范相吓得一激灵:“陛下恕罪,是老臣失言。”
皇帝确实对杜预极度不满——羡慕嫉妒恨啊。
正如田洪凤说的,杜预在滁州越成功,表现越突出,他这皇帝的无能与腐朽,就越发凸显,就越难堪、越尴尬。
毕竟,安禄山反叛、起兵、吊打大唐朝廷,一个月内横扫半壁江山,这拉胯的表现,不光让大唐全国百姓心碎,连周围列国对大唐的战五渣与腐朽虚弱都看在眼里,冷笑连连。
刚刚亲政的皇帝,恰好成为了背锅侠,心力交瘁。
谁能想到,他万般无奈下才答应让杜预回滁州“权且一试”的这步闲棋,却变成了安史之乱以来,大唐军队唯一的转折点、亮点?
杜预不光吸引了安禄山主力,顶住了安禄山狂攻,守住了滁州这座孤城,更连连巧妙用计,将滁州变成了安禄山的败亡之地、绝望之地。
安禄山的几十万叛军主力、精锐大将,竟然在滁州伤亡殆尽。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杜预越厉害,暴打安禄山越解气,他这皇帝的无能,越如同皇帝的新衣,大白天下,赤果果展示在圣元十国、天下苍生的眼里。
年轻皇帝,气不过啊。
朕竟然不如杜预?一个书生?
凭什么?
我的文治武功、朕的诗书才气,非但丝毫不逊色与杜预,甚至远远超过之。
凭什么朕要变成天下笑柄?而他杜预区区一介书生,却变成了大唐救世主?
他脸色阴沉,正要继续鸡蛋里挑骨头,叱骂田洪凤,太后却摆了摆手,感慨道:“田爱卿虽然情绪激动了点,但所言极是。我大唐平叛至今,滁州之战,赢得最为意料之外,最为惊险,也最为酣畅淋漓。”
“杜预能以区区举人之身,妙计频出,连杀安禄山九子,逼退安禄山望风而逃,乃是我大唐平叛的关键之战、转折之战。”
“从此,我大唐再也不会畏惧什么安史叛军,再也不会盛传什么叛军无敌、北狄必胜,更不会有什么大燕取代大唐的谬论!”
“杜预,居功至伟。乃是此战的首功。”
“哀家还有皇帝,以及大唐朝廷,都要感谢杜预,承认他的战功,还要重重表彰他的功绩。”
太后王姪不愧是政坛老狐狸,这一番轻飘飘、不找痕迹的话,听起来很是得体大气,却并没有说出任何有实际意义的话——要表彰杜预,怎么表彰?要奖励杜预,如何奖励?
统统没有。
下一道轻飘飘、不名一文的圣旨,口头表扬两句,也是表扬,封杜预为天下兵马副元帅,执掌大唐兵权,也是表彰。但这其中的差距之大,简直大如天地、云泥之别。
皇帝也意识到,自己比起太后还是太嫩、嫉贤妒能太着痕迹,也急忙找补:“太后说的,正是朕的意思——田爱卿你莫要以为,朕不清楚杜预的功劳。更不要疑心,朕会狡兔死,走狗烹。呵呵,开玩笑,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如今国家多事之秋,朝廷正用人之际,朕岂会那么糊涂?赏罚不明?呵呵,杜预击破叛军、斩杀安禄山九个儿子的功劳,朕自会奖励。但现在···”
皇帝眼睛炯炯有神,透出贪婪、狠辣之色,冷笑道:“安禄山以几十万大军,攻打滁州一座孤城而不克,反而被杜预打地大败,临阵斩杀了所有儿子,还要恬不知耻,以小儿子为肉盾,丢下儿子尸体才能逃脱,可见其实力不过如此!”
田洪凤隐隐听出不妙,大惊失色道:“皇上,您要干甚?”
皇帝意气风发,豁然而起:“由此可见,大唐之前在虎牢关、荥阳一线,惨败给安禄山叛军,乃是猝不及防,偶尔一次失误而已。又或者是封常之、高仙芝这两个无能之辈,丧师辱国而已。不足挂齿!”
田洪凤嘴巴大张。
他万万没想到,杜预在滁州打败安禄山,在挽救了大唐江山社稷同时,竟然起了反作用——皇帝竟然因此而小觑安禄山,觉得稳操胜券?
一句话,杜预行,朕也行!
田洪凤急眼了,大声道:“陛下,杜预临走之前,怎么叮嘱你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杜预的?杜预与你说的清清楚楚,让你执行拖字诀,固守潼关,等待各地勤王援军,静待其变,等拖地叛军筋疲力尽,再以名将统帅大军东出潼关。如今杜预在滁州刚挫败叛军主力,但史思明的大军还在,陛下你··”
“你给朕闭嘴!”
年轻皇帝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一脚踹翻了龙案。
忠臣田洪凤,大吃一惊,面若死灰,万万想不到皇帝竟然如此狂暴。
年轻皇帝豁然而起,指着田洪凤的鼻子大骂道:“你张嘴杜预,闭嘴杜预,眼里可还有朕这皇帝吗?朕文治武功,直追太宗皇爷,哪里有半点不如杜预处?如今,杜预能以书生之身,在滁州打败叛军魁首安禄山。难道朕还有几十万唐军,连区区一个史思明都收拾不了?”
“朕还需要忍耐吗?需要各地勤王之师吗?”
“朕,还需要以拖待变吗?”
田洪凤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他乃是一心一意,拥护皇帝亲政的保皇派,才会被皇帝引为心腹,调入京师中。
他也一直坚定认为,皇帝比自私自利的太后王姪要强得多——过去皇帝没有作为,只是因为没有权力。
没想到,掌握权力后,年轻皇帝仿佛换了一个人,变得如此固执、多疑、敏/感而顽固。任何忠言逆耳,他都听不进去。连为大唐建立奇勋的杜预,他都容不下,还要猜忌、妒忌、陷害。
如果换了任何人,此时都心灰意冷,不会多说,但田洪凤乃是一介直臣、忠臣,他不能允许皇帝在安史之乱重要关头,如此倒/行逆/施、痛失平叛的好机会,依旧挺起胸膛沉声道:“陛下,臣是最坚定、拥护您亲政之人,也是最相信陛下必能中兴大唐、直追太宗伟业的臣子。”
皇帝虚荣心得到满足,冷哼一声。
没想到,田洪凤话锋一转:“但眼下安史之乱,正在平叛的关键。叛军主力虽在滁州受挫,但史思明还带着一半多的主力,向潼关进犯。我大唐依旧风雨飘摇、命悬一线。若皇上在这节骨眼上,再犯下战略性错误,我大唐将彻底失去最后的希望,沦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跪在地上流泪:“恳请皇上三思后行。这乃是社稷之福、天下之福,也是我大唐之福也。”
范相阴险冷笑,煽风点火道:“皇上,您可听见了?田洪凤乃是深受君恩,是陛下亲自提点入京任职的。可他却敢如此诽谤君上?田洪凤你什么意思?杜预能以区区举人之身,击败安禄山,我英明神武皇帝,却会输给叛将史思明?你也太看不起陛下和大唐了吧?”
他噗嗤冷笑道:“难不成,在你心中,陛下是草包?大唐名将精锐都是摆设?要平叛,唯有依靠你的学生杜预?其他人上去都是送人头?偌大朝廷、文武百官,都是吃干饭的?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大家都只要排排做好,给杜预鼓掌欢呼,当个背景板就够了?”
田洪凤怒道:“范相,你背负安史之乱最大罪责,休要挑拨离间。我根本不是···”
“闭嘴!”
皇帝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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