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天一日较一日冷了下来,林修睿被抓的次日,皇后被贬为庶人,同二皇子的谋反的罪责便传遍了盛京,引起轩然大波。
而林修睿手刃其二伯,纵凶杀妹的消息紧随其后爆出,更是如同烈火烹油将谈资推向了至高,闹得越加沸沸扬扬,连他与林湘的旧事都被重新提了出来。
“禽兽不如”,“寡廉鲜耻”,“行同狗彘”……等等骂名,算是印刻在了二人的骨子上,如今的盛京骂人都不用脏话,只要说一句,“你就像林修睿(林湘)”便是对人最大的侮辱。
对于他被判剐刑,不少人拍手称好,直言待其行刑那日必须要去观刑,想要亲眼看看这千年难得一见的畜生落得什么下场,如此种种让江氏心里好受了许多。
反观作为受害者的顾怀瑜,名声却未受影响,甚至还博得了诸多同情,毕竟遇上一个这种哥哥,真的算是无妄之灾。但其中还是不乏有看好戏的人,就等着皇帝一道圣旨,将她打落尘埃。
然而消息传到宫里之后,皇上在高正远的巧舌如簧之下,非但没有收回她县主的称号,反而让协理六宫的柳贵妃赐了不少东西,甚至还召了林修言进宫安抚一番,惹得那些蠢蠢欲动的千金小姐大失所望。
只是林修睿终究是属于林家的人,犯了如此重罪,荣昌王府注定要消失在这世间,所以沿袭下来爵位被收了回去。
林修言对此倒不甚在意,他正忙得不可开交,因为后日便是顾怀瑜的及笄礼,忙完她的事之后,还有林织窈的婚礼要办。连着好几日未休息好,教他差点忘记告知顾怀瑜,宋时瑾即将抵达京城的消息。
时至下午,素馨院内一片寂静,早秋的菊在日头下开得正茂,林修言信步而来却见房门紧闭,只有红玉坐在廊下,怀里放了个篓子做着针线活。
“小姐呢?”他问。
红玉起身行了一礼,垂下脑袋低声回禀:“小姐说这几日未歇息好,巳时便回房睡了。”
“睡了三个时辰。”林修言蹙了蹙眉:“可曾用过午膳。”
红玉稍一思索:“已经用过了,大公子是有何事吗?不妨先告知奴婢,待小姐醒了奴婢再禀告。”
林修言沉默片刻,“不用,待会我自己与她说。”
他转身朝院外走,红玉刚松了口气,又见他旋身问道:“对了,怎的没瞧见绿枝?”
红玉怔了怔还未答,林修言已经飞快闪身上了台阶,伸手推开房门。
房间里空荡荡一片,帐幔垂落着被风卷起,隐约能瞧见锦被平整,哪有半个人影。
“小姐呢?”他再问。
红玉见瞒无可瞒,老实交代:“去,去了城外……”
林修言叹了口气,心里明白她是去了何地,有宋时瑾留下的暗卫跟着,旁边还有绿枝,倒是无须担忧她的安危,遂只能无奈地摇头,吩咐红玉好好守着门。
——
荆州战事已平,收拾完战场,待大军稍事修整了一番后,宋时瑾便押着符家兄弟及俘获的叛军拔营回京。
此番一战,大军虽未损失多少,但还是有不少兵将负伤,所以回程的速度较出征时要慢上许多,日夜兼程行了半月有余,才抵达距京十里的扈城外。
秋日天黑的早,太阳才刚刚落山,城外已经灰蒙蒙一片。
未免扰民,大军止步在城郊的荒地上,宋时瑾着人探查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布好防卫之后,选择了就在此地安营扎寨,待明日一早再进京。
大大小小的行军帐飞快支起,炊烟缓缓腾上了半空,天色黑了下来,朗月高悬,星辰密布,伴着凉风徐徐别有一番景致,这里地势偏高,能眺望到远处京城市里的灯火辉煌。
其中有一盏,照着他思念的人。
宋时瑾手中捏了枚平安符,眉眼温和唇角噙笑,看得正出神,压根没发现莫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退了下去,只留下瞿轶一人在旁边守着。
少顷,瞿轶见时间差不多了,上前两步抬手一供,朗声道:“主子,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去用晚饭了。”
宋时瑾点头,将平安符放回至心口处,“走吧。”
回到营帐后,瞿轶借口去端饭菜,跟后头有鬼追似的飞快跑走。
宋时瑾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也只当他是高兴,没做多想便开始更衣,刚将厚重的铠甲挂到架子上,账外便响起求见的声音。
“进来。”宋时瑾一边解着衣衿一边道。
来人本来就矮还低着头,穿着普通士兵的服饰,看起来又瘦又弱,手中端了个托盘,上头一碗粟米粥两样小菜,行军艰苦如此吃食已经算得上好了。
“放那里吧,我待会再用。”他随意指了指桌子。
“我亲自做的,不准备尝尝吗?”来人细细的声音说着。
宋时瑾捏着衣衿的手猛地顿住,有些不敢置信,恐是生了幻觉:“你说什么?”
顾怀瑜仰起头,头顶团成一团的发髻往后耷了下去,柳眉被画的黑且粗矿,一双似醉非醉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我尝过了,味道还成。”她笑着说,心跳却似擂鼓。如此狂放之事,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做,这让她有些忐忑。
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一听说他驻扎到了城外,顾怀瑜便立马让张全联系了莫缨,带着绿枝几人直奔扈城而来,到了营地外才发觉不妥,他明日便会回京,多等上一日又何妨,这么连夜赶来,也不知他会怎么想。
“怎么这会过来了。”宋时瑾平淡地说着便往门口走,将松垮垮的衣服重新系好。
顾怀瑜低着头将托盘放到了桌案上,听他声音如此冷淡,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虽然两人现在同命,自己没有意外也代表着宋时瑾没事,可不论大小战役,皆是危机四伏,她担心他受伤的同时也想他了,所以迫不及待跑来见他。
“可是觉得我这么做不妥?”顾怀瑜低声道:“我只是想……我先回去了。”
一声轻微的响动,挂起来的帐帘被放下。
顾怀瑜下意识回头,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影,就觉腰间一紧,一双手牢牢拥住了她,炙热的气息贴在后背,脚步一转,已经被按在了旁边支起的柱子上。
宋时瑾贴着她,俯下身,将她圈在方寸之间,偏头堵住了她红润的唇。
顾怀瑜垂在腿侧的双手一把捏紧了衣摆,脑中有片刻空白。
灼热气息一路蹿至心口,卷起四肢百骸的酥麻,顾怀瑜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他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刺的她有些痒,下意识后退些许又被他箍着腰拉了回来。
长腿逼近,两具身体几乎是紧紧贴到了一起,顾怀瑜身后是硬且凉的柱子,而身前却是热意汹涌,燥的人喘不过气。
时间在一吻中过得绵长,所有的思念尽数倾泻于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帐子外咳了咳:“宋大人,天色晚了,我来接我那偷跑的弟弟回家。”
……
是林修言的声音。
顾怀瑜乍然回神,想到自己是偷跑来的,来抓她现行的人此刻就站在薄薄的帐帘外,顿时就有些羞窘,心跳都快要跳出胸口。
下意识想要推开他,双臂却有些酸软,无力地抵抗反而有种欲拒还迎的味道。
“唔……”她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换来更加猛烈的狂风骤雨,昏昏沉沉间,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
帐外的人加大了清嗓子的声音,暗处等着的莫缨想要将人打晕拖走,但想了想林修言的功夫,又离得远了些。谁叫他是夫人的哥哥,主子未来的大舅哥,惹不起,惹不起。
“哥哥来了……”趁着偏过头的空档,顾怀瑜声音极弱地说。
宋时瑾咬了咬她微张的唇瓣,动作轻了下来,唇舌像是安抚轻吻浅啄着,顾怀瑜意识渐渐模糊又清醒。
良久,才感觉腰间的钳制稍稍松了些。
宋时瑾埋首在她颈边,灼热的气息激起了满身颤栗,片刻之后,他扯过旁边备好的外袍,拢到她身上遮住满面柔光,才退开两步。
“先到里面去等我。”
顾怀瑜愣怔着点头,慌忙撩开帘子入了内室,里头除了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再没有旁的,她坐在床沿揉了揉哄热的脸,将头埋到被子里平复着心跳,对于外头的声音,充耳不闻。
还有比这个更窘迫的境地吗?
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林修言进来时脸已经黑的像锅底,“不好好待在家里到处乱跑,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我带了护卫的……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顾怀瑜抿了抿微肿唇,鼓起勇气看着他:“而且,距离又不远。”
她漆黑的眉已经被自己揉的一团糟,脸上花成了一团,简直像个唱戏的大花脸,看得林修言啼笑皆非,“我是说的这个意思吗?!”
顾怀瑜眨了眨眼,林修言清了清嗓子:“你还是未出阁的女孩子,若是被人知道了,别人怎么说你。”
“……”顾怀瑜小声嘀咕:“管她怎么说,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
宋时瑾眉梢挑起,又听得林修言道:“好歹,你也等到明日啊!我送你过去还不成吗?”
孤男寡女,长夜漫漫,一个个的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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