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题
事情又回到早上那会儿。
程川一直以来，上工都是远离大队众人，这也是老支书特地照顾他给安排的。
当年事情发生后，程家老爷子带着程川两个搬到了村尾，一直不跟村里人多交往。老爷子去后，程川也保持着这习惯。
村里人虽说也有可怜他的，可也大多忌讳他“地主家狗崽子”的身份，所以也一般不跟他说话。
今天早上上工的时候，程川本来觉得会跟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等收完工就回家，结果没想到村里几个混子专门来找他说话。
“哎，程川，听说，你昨个下午在池塘边跟程春天抱着亲了？滋味咋样啊？”张大嘴家的张大柱好奇的问。
“就是，跟我们说说呗，甜不甜？”
“我早就说看程春天长着那张脸，就不像是个安分的吧，你看你看果然吧。”
另外两个程川不认识，但看着三人说话时猥琐的模样，程川放下手里的玉米粒袋子就往三人走去。
“哎哎哎，你干嘛呢，不说就不说嘛，干嘛打人呢！？程川，我(你娘的，你给我放手，疼死了。你们两快过来帮我啊！”
因张大柱离得近，程川过去逮着张大柱就开始打。
这会儿看另外两人想上来帮忙，用胳膊勒着张大柱的脖子就开始使劲，张大柱一时被勒的直翻白眼。
两人看着程川一脸狠厉，像是要杀人的样子，一时有些犹豫。但又怕真出了人命，只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眼看四个人凑一起打成了一团，离得远的村民们这才发现，赶紧出来几个人上来阻止。
由于出了这事，昨天跟张建国约好的事儿，便也给往后推了。
程川下了工本来想早些过来的，怕路上碰见人，让春天他们再受非议。可看天色还早，就先进了山一趟，也没走远，捉了只野鸡就回来了。
春天看着递到眼前的鸡，没理会，看着程川那张脸问道:“你脸上怎么啦，跟人打架了？”
见春天不接自己的东西，程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不小心磕的，那个，你把鸡拿上吧，我自己在山上逮的，不值什么。”说着又将手里的鸡往前递了递。
看着程川一个大高个，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在学校里遇见的犯了错的学生面对严肃老师的样子，春天感觉有些好笑，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又看着程川那自己不拿，他就不收回手的样子，想了想，接过了那只鸡，又跟程川说道:“你先等我一下啊。”说完便拿着鸡转身回了家，朝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将鸡扔在了地上，四处看了看，其实空荡荡的也没啥，最后看了看她娘放鸡蛋的篮子，数了下里边的鸡蛋，见没多少，就把整个篮子提起来又出了门。
程川这会儿还保持着刚才的站姿，春天看他这样，又想笑，随后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
“鸡我收下了，你把鸡蛋拿回去。”不等程川拒绝，又道:“你要是不收，那就把鸡拿回去吧。”
程川听了只好接过篮子，他怕他要是就这样子直接跑了，春天能追去他家将鸡扔进他家院子里。
春天看着程川拿着篮子乖乖现在那里的样子，看着就是一脸的好欺负，又说道:“早上的事儿，你不用在意，村里的事就这样，为棵菜都能打起来，更何况看见个新奇的东西，总得好奇几天。要是有人说到你跟前，你也别怕，不理他们，他们觉得说的没意思自己就散了。”
程川看着春天一副教导小孩子遇到问题该怎么解决的认真模样，不由的有些好奇，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
咋似乎看起来像是个小可怜？
不过呢，也还是乖乖回道:“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快回去睡吧，我这就回去了。”
等看着程川那边转过了巷子口，春天这才关上了门。
春天本来想直接回房接着睡的，想了想又去了趟厨房，看了看那只鸡，这才回了房。
程川这边呢，一路提着篮子回了自己家，觉得身上的伤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
“春天春天，你快过来，咱家里怎么多了只鸡啊？”一大早上，家里就响起张翠芳清脆响亮的声音。
春天吐了口里的牙膏沫，又喝了口水涮了涮嘴里的牙膏味，将牙缸牙刷放好后，这才进了厨房，“昨晚上程川送过来的，说是因为昨个早上的事。我见你跟爹都睡了就没跟你们说。”
春天说着话，又拿洗脸盆出来准备倒点水洗洗脸，刚拿起胰子搓了搓，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把咱家那几个鸡蛋让他拿回去了。”
张翠芳看着连鸡蛋篮子都不见了的空地方，说道:“……哦”。
没想到那小子还挺客气的。
迟了会，又说道:“那也不够啊，不然我把鸡杀了做好，你给他送一碗？”
“还送啊？你不怕别人看见再说闲话了？”春天好奇的打量了她娘一眼。
“少挤眉弄眼的，洗好了就赶紧进来烧火。”张翠芳说完也不理春天了，看着厨房里的鸡，想着怎么做。
突然门外传来桂花婶的声音:“翠芳，春天，你们在家吗？”
“来了来了，婶子，啥事儿，这么着急忙慌的。”春天一路小跑开了门。
“哎呀，你娘在家吗？我刚碰见几个人，说是一早上就看见昨天跟你娘吵架的那个张大嘴，刚刚带了几个人，去了村尾程川他们家，那架势看起来像是要打架，好像还说是事情跟你有关系。”桂花婶一见春天开门急忙将听来的事说给她。
春天这会儿想起程川的那张脸，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昨天跟人打架了，也不等她娘了，急匆匆的就往村尾跑去。
还没到地方，就见程川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闹哄哄的。程川呢，就站在自己家大门口对着一群人，就直愣愣站那，也不说话。
“程川，你个小鳖崽子，你敢打我们家大柱，你就说要怎么陪？”
“就是啊，要怎么陪，我家铁蛋这会儿还躺床上起不来呢。你这狗崽子下手也太狠了。”
“我家毛驴也是，昨个还骗我说是不小心摔了，要不是早上疼的起不来，还不跟我说实话呢。”
程川这会儿才搞清楚另外两人的姓名。
春天没等程川说话，就先冲过去挡在了他面前:“我说几位大娘，程川自己身上也带着伤呢，你看那脸给打的。而且还三个人打一个呢，要赔也是你们赔人家吧。再说了三个打一个，这个都还站着呢，他们仨先起不来床了。别是装的，想讹人吧？”
春天一顿突突突，把几个人给说蒙了。
张翠芳这会追上来了，刚好把春天的话从头听到尾。纳闷的不行，这还是我闺女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瞧着小嘴叭叭叭的，还挺利索，不打嗑。
当然，虽然闺女这会儿顶事，能干了，但自个还上的还得上，咱输人不输阵不是？
“就是，别是家里粮食都被你娘家给扒拉去了，活不下去了，看程川孤零零一个人好欺负，想讹点东西吧？”
“你放屁，你们家粮食才被你娘家扒拉去活不下去了，我能看上这小崽子家那三瓜两枣的？啊？穷的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家里有个屁。”张大嘴奋力反驳着。
“你说人家娶不上媳妇，你家大柱就娶上了？你说这话也不觉得扇自己的脸？”张翠芳一脸不解。
“我家大柱娶不上那是因为穷吗？他要有程川这张脸，早娶回家了。”张大嘴这会儿气的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哄堂大笑起来。“哈哈哈，张大嘴，你这是承认你们家大柱长得丑了？”
“你们放屁，你才长得丑呢。”
“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们说的。”
春天这会儿见没人理她们了，就转过头去看程川，结果回过头，就发现程川正看着她，好半天也没眨眼，春天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问道:“你盯着我干嘛？是被吓到了呀？”春天说着有些担心，又把头转过来看着程川。
“没有，就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程川看春天这样，忍不住笑了笑，就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
认真的时候可爱，吵架的时候可爱，不好意思的时候也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春天被他一笑，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真奇怪，从来没有的感觉。
“哈，被我抓到了吧，张翠芳，你还说你闺女只是为了救人才亲了这狗崽子。要是没点见不得人的关系，你们会过来帮他说话？再看看这两人的样子，我呸，一对不要脸的。还有，你们还敢跟狗崽子好，是不是也想做狗崽子？”张大嘴这会儿被众人挤兑的接不上话，看两人这样，急忙说道。
程川一听这话，本来因春天而柔和的脸顿时拉了下来，看起来还挺吓人。春天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这咋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小可怜啊。
程川看春天盯着自个脸看，怕吓着她，便将春天往自己身后轻推去。
这才冷声对着张大嘴道:“大娘，我程家是成分不好，可这么多年，该我们程家付出的，我们程家也已经付出了。国家也没说我们这些人不能跟别人多说几句话吧？也没说让别人对我们见死不救吧？怎么，你比国家还大啊，得替国家盯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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