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红蘼夫人（六）

希里挽起费兰兹白皙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俨然过了与安德莉亚约定的时间。他与费兰兹对视，探手抚摸了爱人的脸颊，“她们也许是工作太忙了，贸然邀请列车的工作者确实有些唐突，我们用餐吧。”话落，招来服务员提醒可以上餐了。

        “没关系，”服务员离开，费兰兹对希里微笑：“我明白先生的体贴，是怕我路途过于无聊，但是这些对我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的安全，搂着先生在狭小的空间呆坐一整日都不会感觉枯燥。”

        他安慰说：“先生不必去介意。我可以体会先生的孤独，也适应这样的孤独，如今有先生陪伴，孤独已经成为了一种享受，在只有我和先生的世界里，不需要外界任何的干扰。”

        希里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心头的情动促使他激动地一把将座位上的费兰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面对费兰兹惊讶的神情，他环抱紧了不停地笑。

        “先生！”

        费兰兹庆幸周围没有服务员在场，先生的举动太出乎意料了。

        希里把脸埋进费兰兹的胸膛，是他太操心了。他嗅着费兰兹身体上的气味，是用庄园的白残花调制的香水，包括穿过的衬衫也被侵染了，哪里都充斥着他喜爱的香气。

        费兰兹手心覆去希里的背，也选择静默下来，不去打扰先生现在的思绪。

        门铃响了，费兰兹心惊了惊，打算松手从希里怀中下来，希里紧搂的手明显没有这个意思。

        “应该是上菜的，有外人不好。”费兰兹拍拍希里示意先放他离开。

        希里仰颈看着费兰兹，长发流散他的手臂和手腕，他露着笑像个执拗的孩子，抬手炫耀自己的戒指，说：“抱的是自己的夫人，有什么不好的。”

        费兰兹看了晃动的戒指又看向先生，欣然说：“很有道理。”

        希里大大方方地揽着费兰兹，推车的服务员在上菜的过程礼貌地侧开了眼，躬身说了句“慢用”就离开了。

        用餐完毕回去再路过这列车厢，火热的气氛随逐渐浓稠的黑夜挥发，只剩些窃窃私语和烟酒味。桌面的盘子碎渣还有血迹被抹得一干二净，打伤的男人也无影无踪。整列车厢的眼睛似乎都聚焦在有希里和费兰兹的方向，希里下意识地牵紧手。

        那个一股雪茄味的男人正在目不转睛地关注着他。

        费兰兹的眼风擦过这双眼神不算善意的眼睛，没有一秒停留。他在花房的时候就对特兰德的身份有所怀疑，人类只有在遭受磨难和残酷时才会发疯似的推卸责任，一口咬定是来自他人的迫害，而不是自己的无能和不受上帝的眷顾，信誓旦旦地指责他是恶魔。

        费兰兹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难道和特兰德是同类，然而特兰德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也并不清楚。费兰兹以为离开了红蘼庄园可以暂时性地忘记令人不快的照相师，刚才假意的视线相撞却让他的心情瞬间糟糕透顶。特兰德的眼睛仿佛无处不在，当他因此有所意识到时，一阵强烈的不安形同海啸侵袭。他不禁也握紧了先生。

        希里感知到费兰兹的情绪，脚步加快穿过车厢回到他们的隔间。

        “没事了。”希里将费兰兹拉到身边坐下，声音轻柔，“别怕他们。”

        希里不知道费兰兹真正不安的因素，还认为是车厢里投来的目光的原因，“他们的眼神再锋利也不是短刀，不能伤害我们。”

        费兰兹心中藏事，望着希里思索着，说：“先生有没有注意靠窗座位的男人，我发现他的眼神很奇怪。”

        听了费兰兹提醒，希里也陷入回忆，可惜脑海里的画面很模糊，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已经被怒意拉扯，“没有。”他摇头，慎重地问：“亲爱的，你发现了什么？”

        “那个男人的眼神和格雷丶特兰德的眼神很相似。先生还记得吗？就是那位照相师。”费兰兹略有所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以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端量我，这令我非常不舒服。”

        “照相师，”希里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男人，用一种狂热的眼光追随费兰兹，他当时也非常的不悦，“我们对异样的洞察十分敏锐，你的感觉没有错。”

        希里相信费兰兹，他谨慎说：“不论是怎么样的情况，既然如此，在火车上的这段时间，我们稍微小心点。”他拥有费兰兹的记忆，同样在花房那日的对话，他是了如指掌的。格雷丶特兰德目光的怪异和言语里吐出的“恶魔”都使他心底油然生出抵触，并且越来越强烈。

        “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先生的。”费兰兹看希里皱起的眉头，他指腹抚过，安慰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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