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床异梦
等等!
这声音
盖头揭下,叶瑶缓缓抬头,目之所及,果然就是那个人。
当初皇觉寺里的行商杨公子,如今与她喜结连理的大邑国皇子晏昭,叶瑶看着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没由来地升起一抹惊惧,害怕地往床脚缩了缩。
晏昭的脚步未动,静静地站在离她半丈远的距离外注视着,把她的不安、恐惧以及眸中一闪而过的愤怒和担忧全都收进眼底,屋外的热闹还未停歇,喧闹的戏曲歌舞还在大厅持续吟奏,然后此间静谧针落可闻。
叶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想冲上去揪着此人的领子质问,然而时移势易,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乞丐,而此人也不是当初那个行商,他们都有了不斐的身份,而在这不斐的身份之下,同时也代表着他们失去了任性的资格。
念至此叶瑶把盖头重新盖上,坐正身子,红绸下的眼睛闭了又闭,也不知等了多久,那人的脚步微动,终是朝她慢慢走了过来。
覆盖着金冠和娇俏面容的红绸被人轻轻掀开,叶瑶侧了侧脸,那人的视线在她头顶的金冠上打量一会儿,问:“要把它摘下来吗?”
“随便。”
毫无情绪波动的一句话,晏昭听罢干咳了句,伸了手刚要去拆,叶瑶忙起身往后撤去,不动声色避开了他的手:“不用麻烦殿下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不等对面反应她便逃似的来到了西侧的梳妆镜前坐了下来,通明的烛火将室内照得宛如白昼,她看见自己映照在镜中的影子,长眉入鬓,琼鼻朱唇,雪肤花貌,明艳动人。原本端方清丽的姿色,在精致的妆容和金银珠玉的点缀下焕发出不一样的华彩,比之她大姐白映华竟也不逞多让。
若是在平时叶瑶定会好好欣赏一下打扮后的姿色,但此情此景她完全没有心情,对着镜子把金冠拆下,她扭了扭酸麻的脖子,再起身伸了个懒腰,便面无表情地走到床沿边坐下开始去鞋。
晏昭见状隐在袖子里的双手不禁紧了紧,眼珠子乱飘,顿了半晌才道:“白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
叶瑶皮笑肉不笑:“睡觉啊,你不睡吗?”
晏昭:“”
“白白姑娘,我我有些事现下想同你说,你”说话间,晏昭的身子猛然震了震,抬眸,见叶瑶旁若无人的开始脱外套,他猛地从床沿边站了起来,侧过身急道,“白姑娘!你你可否停一下?!”
被他出声打断,叶瑶的手顿住,转了转身道:“干嘛?夫妻间脱衣服睡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晏昭:“我”
“你说不说,不说我继续了。”
“别!我我说,我说!”晏昭抬袖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一张脸憋成了酱红色,眼神左右乱飞,死活不敢转过身,“白姑娘,我想说对不起,此番你我成亲虽不是我向父皇求的旨但事情的起因却在我,所以是我连累了你。还是之前那句话,你我没有喝合卺酒,礼不成便不算真正的夫妻,到时候姑娘要走,告知我一声便可,我会尽全力帮姑娘。”
“哦。”叶瑶应了一句。
晏昭:“”
没?没了?就这样???
他终于僵硬地转过了身子,叶瑶此时已经脱了外套穿着中衣躺进了喜被里,见他回头,他拍拍旁边空着的床榻:“夫君,过来睡啊!”
晏昭的身子再次震颤了一下,这晚受到的惊吓比他这二十多年受的惊吓都多!
他木木地杵在那里,叶瑶见他不过来也不强求,径直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平静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晏昭忍不住把视线悄悄往床榻上移,顷刻便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的妆未卸,发髻已然披散了下来,小巧而清丽的脸因为施了粉黛的缘故比以往看着柔媚明艳了许多,像朵含苞待放的芍药,惹人采撷。
晏昭的面颊微红,下意识又把视线收了回来,僵着手臂脱掉外套朝床榻走去,行至床沿边定了定,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爬上床往另一侧床榻躺了进去。
叶瑶待他睡定突然睁开了眼睛,这举动再而三把晏昭吓了一跳,他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地干咳道:“白姑娘,你你有何事?”
“我们今晚行房吗?”
“啊?!”
晏昭彻底呆住。
叶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闷闷道:“算了,睡了。”
红纱软帐被她的手不耐烦地放下,叶瑶闭上了眼睛,但没多久她又突地睁了开来,晏昭好似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了些免疫力,这次平静了很多。
“喂,你睡着没?”她没头没脑地问。
晏昭摇头:“没有。”
“没有是吧?”叶瑶看了眼那哔哔啵啵燃烧着的红烛,眸底露出烦躁的神色,“那你去把蜡烛吹熄了,一盏都不要留!我睡觉不喜欢有光,刺眼,睡不着。”
晏昭:“哦,好。”
屋内陷入了墨水般的黑暗和寂静,叶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耳畔依然是平静均匀的呼吸声,她不知道这呼吸声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又或者两人的都有,她没有再睡觉,在黑夜里回想着自己来大邑国之后的点点滴滴,从最开始的落魄乞丐,到现在的六王妃,时事于她的变化翻天覆地,可自始至终她都是孤单一人,无枝可依。
想起这些叶瑶眼角不自觉淌下两行清泪,她并非想做笼中雀,受嗟来之食,她只是太孤单了,渴望能有一个真正与她同舟共济的人而已。在她的构想中,未来的丈夫理应是她的挚友,她的知己,她的挚爱,而现在,那个被她视为人生最重要的位子被一个她根本不爱,也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占据,她想反抗,却无能为力。
红烛垂泪,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叶瑶从榻上起身,掀开身上的喜被穿鞋下床,正欲唤守在外面的丫鬟更衣,身后的晏昭遽然出声打断了她。
“等等,先别叫人进来。”
他说着也穿了鞋下榻,大力拉开两人合盖的被子,从最里面揪出一方铺设整齐的雪白绒布,拿着它置于喜桌前,再用桌上的红剪子划破手臂,霎时殷红的血水便滴在了上面。
晏昭滴了几滴血,觉得差不多了,又拿布把红剪子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将这东西扔回床上捂好被子,这才道:“好了,你可以唤人进来了。”
叶瑶看看他缩进袖子里的手,眸间闪过异色,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大声唤来门外的知秋和小桃,叶瑶让她们给自己更衣洗漱,两个丫头看到自家主子今天的气色不太好,心下也跟着很沉重,侧眸瞥一眼那新郎官,小桃冲知秋打了个眼色:知秋姐姐,这六皇子瞧着人模人样的,他昨晚不会不行吧?
知秋使了个噤声的眼色,示意小桃不要乱猜,赶紧做正事要紧,小桃随即闭嘴,和她一起伺候叶瑶梳妆。
按照大邑国的传统,女子成亲之后的发髻和做姑娘时是有差别的,知秋和小桃作为叶瑶陪嫁过来的贴身婢女,这些天也被宫人们教导了很多规矩礼仪,其中就包括梳“妇人髻”,也就是把发髻盘起来,作妇人装扮。
知秋给她盘了个望仙髻,高耸于顶的云鬓上缀以嵌花步摇、金银钗环,额头处饰以桃红花钿,再配上藕粉色襦衫,银灰色云水纹襦裙,整个一刚下凡的仙子,既不乏端庄知性,又不缺灵动俏皮,与叶瑶此刻的身份与处境十分搭配。
小桃暗地里给知秋竖了个大拇指,叶瑶却毫无喜色,昨晚她整宿都没睡,现在真的好困,紧走几步来到晏昭面前,她掀了掀疲倦的眼皮,问:“我这样子打扮可以吗?”
晏昭看了一眼,点头夸赞道:“可以,很好看。”
叶瑶“哦”一句,再次回到梳妆台上,这边晏昭的洗漱更衣环节也开始了,这次是几个小厮进来服侍。等待他穿衣洗漱的这会儿功夫,叶瑶撑着下巴坐在梳妆镜前打瞌睡,可没等她休息片刻,知秋和小桃两人就像两只活蹦乱跳的蚂蚱,一个劲儿地在背后推搡着她。
叶瑶无奈,只得睁开了眼睛问:“干嘛啊你们?”
“小姐小姐,你和六殿下昨晚你们昨晚到底怎么样啊?他行不行啊?”小桃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无比八卦而担忧地问道。
叶瑶嗯哼了声,冲晏昭的方向微抬了抬下巴:“你们觉得他行吗?”
“这”小桃和知秋对视一眼,这我们哪知道啊,昨晚又没趴你们床底下。
叶瑶没有回答,再次闭上眼睛休息,然而这个举动落在知秋和小桃眼里意味很明显:天噜啦,六殿下不举!
天噜啦,我们小姐太可怜了吧,嫁个短命鬼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能人事,呜呜呜呜!
两个丫头的脸色顿时比死了爹妈还要难看,瞅向晏昭的眼睛也恨不得喷出熊熊烈火,这不中用的臭男人,我们小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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