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要全员HE的世界
山崖间郁郁葱葱，云雾缭绕的河畔，花草繁茂。富冈伊咏回到她的深山老林时，自称主神使者的光团找上了她。
富冈伊咏每次换上新壳子时，光团都会来检查她的世界意志与人类壳子的嵌合度。伊咏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在众多世界意志中，只有她是人类形态，不会风险太大吗？
而这次光团的到来，终于让她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日安，世界意志。”光团人如其名，就是一团五颜六色的光，当然，在常人眼里，只能看见些许跃动的光芒。它这装模作样学人类打招呼的样子让伊咏感到有些诙谐，她轻颔首道，“日安，使者。”
“最近你的世界如何？”光团像是来视察情况的，丝毫不慌不忙地问道。
伊咏把刚才跑动时散动的些许碎发扎起，手指灵活的在乌黑色的细发中穿梭，要不是发量不允许，她还挺想扎个高马尾的。
刚才对狛治的承诺是一时脑热，她确实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顾全自我的人——有这个世界，有时候能感觉到一些触动，但没了世界，她也无所谓。
也就是说，更深层次的她，仿佛生长在冰泉中，或许灼热的太阳能烧化部分表层，然而底部早已冰冷到失去知觉，漠然的强压摧毁了心的柔软。
或许她本身就是冰冷无情的，只是因为所寄托的人类壳子影响了她。
“如你所见。”伊咏知道光团可以看见这个世界的全貌，一脸淡然的说出了足以让这个世界的人们惊慌失措的话语：“快崩坏了。”
光团在她身边飘来飘去：“你不在乎吗？”明显想试探出些她的态度。
伊咏拉开木门，静静地注视着门外飘落的雪，像羽毛一样轻柔，人们触碰它时却会感觉到寒冷和哀伤。
她说：“如果仅仅是我的世界崩坏了，想必此刻我的世界意志已经不复存在了吧？你所来，可不会去关心我这个小的平行世界。——需要我去做什么？”
光团停止飘荡，传递了交给她的任务。
饶是冷静如伊咏，也不禁大脑当机三秒。
“你刚才说，我的任务是。”伊咏面瘫脸：“补全世界线，缔造一个所有人都he的结局？”
光团说：“是的，由于主神在看漫画时产生了：这个剧情怎么看都不合理、这个未来不是我想要的未来等阴暗情绪，祂充斥的愤怒一不小心把这些世界快捏坏了。顺便一提，你所在的世界是主神所看的漫画的平行世界，如果你的主世界崩坏，这个平行世界也会随之崩坏。”
所以她的世界才会有了崩坏的痕迹了吗？
伊咏的心中划过一丝荒谬感——掌管所有世界的主神竟然还有个人情绪？但光团从不骗人，它只会诱导或者隐瞒。
见伊咏陷入思考，光团循循善诱地试图拐卖良家咸鱼：“这次任务是主神所派遣给你的，所以你拥有极大的自主权。只要达成主神的愿望，你的世界意志也会更加强大。”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世界就很和谐，不是吗？”
伊咏难得的愣了愣。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擅自改变世界线的结果——
病弱的少女趁着最近身体好了一点点，走出门去扫雪，正好碰见了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把自己埋成了小雪人的她。
她当时还不是“富冈伊咏”，是江户时期的妖怪雪女，擅自跑下雪山，结果雪掩埋了足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恋雪呆愣了一下，赶快用手帮她清理掉身上的积雪，不出一会儿，手就冻得通红，还咳嗽不止。
小雪女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很不理解她的行为。她学着山下村里人的语言，细声细语的问道：“你好，请问雪山在哪里？”
有着一双漂亮的樱粉色眼眸的少女没听清她的声音，便急切的把她迎进屋，一人裹一个毛毯。在木炭烧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中，恋雪摸了摸对方湿透了的发丝，担心的问她是不是走丢了？
走丢？也可以这么说吧。
小雪女乖乖的点了点头，低头喝了一口热水。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尽管光着脚，却没有因为在雪中走了许多路而变得通红麻木，白皙柔软的不似常人。
“这附近只有一座雪山……”恋雪回想道，有些苦恼的皱起细长的眉：“很远很远的地方——啊，莫非你是住在雪村里的孩子吗？”
雪山下的村叫雪村。小雪女说：“不，我住在雪山上。”天天都是白茫茫的景色，雪山上也没有什么妖怪可以欺负，她感到有点寂寞。
“哈哈。”恋雪笑了，一双眸子璀璨明亮，明显把她的真话当成了玩笑话。
“狛治哥哥和爸爸出去了，我身体不太好，恐怕不能陪你走这么远，一会儿可以让他们送你回去吗？”恋雪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笑道。
小雪女说：“我可以自己回家，只是找不到路了。”
“太危险了，你的爸爸妈妈会担心的。”恋雪握住她的手，小雪女惊讶的发现她的手的温度也不高，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生病吗？
就在此时，她的余光间瞥见了一抹灿烂的颜色，登时竟移不开眼，轻声呢喃道：“花。”
轻一莞尔，恋雪把瓶子里的花拿过来，近距离的让她观察：“这个是雪割草，只在冬天生长。”
雪割草多瓣齐开，粉嫩的花蕊比周围的颜色要深一圈，除却中间的细枝嫩芽，粉紫相交的颜色由中间渐变。
“好美。”小雪女情不自禁的应声道。一直死寂无沉的双眼有了点点星光，像是璀璨明亮的星，高坠于漆黑的夜空。
她垂下眼眸，声音竟显得有些落寞，好似在一瞬间拥有了人类的情感一般：“在我生活的地方，从来都没有花。”
后来，富冈伊咏已经想不清楚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了，明明前几辈子也见过花，为什么会对雪割草情有独钟呢？
唯一能回忆起的，就是在那温暖的房屋内，少女灵巧的手给她编织了一个小小的花环，刚好能戴在小雪女的头上。
“很合适呢。”恋雪眉眼弯弯。小雪女却突然捂住胸口，那一霎那，她感觉到了一种酸胀感，如同泡沫漂浮在水面上，咕噜咕噜的在心中炸个不停。
她很清楚这种感受不是人类的病理性触感，而是一种和初次跑下雪山，眼眸倒映着山下风景的相似的感觉。
人类大多将其定义为幸福。
后来，小雪女还是偷偷找机会独自离开了。因为她的雪山离这里非常遥远。恋雪长久没有外出，所以把握不了准确距离，可小雪女还是知道的，她从她的雪山走到这里足足花了十天的时间，昼夜不停。（也存在因为迷路而绕圈子的情况）
冬雪春融之时就是雪割草凋谢之日。但小雪女的雪山山顶终年不化，所以雪割草花冠一直在繁茂的盛开着。（顺便一提，她光是找回去的路，就又花了三十天。）
她无法估计时间过去了多久，后来才想到依靠日月星辰的方法，天天数太阳，数月亮。想等到雪割草再繁茂一些，跑下山去，骄傲的给恋雪看——看，你送给我的花，我有好好的在保管呢！
其实也没等多长时间，小雪女就迫不及待的下山了。人类的情感也挺好的，她闭上眼睛，像是想再一次回想起恋雪柔软的手触碰着她的脸颊时，那心脏快了半拍的感觉——那一霎那，世界就像花一样灿烂。
然而，再次触摸上恋雪的手，她的手却比妖怪的还冰冷，而且再也无法回握住小雪女了。
小雪女新学到人类的一个词语：毒杀。
明明在跑下雪山时，她还幻想着自己能听到恋雪的声音，听到少女如山雀般悦耳灵动的声音，牵着她的手进屋，柴火噼里啪啦时散发出的暖意甚至能让她不知不觉的睡在少女的怀里。
还有啊，恋雪一直对她笑，可她从来没有对恋雪笑过呢。小雪女知道哦，那是人类表达友好的意思。
这个世界，不是她想要的世界。
小雪女从未感觉到这个世界与自己的连接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好像随手便可颠覆时空——事实上，确实如此。她是世界意志，她可以随意操控世界的脉络。
那是富冈伊咏印象中，第一次运用世界意志的能力，擅自改变了世界线。
她让恋雪一家人生活在了大正时期，在这一世界线中，恋雪绝对可以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但是，由于没有改变鬼的存在，导致恋雪的恋人狛治在碰见鬼舞辻无惨时，被后者变成了鬼。
这也不是她想要的世界。
一旦动用了世界线，各种各样的分支结局便不受操控起来。可能只是出门晚了一会儿，便会遭遇不测。可能只是在天寒时没有关紧门窗，感冒便会突然恶性转化，吐血不止。
伊咏已经忘记自己试了多少次了，也许是数百次吧，成为雪人时所感受到的人类情感早已被磨灭殆尽，雪割草也在时空扭曲中化为尘土。就算无数的雪割草能在冬天盛开，却只有一个人能给她编织花冠。
“我现在的世界。”伊咏说：“鬼可以靠随处可见的青色彼岸花抑制自己的本能，甚至可以存活在阳光下。为了防止他们作乱，会有专门的鬼杀高校学生和鬼杀警队部门管控和监判他们的生死罪责。这就是主神想要的世界吗？”
“主神想要的是全员he，”光团指出不同：“而你，只是因为一个人类少女，而恰好创造出这种和平胜景而已。何况主世界的情况更加复杂，不要小瞧你的任务难度。”
伊咏面瘫脸：“噢。”
她咸鱼躺地：“我对自己的生命并不看重，也对别人的生命无动于衷。请随意。”
全员he的世界，她已经毫无兴趣了。对狛治的承诺什么的，虽然良心上会受到谴责——不，心？她又不是人类，何谈心呢？
为什么会有一种头绪纷乱的感觉。心脏也跳的好快，好难受。
“萝卜炖鲑鱼也会消失哦。”光团看出了她的犹豫，着重的诱惑着，“最痛苦的是，这道菜还会存在，但是你再也品尝不了了。”
“……”
说起来，在见到光团之前，她头脑一发热，确实是想过为了萝卜炖鲑鱼而去拯救世界。
老板做的萝卜炖鲑鱼真的非常好吃，萝卜清脆，鱼肉嫩滑，细呷一口汤，会有一种浑身都暖呼呼的感觉。就像现在，哪怕身前大雪纷飞，只要有火炉，她就能很安心。
说起来，她真的是为了萝卜炖鲑鱼吗？
伊咏迷茫的坐起来，室外渐渐起了风，她仿佛闻见了熟悉的花的香味。伊咏的瞳孔收缩，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这个地方是不可能有雪割草的，到底在哪里——花，笑容，温暖——到底在哪里？
“我接受。”话语自顾自的便蹦了出来，少女握紧手中的剑，深红色的痕迹印在手中。尽管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但雪过天晴之后，一定会有答案的。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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