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赤壁火海

徐晃一惊，没料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还没来得及下令举盾，已经有不少士兵中箭落江了。

        吴军使用的是一种轻质材料制成的无声箭，在夜间可以悄无声息地射杀敌人。许多曹兵还没意识到危险来临，就已身中数箭，命断寒江。

        徐晃下令不顾一切截住对方，可由于士兵水性不足，船体一旦倾斜，马上站不住脚，摇摇欲坠。他眼睁睁看着自家人不断落水。

        数支无声箭在夜色的掩护下直奔徐晃而来。身经百战的徐晃视听能力过人，且孔武有力，善使一柄开山大斧。只见他扬起利斧，斧锋如惊鸿掠过夜空，瞬时将飞箭断为两截。

        可是，光凭匹夫之勇，无法改变战局。徐晃下令弓箭队反击，却发现弓箭手已全部阵亡。

        黄盖命士兵擂鼓挥旗，弓箭手放出了第二种箭——飞鲨箭。这种箭的特点在于，箭镞部分模仿鲨鱼的牙齿制造，杀伤力更强，中箭后若拔掉箭头，会连带周围的肉一起拔出；箭杆则用动物骨头浸泡药酒七七四十九天后炼制而成，坚韧无比，徒手难以折断，即使要用武器劈断也较为费劲。

        曹军方寸大乱，无心恋战；甚至有些自行跳江，以求自保。

        徐晃见形势不妙，急令船队撤退，同时向大本营发出求救信号。

        “糟了，不能让他们首尾相接，必须冲进水寨去！”黄盖知道，纵火的机会只有一次，便命人发出强攻信号。

        吴军战船纷纷加速往前驶去，顺风而行，声势浩大。

        在主楼船上观战的曹操气得七窍生烟，后悔自己轻信了敌将。见到求救信号后，他忙派人去支援徐晃。

        此时，吴军战船离曹军的水上堡垒仅剩不足五百米。东南风越刮越大，似乎在催促吴军尽快行事。

        黄盖高声谓众人曰：“各位死士，出发前，我们已立过誓，为了东吴辉煌灿烂的明天，宁可化为寒江烈魂，也绝不苟且偷生！”

        “誓杀曹军，保护我东吴领土！”吴军士气高涨，纷纷响应。

        援军还没来得及出动，徐晃的船队已经来到了水寨大门前。曹操急命士兵开门接应。

        “丞相，万万开不得！吴军紧跟其后，若开门，其必定尾随而入。吴军意图已暴露无遗，若贸然放入，后果不堪设想！这可是最后的一道防线了！”荀攸对敌军之心洞若观火。

        “荒唐！徐晃随老夫征战多年，难道让老夫见死不救吗？吴军这些乌合之众，纵使放入，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何足惧之！”曹操不听劝，下令大开寨门。

        荀攸见主公执迷不悟，一声长叹，离去了。

        望着荀攸离去的背影，程昱也暗自摇头叹息。他知道曹操的个性，既有心狠手辣之时，也有宽厚仁慈之心。起码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弃自己的心腹大将于不顾的。

        “难道这也是周瑜的计策吗？一早料到丞相会派人出寨查验物品，然后趁势让我军大开寨门？”程昱猜测，可惜事已至此，无法回头。

        水寨大门敞开了，徐晃的船队鱼贯而入；紧贴其后的，是吴军的船队。

        “胜利就在眼前！风神已然助势，此时不放火，更待何时！”黄盖见时机已到，拔剑高呼。

        于是，吴军纷纷点燃沾上鱼油的箭头，放出火箭。显然，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弓箭队，所有火箭均准确无误地射在了曹船的容易引燃处。

        同时，数名吴军继续放出无声箭，把寨门处的守卫全部射落江中。

        水寨大门已经失守，吴军战船陆续涌入。原来，跟随黄盖出江的船队远远不止十几只，后面的船队没有点亮火把，且用黑帆布遮挡船身，所以曹军并没有发现。所有吴军战船加起来，已经不下百艘。

        火趁风势，风助火威，风神与火神珠联璧合，很快便将这座水上城堡的前头部分烧成了一片火海。从高空俯瞰下来，就如同一条巨大的火蛇，张开毒牙在蚕食着这片被铁索扣在一起的战船。

        火蛇并不满足于现状，它继续嚣张地往腹地蔓延扩张，誓要将整座水上堡垒吞入腹中。

        曹军彻底慌了，他们根本没料到，火势会蔓延得如此迅速；加上轻敌的心态，让吴军顺利点燃了第一把火。

        曹操望见前方火海漫天、夜空如昼，后悔没有听荀攸的劝告；事已至此，唯有咬紧牙关应对了。

        “禀告丞相，后方接报，旱寨出现敌军，正在强攻辕门，形势非常不利！”有士兵来报。

        “什么？！”曹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腹背受敌”，竟不由自主地往一边倒去，幸好被程昱扶住了。

        “放心，我们有好几位大将在守着旱寨，他们攻不破的！”程昱安慰道。

        曹操的头痛病又犯了，血压飙升，一时无法发号施令，只好坐在一旁暂歇。

        “禀告丞相，我军战船大部分已开始燃烧，形势危殆！战火即将蔓延至此，请丞相下令所有战船解开铁索，自行逃生！”又一名士兵急报。

        “解……解……”曹操冷汗直冒，一味挥手。

        其实，在还没得到曹操命令之前，已经有许多战船自行解开了铁索，因为形势十万火急，等不及了。曹军阵营乱成了一滩烂泥，将士叫苦连天，用“热锅上的蚂蚁”已远不足以形容曹军的现状。

        甘宁、韩当等人率领的船队紧随其后，也陆续冲入了水寨，到处纵火。

        曹操由于头风作祟，暂时丧失了指挥能力，只好委托程昱代为指挥。

        程昱身为文官，根本不具备临场指挥作战的能力，唯有下令全员边灭火、边解锁撤离。只可惜，这场蓄谋已久的大火，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扑灭的。

        火蛇已经缠到中央主楼船来了，吐出了长长的红舌头。此地不宜久留，众将保护着曹操下了楼船，登上小船，往岸边撤退。

        黄盖率领的先锋船队，乘着火势，径直撞向中央主楼船。左右两侧的护船由于自身难保，无法对主楼船进行施救，自顾逃生。

        主楼船在吴军战船的猛烈撞击下解体了，幸亏曹操及时被救了出来，才幸免于难；只是这战况的变化也太出乎意料了，兵败如山倒，形势已不可逆转。

        黄盖立在船头，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却没发现曹操的身影。他正纳闷不已，一支暗箭射来，正中其肩窝。

        黄盖惨叫一声，倒在甲板上。只见一团黑影从天而降，落在船头，是张辽。

        黄盖忍着肩痛站起身来，借助火光看清了对方的面容，说：“阁下可是张辽将军？我乃东吴先锋大将黄盖，请将军让路！”

        “恕难从命！黄盖，就是你害得我军受此重挫，不杀你，我如何向丞相交代！”张辽满脸通红，不知是被烈火所熏，还是极度愤怒。

        “丞相？哼，你们认他为丞相，我东吴可不认！我们只认当今圣上刘协！在我们眼中，曹操只不过是一介汉贼！”黄盖义正辞严地说。

        “好一个只认当今圣上！那我问你，我军乃奉天子之命前来收复江南地区，你们有何理由反抗？”张辽反问道。

        “哼，既然奉天子之命，那圣旨何在？”黄盖故意伸出手来。

        张辽一时无言以对，只好怒喝一声，拔刀上前。

        黄盖虽然年迈，但武力不减当年，绝对算得上东吴强将之一。他咬牙拔出肩部的箭，与张辽大战起来。

        二人在摇晃的船上相斗二十余合，难分胜负。虽说实力相当，但体力却是张辽更胜一筹；加上黄盖受了伤，不多久便被砍倒在船上。

        身后的士兵见状，纷纷冲上来救主。张辽一怒之下，使出半月旋风斩，利用高温空气中的火粒子，制造出强大的气流旋风，把士兵纷纷震落水中。

        黄盖由于及时抓住甲板一角，没有被震下水。他一惊，想：“他的实力如此强大，怎么刚才没使用这招？难道…他不想杀我？”

        张辽施展完绝技后也一身疲软，靠着船侧板坐了下来，说：“黄将军，我张某虽为曹丞相之人，但也是深明大义之人。你说得也许没错，但我们各事其主，立场不同，所以我不能认同你的看法。丞相虽然有其奸恶之处，但其统一南北却是为了大汉的安定！当年秦皇灭六国、一统天下不也是如此吗？丞相本是一位心地善良之士，只因年轻时见过太多世间的不公，眼睁睁看着汉皇朝在外戚内宦的长年斗争下，逐渐走向衰落，其内心泛起一丝波澜，才会一步步变成今天的样子。丞相征战多年，被迫戴上冷酷无情的面罩，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然而，其内心的孤独，又有多少人能体会？我本是吕布的手下，后来也是因为意识到这点，才会下决心投其麾下。我曾经深夜看见丞相一人在默默哭泣，为死去的将士和百姓哀悼。周围并无其他人，证明他不是惺惺作态、假慈悲。我相信，历史一定会给丞相一个公正、客观的评价！”

        黄盖听了这番话，内心有所触动，可仍未忘记自己的立场，说：“也许将军并非最懂曹操之人，但将军这番话确实发自内心，我黄盖深表佩服。感谢将军的不杀之恩，你走吧，今后若再相见，希望不是在战场上。”

        张辽一愣，缓缓站了起来，见到周围的战船已经被烈火燃烧殆尽，桅杆倒下、船体断裂；士兵混战、跳江逃生，不禁心生感慨：“战争的确是万恶之源，可没有战争，就无法换取和平，这是上天对人间的讽刺。”

        他抱拳向黄盖告辞，正准备跳江，突然一道闪电劈中了甲板，差点把二人震到江中。

        闪电化作人形。张辽定睛一看，是假蔡瑁！黄盖并不认得此人，一脸疑惑。

        假蔡瑁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看着张辽，说：“张将军，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一战未分出胜负，我们现在来决一死战吧！”

        “你不是蔡瑁，是那个骷髅怪物！”张辽早已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我正想找你，你倒送上门来了！来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一艘被烧了一半的艨艟上，从江陵调派过来的小松子也在这里。他不久前才刚从疫情中被挽救回来，如今又陷入火海之中。

        “大家准备作战，吴军上来了！”随着一声惊呼，众人的心绷得更紧了。

        小松子用颤抖的手握着战刀，随众人往还没烧到的船尾方向跑去。

        数名吴军口衔着刀，用娴熟的身手攀上了船，开始与曹军厮杀起来。

        本来如果有铁索连环的话，曹军还有一定的抵抗力；如今失去了这最后一道支撑，曹军根本不是吴军的对手，不到一会便被杀得落花流水、血洒江面。

        小松子看着周围的同伴逐个倒下、坠江，不禁心慌意乱，只好狂挥手中刀，对着空气乱砍一通。

        一名东吴士兵见他年纪轻轻，实在不忍下手，便对着江面做了个手势，请他自行跳江。

        小松子“好汉不吃眼前亏”，点头谢过对方后，跳入水中。他自认为游泳技术还行，应该可以游到岸边。

        可惜，死神还是没能放过他。他刚想往岸边游去，一只手从水里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拉向水底。

        小松子以为是水中的伏兵，正准备一脚踹去，定睛一看，妈呀！这分明不是人类，是一个披着残破盔甲的骷髅战士。

        这下子他彻底崩溃了，开始大量呛水。骷髅战士拼命把他拖入江底，不给他任何活命的机会。

        临死前，小松子看见水底变得清澈明亮，可能是回光返照的缘故，他清晰地看见了，一大群身披盔甲的骷髅战士正不断从水下跃出水面；剩下的，是死不瞑目的士兵尸体与残缺不全的船骸。他忽觉全身放松，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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