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董鄂惠雅的警告
周澜泱闻声而心动,心内再是流转,可终归因为眼前的男人而松了不少。
没有再多言其他,绣儿和其他下人一道准备好沐浴用品后便紧着往清漪院送,想着待会儿好让主子清洗一番,可再回头要去接人时,便听何玉柱喜上眉梢略带打窍的说道。
“绣姐姐,您早些歇了,明儿记得将周格格的行李收拾好些。”
说着,又挤眉弄眼的说道:“那位今晚就歇清风院儿了。”
绣儿点点头,哦了一声。不想,何玉柱又捂住嘴笑的嘤嘤的,“绣姐姐,您可是跟了位好主子呀。清风院从不宿人的规矩,爷也为她硬是破例了。”
说到这头,绣儿才问了一嘴。“你可知是为何?”
“这……我哪儿知道,只是见周格格从五爷府出了之后一直心绪颇为不宁。”何玉柱低着头答话,绣儿也瞧不见他神情。
以往的阿兰,从不信什么男欢女爱,地久天长的。
即使她承认现在自己动摇,可那点少的可怜的感情不应该成为挡住她的绊脚石。
她是这么想的。
胤禟已经睡着了,她从他怀里起身,在塌边找了半晌也没找到自己的衣衫,干脆顺手将胤禟的披风拿起裹在了身上。
赤着脚便出了屋。
“主子……”何玉柱守在门前,还以为是胤禟,见到那张脸才咦了一声,便躬身笑道:“周格格怎的还不歇息?”
“消食儿。”周澜泱嘴皮一翻,本是脱口白话,说出之后才觉得不妥,岂不是在说自己方才吃太饱了?
周澜泱懊恼的闭了闭眼,真是不知羞!
何玉柱是个阉人,思维更比常人敏感些,当即便捂着嘴坏笑。
走了几步,周澜泱背对着他,问道:“小柱子啊,先前在五爷府,你可有看到?”
“什么?”何玉柱歪着脑袋,做一副思考状。
周澜泱旋即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若来寻我,定然会看到那处的。你看到了是不是?”
何玉柱一愣,眼神先是一颤,而后又缓缓沉了下去,他拱着手,低垂着腰,似是而非的说道:“奴才不懂格格在说什么,只是奴才觉着,毕竟是五爷府的事儿,您出了那边,就不应再想了。”
闻言,周澜泱唇角挑起一抹笑,睫毛微遮着眼中的无奈,遥视月光,道:“是,你说的对。”
“小柱子啊,这些皇子后宅,女人固宠是不是就非得去伤害另一个女人呢?分明大家都是可怜人,何必为难彼此呢?”她又问。
何玉柱抬起头看了周澜泱一眼,笑道:“瞧格格说的哪儿话,您现今是主子爷的心尖尖,去想那些作甚呢?”
见他以为自己是在担忧以后,周澜泱解释道:“我并非是在患得患失,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是真的不把别人做一回事,似乎只要你在高位上,为了满足自己,就可以将别人的尊严,人格,甚至性命,看做猪狗畜生。”
而何玉柱像是被戳到了内心的某根弦,鼻子酸了些,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答道:“周格格,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您口中的那个地方是天子脚下,莫说这大清朝四九城,往上几千年,不都是如此吗?做奴才的,就是当猪狗使唤的。”
现时的何玉柱也是个小年轻儿,周澜泱听见了他话中有些哽咽,侧目瞧了他一眼,道:“九爷应当不苛责你们吧。”
何玉柱眼里亮起来,道:“当然了!您别瞧着平日九爷总是冷着脸,动不动就骂人,实际对咱们这些奴才可好可宽厚,跟着九爷,是奴才的福气。”
她欲往前走,何玉柱连忙过来扶她,她倒也没躲开。
清风院中有一处小凉亭,坐在那处,伸手就能摘到旁边的杏花,周澜泱心随所动,咔嗒一声摘了一朵小碎花,她盯着粉色小花,忽然说道:“我来这里之前也看过许多话本,那上面的女子些个个都聪慧非常,到了异世也总是能过得顺风顺水,不像我这般,见着一幕后院戏码就吓成了弱不禁风的弱女子。”
“看来话本终究是话本,哪那么能处处遂人心愿。”周澜泱将手中花瓣碾碎,任风吹散。
何玉柱听的似懂非懂,只说道:“格格可不是弱女子。”
“罢了,我要回房了,待会儿主子爷醒来见不着人该生气了。”周澜泱冲何玉柱笑笑,让他外边儿转着,自个儿回房了。
床上的男人还睡的正香,周澜泱坐上床边,看着静谧俊美的睡颜。心中有些复杂,手上动作倒比心头快,她伸手,摸了摸胤禟的脸,又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在我的家乡,虽然也恶臭阴霾,有龌龊肮脏,但生而为人,便该保障捍卫你的所有权力,尤其是关乎性命的大事,五爷府上的那个女人定是活不了了罢。说实话,在你与回家之间,我有过动摇。可我一晚上都在想,真的要在这种环境下过完不知寿数几何的人生吗?”
周澜泱的声音像是风儿吹打树叶之间掺着沙沙作响,轻音又空灵。
她放下胤禟的手,又双手捧着他指尖放在自己唇边轻轻一啄,继续轻声说道:“我想,我做不到的。我从没想过会来到这里,没想过会遇到你,所以我没那个胆量和勇气在这里陪你耗一生,就为了赌你那不知时限几何的宠爱。”
她见男人睡的很沉,一点动静也没有,才慢慢上床去贴在他怀里,自言自语的和他说着话。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很不容易才得来的,我不能就那么放掉不要。你能理解我吧?相比和其他女人去分享一个男人,渴求一点如烟花随时消散的爱意,我更相信自己已经握在手里的。所以,胤禟啊,陕南一行,大概是我最后的陪伴了。”
周澜泱环抱着胤禟的腰身,埋进他怀里,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告白道:“胤禟,我心里是有你的。”
已近寅时,周澜泱走了一大圈,睡意又袭了上来,瘫在温暖的怀抱里,很快又睡着了。
听见浅显而有节奏的呼吸声后,感受到那暖意喷洒在自己胸前,胤禟缓缓的睁开眼,打量着怀里的妙人,双眉微拧,胤禟方才在她进屋时就醒了,周澜泱的话,他都听全了。
什么叫陕南之行是最后的陪伴了?他眉头越揪越紧,深深吸了口气,下意识的抱紧了周澜泱,道:“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
轿子旁却早有人在等候了,胤禟理了理腰封,抬头就撞上的脸色苍白的董鄂惠雅。
“福晋?”胤禟皱了皱眉,显然没有意料到她的到来。
董鄂惠雅福了个身,轻声告道:“昨个儿爷也没到竹华院来,臣妾也不敢去清风院扰了您,只好等在这边,有几句话想给爷说说。”
胤禟大步迈出,口中语气有些生冷,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董鄂惠雅追着他的步子,手里绞着绢子,神情有些急态。“爷真的要去那地方吗?不能再求求皇阿玛吗……臣妾实在,实在担心……”
“给爷闭嘴!”胤禟本都掀开门帘要上马车了,听见董鄂惠雅呜呜咽咽的啼哭声,心头更怒,直接吼道:“有那个闲心胡乱操心,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这后院给管好些!其他宅院里那些腌臜,九爷府里不许有!”
董鄂惠雅脸色一白,怯怯的应了声,“是,臣妾知道了。”
可怜她根本不明白胤禟说的腌臜是指哪些,她低头垂眸,盈盈若泣。
送走了胤禟,董鄂惠雅满心愁绪的回走,路过清风院,见就有下人进出,端水拿盆的。
董鄂惠雅心生疑窦,站在正中,“站住!”
各人忙停下来,给她请安。“参见福晋。”
“这么急赤忙慌的,做什么?九爷不是已上朝去了吗?”
“回福晋的话,九爷今日要出发去陕南,屋内是在给他收拾行囊,还有……”说话的小太监捏紧了面盆,放低了声音,“屋内是周格格,刚起身。”
“什么!”秋音大呼一声,董鄂惠雅也是脸色一变,只是没有惊呼出来。
秋音气的跺脚,愤怒的喊道:“简直岂有此理!不要脸的狐媚子!清风院是爷办公事儿的地方,居然敢恬不知耻的歇着!”
“走,去瞧瞧周格格。”
董鄂惠雅一撩帕子,便径直进了去。
而周澜泱刚穿戴好衣物,鞋袜未穿,赤着脚站在屏风后,董鄂惠雅抬手止住了下人的请礼,绕了过去,正好对上周澜泱。
一头乌黑长发垂在腰间,身段婀娜,面目清艳,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周澜泱一愣,随即请礼道:“妾身参见福晋。”
董鄂惠雅心中憋了闷气,她一向端的是自持稳重,从未与胤禟后院这些个女子有过争风吃醋的行为。她自问是个宽以待人的好福晋,其他宅院里闹过的秧子,她这里从未有过。
可是不是就因如此,才让胤禟离自己越来越远,随便一个小妾都能爬到自己头上去了!
董鄂惠雅越想越气,声音也冷了不止两个声调。
“抬起头来。”
周澜泱缓缓抬头,刚刚看清董鄂惠雅的面容,脸上便挨了结实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扇在脸上,直接把周澜泱打懵了。
她捂住脸,下意识便瞪了一道极愤恨的目光给董鄂惠雅,董鄂惠雅被那道眼神惊了一下,却仍是咬紧牙关斥道:“九爷宠你,平日里纵着你胡闹,我也不说什么了,可这清风院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自荐枕席,坏了爷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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