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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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寒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沈七弃, 她的大婚成为仙都最津津乐道的事情，然而故事的主人公却鲜少出现。
沈七弃与青厌的婚事便在十日后，他终于看到了她。
快一年没见, 初初看到她的时候，欧阳寒险些没认出来她。
多年前他初见沈七弃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泥猴子一样的小乞丐，而后她回到仙都，变成了一个翻脸无情的少女，现在再看她, 她已经完全与之前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她是沈七弃，现在的她, 就是完完全全的凤秋。
少女一袭红裙, 裙摆随风微动，她的面容褪去了些许的婴儿肥, 显出一些棱角，面容愈发冷清。
然而她眸子里的火熊熊燃烧, 眉心的火色凤凰印记几欲破肌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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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是一团燃烧的凤凰之火，要烧尽世间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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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世家中，绕是有血脉传承, 他们的觉醒亦是分为不同的程度，有些人只能平平无奇的觉醒部分血脉, 有的人能真正继承血脉，而真正的血脉传承者, 却能幻化为神兽形态本身，拥有这世间无法想象的强大血脉。
欧阳寒看沈七弃这通身化火的样子, 便知道她是毋庸置疑的上天垂青。
她毕竟成为凤家最为出众的血脉觉醒者，化身凤凰, 翱翔在天际。
修仙界中的任何人有如此成就，自当是骄傲的、恣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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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的底色下，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顶多认为她如今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可是欧阳寒了解沈七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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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弃笑了笑，笑意只在嘴角勾了勾，是笑，却又不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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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寒与她说了几句话，对沈七弃的熟悉感压倒了陌生感：“因为什么事不开心？血脉觉醒的危险？联姻对象的不满？”
他长叹一口气：“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决定不了自己的道侣！”
他的婚事刚刚定下，是与玄家的女儿联姻。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沈七弃微笑起来，又是不到眼底的笑：“是啊，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欧阳寒：“……诶？”
他自己说这话没什么，沈七弃说这话，怎么让他听着心底毛毛的，有些奇怪呢？
沈七弃转换了话题：“你来找我做什么？”
欧阳寒大喊：“你好无情！你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这个朋友了？”
沈七弃愣住。
朋友？
欧阳寒神色有些别扭：“虽然我确实很生气啦，但是毕竟我们是这么久的朋友了，你把我逐出丐帮，我想总不至于是跟我有仇吧！我想了一年，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沈七弃平静疲惫的眸子终于动了动。
她深深看着欧阳寒，没说话。
欧阳寒道：“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你可别谢我。”
他随手扔给她一块东西，沈七弃接了过来，她一愣：
“虎须？”
说是虎须，实际上更像是一根法器。
通体莹白，隐约有金色灵气在内里流转，荧光闪烁。
奇硬无比，沈七弃觉着用这根虎须拍下去，脑袋都得开花。
“……你的本体？”
欧阳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嘴，龇牙咧嘴：“我拔的老费劲了，疼着呢！”
他是白虎血脉，虎须乃是他的本命所在，拔出一根给沈七弃，疼的他嗷嗷叫了两天！
“好好化形，千万别出意外！你可是沈七弃！”
他还是不习惯喊她凤秋，脱口而出的，还是沈七弃。
……
沈七弃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左边是通体金色的虎须，右边是绿光流转的龙鳞。
这分别是白虎与青龙的本命所在。
待她血脉觉醒的时候，同为神兽本命血脉护着，便能多增加一丝生机。
沈七弃叹息一口气，将两者收起来。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少女雍容富贵、眉心如火。
却在眼底笼着一层无处可去的忧愁。
当初那个小乞丐的模样，其实她都已经快要记不清了。
今天看到欧阳寒，她恍惚回到了当初的岁月。
起码欧阳寒还记得她是沈七弃。
沈七弃曲起食指，一点火从她指尖弹出来，落在了镜面上。
镜面融化销毁。
她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
门外。
冷烟雨正在等她。
冷烟雨一把将她揽住：“乖女儿，我们出发吧。”
沈七弃冷漠地任由她抱住自己。
她的目光越过冷烟雨，看向错后半步的凤归年。
凤归年平静地看着沈七弃。
两人目光交汇，他向着她鼓励地点点头，“走吧。”
沈七弃的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凤鸾。
凤鸾紧张地小声说：“姐姐，你要努力啊，活下来。”
沈七弃看也不看她，直接走出去。
这一世她都没有接受过凤鸾。
对于凤鸾，她没有任何情绪，也不会有愤恨嫉妒，亦是不会有失落宠溺。
这是她不能拥有的另外一条路，她从未拥有，也不可能得到。
她已经疲惫了。
冷烟雨亲昵地抱了抱凤鸾，“三日后你便来看你姐姐出嫁，现在好好准备一下。”
凤鸾乖乖点头，她看着沈七弃笔挺的背影，心底涌上一股怅然。
她从小便认为自己举世无双，后来姐姐回来之后，她的光芒便盖住了自己……
她也快要订婚了，冷烟雨所说的好好准备，便是在大婚仪式上好好亮相，好的联姻对象，对于他们来说，是重中之重。
又是一捧火燃烧，一道金色的光包裹住了蛋，挡住了那火。
她隐约记得他们是什么，那是在天地面前立下盟约的盟友。
更热了，一道青色的光，亦是灼灼发亮。
一道火色灵气托举着漆黑的血脉之石，掠过阵法，向着她手心而去。
“秋儿，三日后，待你血脉完全觉醒，便是成婚的日子了……”
“已经快要三天了，凤秋毫无动静，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危险？”
九天殿。
凤归年神色一凛，低下头来。
……
火曳动，焚烧、战栗，最终分成了生与死的差异。
血脉觉醒开始了。
他淡淡一笑：“选择凤秋，自有选择她的道理，你且宽心。”
那是……
天地分开，她发现，自己站在天地一角。
血脉之石，他把持太久了。
日光大盛，大婚将行。
……
凤归年愣了愣，旋即若无其事笑起来：“我正要给你。”
无所畏惧，向死……而生。
向死而活。
她顺其自然，无欲无求，便不死不灭。
凤归年完全没有被安慰的模样。
九天殿本就是强大的灵气法阵，源源不断的灵气聚拢在这里，汇聚到阵法之上，火系灵气浓郁到像是实质一样流转，将九天殿笼罩上血色。
白色的火变成了红色的火。
对这该死的命宣战！
她没有了“自我”的存在之感，只觉着天地我一体，无法分割，也无需分割。
大概……再热一点点，就会变成烤蛋吧？
万无一失，不容有失。
包裹着她的壳，越来越薄，她终于看到了壳有了些裂纹，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沈七弃陷入到一种极为空灵的境界里。
凤秋与青厌的大婚仪式定在九天殿，现在正在布置大婚现场，也不怪凤归年急切。
她听到了九天殿里，萦绕的欢快礼乐。
殿外，并不平静。
沈七弃的血脉觉醒地点，受圣人恩泽，定在了九天殿。
而他们，不会让沈七弃死。
她俯视着地面，透过火色的云，她依稀看到地上有许多小黑点在动。
这是极为难得的殊荣。
沈七弃坐在阵法中央，她眉心的火色印记愈发清晰，连眼睛里都是火。
沈七弃抓紧凤凰之石，顿时觉着灵魂都在战栗：
她自天地而生，便与天地同寿。
她不知何时，忽而觉着诧异：这火，是白色的。
凤归年迟疑了一瞬，复又缓缓道：“为父会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你……”
……
空茫无依地注视着天地。
她忽而想起来一丝画面，那也是一丛火，是白色黑色与红色交织的火。
无边无际的火，充斥天地间，满满当当，仿佛这才是天地的本源。
圣人的眉头愈发清苦：“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啊……”
怯懦，卑微，苟求，不会让她活下去。
火仍在烧，她在痛苦不堪中，发现，红色的火焚烧着她。
凤归年含笑看她：“秋儿，别担心，为父亦是在为你护法。”
沈七弃已经闭上了眼睛，阵法骤然一颤。
恰在此时，一丝召唤不知从何而起，她忘记了刚才的画面，开始感觉到疼痛。
包裹着她的蛋终于裂开，一道火色的凤凰从火中飞出。
面对现实，接受现实。
这意味着圣人在为她护法，甚至在极端情况，有圣人会出手，保证沈七弃的血脉觉醒顺利完成。
他的话没收完，火色瞬间铺满了整个阵法，将她的身影吞噬在火色中。
她似乎错过了一些细节……
她看向凤归年。
来吧！战斗吧！
沈七弃冷冷道：“给我。”
有什么隐藏在灵魂深处的东西，便要唤醒了！
她想，她彻底明悟了。
她忽而明白了。
她觉着自己快要熟了。
僵持在这里了。
她有了逼仄的实体。
浴火而生。
他的声音里满是急切。
此刻与血脉之石链接的状态，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有失则死。
凤归年额头上隐约有冷汗。
饶是她是火本身，却亦是感觉到痛苦不堪。
也许从一开始，便是白色的。
一道清脆的唳鸣！
她没有再躲避火，而是向着燃烧最烈处而去！
她像是一个包裹严实的蛋。
他当然知道选择凤秋意味着什么，他眸底颜色深了深，深吸一口气，敛去其中的情绪。
挣扎，窒息，她想尽了一切方法，却怎么也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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