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程许知道许品礼要说什么，罗妖不配合治疗，一直称自己没病，但是她每次见到孙蔚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哪次不是要孙蔚半条命。
她自己甚至觉得她没做错，她就觉得这是孙蔚欠她的，孙蔚要比她还痛苦，这才是她想看到的。
她心里很阴暗的，性格也很偏激，没有人可以预料到她还能做出来什么事，现在他们俩都怕她伤害到自己。
许品礼双手交叉在胸前，靠着门，右手揉了揉眉心：“她上次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今天，程许，她不太正常啊。”
程许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许医生，她说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许品礼没等程许说完，他说：“那你怎么办？”
程许撩起眼皮看了许品礼一眼，一点也不惊讶他为什么知道：“那就让她永远不要知道吧。”
“上次看见孙蔚，我觉得她在陈暂面前，会去克制自己，如果孙蔚没有刺激她，她甚至可以安静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她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许医生，你不要再拿看病人的眼神去约束她。”
“许医生，她自制力很强了，她不吃药就可以把自己恢复到这个样子了，所以……”程许顿了顿，说：“给她点时间吧，她或许不会再回到最初的样子，但是她真的在努力了，她会向所有人证明。”
许品礼并不赞同这种做法，他怕被罗妖骗了，小姑娘狡猾的很。
从某个角度来说，两人都是为了罗妖好，一开始他确实受人所托，但是相处过后又发现真的很可惜。
程许更相信也更纵容罗妖，他觉得凭罗妖自己的能力，她总有一天可以克服，他也认为她现在恢复的很好。
但是许品礼不这么觉得，他认为罗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这个病没有根治，只要罗妖一天不打开那扇门，她就永远是生病的罗妖。
生物之间的角度不同，就像猪感受不到天空，蚂蚁感受不到地面的线条是一个道理，他们也感受不到罗妖的内心。
鲁迅先生说得没有错，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罗妖不知道两人在里面又偷偷聊什么，但是她知道这都跟她有关，心中有疑惑，她没好奇心，也不想去深想，她敲敲门随后想直接推门，但是推不动，她冲里面喊：“许品礼，走了，我不会开车。”
许品礼摇摇头，虽然很不想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她的专属司机。
许品礼打开房门，看着罗妖：“又去哪，这都半夜了。”
罗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举到许品礼面前：“老年人，现在才八点半不到啊，属于年轻人的一天还没开始。”
“去哪？”
“一中。”
一直到车上，许品礼还在问她：“去一中干嘛？谁在一中？你半夜让我开车送你去一中？”
罗妖被他吵的头都大了，雨刷器扫走视野里的雨滴，罗妖渐渐看清了前面的路，玻璃上她写下的名字早已消失。
那年少女满心欢喜，暗自努力克服所有困难的心理不适，压抑着自己的阴暗和暴戾狂躁，眼眸中流连的波光和少年温柔全都留给了一个男孩子。
一个叫陈暂的男孩子。
罗妖到达一中的时候，一中刚好下课，连着下了一整天的雨还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罗妖整个人都有些焦虑，她故作冷静地通过车窗寻找陈暂，许品礼不让她下车。
本来一中这边就有几个路灯烧了，现在这条路都不是很明亮，何况天气还这么冷，让她穿外套她又不穿，简直是小作精本精。
罗妖趁许品礼还没锁车门，右手扳着门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下车。
一中门口的人极多，罗妖根本不足以让陈暂看见她，这边许多家长，东西两个门完全不够出的，保安爷爷的哨吹的都快劈了，难怪一中之前搬新校区的时候执意要往偏一点的老城搬，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学校都在这一片了。
这要是有小区，那估计要投诉了。
罗妖探着头往里看，但是门卫懒得严，陈暂是比较耀眼的存在了，罗妖探着脑袋看了一会才发现人群中的他被几个女生围着。
其中一个女生扎着双麻花辫，身材娇娇小小，个字堪堪到陈暂胸前，抬头看着他，脸颊粉粉的，罗妖没出声喊他，其实她也想看看。
率先发现罗妖的是今天中午那个“病态男孩”，他碰了碰方安宇，方安宇看着罗妖笑了一下，随后和王子印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每次罗妖去找陈暂的时候，他总是很不耐烦，甚至有时候说一些很扎心的话，比如罗妖去找他，每次都会听到他说：“你很烦”。
罗妖倒要看看他对其他的女孩子会怎么拒绝，她走地近了一点，听见那个女孩子说：“陈暂，我会努力追上你的好不好？你能不能等等我？我听说育祥那个很差劲的罗妖也在追你，是真的吗？即便是真的，你可不可以先不要跟她在一起？她很差劲的，她以前……”
她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小姑娘，在背后说人坏话可是不太道德啊。”罗妖走过来拉住陈暂的胳膊。
那个女生的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毕竟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本尊听到确实挺尴尬的，她本来也没打算表白，罗妖追陈暂追的好几条街都知道了。
连滨河北区的实验一高和二高的学生都知道了，她还不抓紧点陈暂就彻底没了，毕竟罗妖这种除了背景和脸蛋一无是处的废物，先前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道上但凡敢放出一条什么消息，跟她抢人的数不胜数，更何况陈暂确实优秀，谁不想试试这样的男生？
但她忘了，罗妖这人最讲义气，她的朋友也数不胜数，尤其致力于保护女孩子，导致很多女孩子听到罗妖要追陈暂，帮忙的帮忙，避嫌的避嫌，可惜罗妖出头出的太多了，她记性又不好，很多人在悄悄帮她，她都不知道。
但是青春期的少年们血气方刚，谈恋爱不是也只看脸吗？那要是只看脸，罗妖永远都在食物链顶端。
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她懂，她算过，跟陈暂最适合的人就是她，理科火箭班的女孩子都太木讷，理普班的女孩子又太平平无奇，而她是文科重点班，长相清秀，成绩也好，她长得是不如罗妖，但是综合起来的话，她觉得自己比罗妖是有优势的。
她家也是有一定的条件的，罗妖家里从政，陈暂和她家里都从商，就算是家里有关系，那罗妖很陈暂也八竿子打不着。
即便想了这么多，罗妖那股不要脸劲儿，陈暂万一被迷惑了呢？而且罗妖这种人就像是下水道的蛆虫，仗着家里的势力无法无天，中考这种事情她都敢掺假，陈暂要是跟她打交道，过不了多久被她带坏了怎么办？
罗妖拉着陈暂，陈暂很快抽手，罗妖摸摸鼻子，他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我不和成绩没我好的人在一起。”
罗妖倒是没太大反应，反正陈暂这成绩，全市都没有能跟他在一起的人了，罗妖看见那女生眼眶一红，罗妖很不喜欢这种女生，动不动就撇嘴，她不耐烦地扭头。
陈暂留下那句话就转身去找方安宇，那女生心里一急：“陈暂，那你会跟罗妖在一起吗？”
陈暂转身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罗妖：“不会。”
怎么说呢，罗妖看出他很明显的不耐，甚至有点厌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她被他冷惯了，听见这个倒也没多难过。
陈暂走后，那个女生叫住罗妖：“听见了吗？你和他永远都没可能。”
罗妖笑了，她笑的明艳又漂亮，在这黑暗又潮湿的环境下，有一种别样的美，仿佛她生来就是这样的环境生长，永远适应并臣服于黑夜。
又或是黑夜臣服于她。
“起码老娘是理科生，你怎么就知道没可能？万一哪天超越了他呢，你是文科生啊妹妹，身上的铭牌没摘呢，文科生没有可比性啊。”
说完她就走了，她笑的妖娆动人。
该说不说，罗妖这样的确实应该是万千男高中生的梦中情人。
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甚至气质她都高人一等，罗妖的身材应该是最躁动的男高中生最念念不忘的。
罗妖赶上陈暂：“陈暂你好双标，都没有叫她滚。”
方安宇笑了两声：“暂哥也没说过你啊。”
罗妖龇着牙：“放屁，他每次都让我滚，要他妈不是老娘足够喜欢他，早就跟他打起来了。”
方安宇突然从口袋里翻出什么递给罗妖：“妖姐，这是今天我看你手上的看起来好像要留疤的样子，给你带的，一天涂两次，记得要厚涂，也别抠你那血痂了，一周就能好。”
罗妖看了看白色的一管药，写着疤痕清，对方安宇道了声谢，又说：“哎，对了，你的衣服还没干，干了我给你带来。”
“没事，不急。”方安宇看了一眼陈暂，陈暂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方安宇自然是不着急，衣服的主人都不急，他急个什么劲儿。
“陈暂，你不会每天都有人表白吧，嘶，我情敌好像还挺多的。”
“那我怎么才能突破层层情敌重围得到你啊？”
“陈暂，你拒绝别人为什么就那么温柔？”
“你对我说话要是能温柔点多好。”
“陈暂，我好喜欢你。”
陈暂脚步一顿，他看向右边的人，举着一把黑色的伞，身上的校服早就换下，穿着黑色的薄款卫衣和黑色的牛仔裤，她好像很喜欢黑色，眼睛里闪着点点水光又大又亮。
他说的话一点都不留情面：“你真的很烦。”
罗妖是在追他，但是她也不惯着他：“那你弄死我？”
陈暂一皱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方安宇和王子印不知道在聊什么，气氛就有点尴尬了，罗妖问陈暂：“你怎么回家？”
陈暂不说话。
罗妖也不冷场，她永远都是这样，漠不在乎又好像不厌其烦。
“我舅舅开车来的，要不送你回去？”
他终于肯张嘴说一句话：“不用，我家长来了。”
“哦，那我走了。”她说完却没动，她看着陈暂上了一辆白色的沃尔沃。
行吧。
陈暂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而方安宇和王子印也找到各自的家长走了。
一种茫然感迅速爬满罗妖全身，雨滴一点点拍在地面，这个城市的高楼大厦林立，对罗妖而言，这些却像一个个洪水猛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这一切吞噬掉一样。
她撑伞上车，看见许品礼用一种奇怪的有点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你眼睛有毛病？”
“刚刚那个男孩，就是我们妖妖的光吗？”
罗妖从前面的置物箱里拿出一根香肠：“嗯，但是他还不喜欢我。”
“我有一点点生气。”
罗妖龇着牙咬了一口香肠：“许品礼，我要去ko。”
“罗妖，已经九点了。”
“可是我白天睡够了，现在睡不着反而很精神，我要去ko。”
许品礼拗不过她，还是妥协了，开车走了没一会，罗妖看到远处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停车！”
她下车看了一眼，确认没看错以后，她没上去打扰，准备明天去学校再算账。
ko是一个拳击俱乐部，俱乐部到了晚上人气不减，在那边的人看来，罗妖就是个小萝卜头，没多大能耐。
事实是，她确实没什么能耐。
她爆发力极强，所以就一会劲儿，毕竟是个小姑娘，她换完衣服就对着沙包猛打。
“臭陈暂，我打你，不理我，还骂我，不骂别人就骂我，嫌我笨，还嫌我话多嫌我丑。”
许品礼揉了揉眉心，这估计她自己的手要肿吧，用了多大劲儿，多大的怨气啊，把小姑娘气成这样。
罗妖到家的时候是彻底的半夜，她困意好像有点来袭，估计是累的，她在电梯里都差点睡着。
许品礼没走，在她的次卧凑和了一晚上，他看着她家，沙发上还是老样子，他觉得罗妖的情况更严重了，他和程许都看到了垃圾桶的刀。
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他翻遍了除了主卧的每一个角落，把所有的尖锐的东西都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包括剪指甲刀。
他在想哪天要不要找个木匠来把她家里木质家具的棱角磨平一点。
但是她会保护自己了，他很欣慰。
小姑娘在自己长大，自己变好，那就行了，要是知道了，他也会很高兴吧。
第二天早上，罗妖果然没能准时起床，要不是许品礼在，她估计又要迟到。
许品礼对她说：“罗妖，你照顾好自己，衣服记得穿厚点，不准再吃冰淇凌了，尤其是这几天你注意点，别老是只顾着别人了，以后就不要去训练了，我后天去德国有一个会议要开，一周内不会回来。”
罗妖急着进班，她最近闯祸闯的多了，总这样给国志惹事也不是办法，她嘴里喝着早餐奶，皱着眉：“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忙吧，我要迟到了。”
第一节语文课，罗妖拿出语文书。
赵眠立刻爬过来：“昨天彭川被打了你知道吗？”
罗妖不知道，但是应该也不是陈暂动的手，他没时间啊，不是在学校就是跟她在一起，怎么去找彭川的茬？
雨渐渐变小，甚至有要停的趋势，昨天她看的时候还有橙色暴雨预警呢，今天就要停了，气象台真不靠谱。
“谁打的？”罗妖后知后觉想起这个事。
“彭川他表哥是谁你知不知道？”这个罗妖略有耳闻，彭川在体校那一块混的很开，大部分归功于他有个在道上混的表哥。
罗妖在脑子中过了一遍，筛选出一个人，她眯了眯眼，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宰相。”
赵眠打了个响指：“就是他，宰相前几天刚出来，彭川他们刚庆祝过，现在宰相出来了，彭川肯定觉得昨天打他的是陈暂。”
“所以，昨天打彭川的是谁他自己不知道吗？”
赵眠也不太知道这事的全过程，她也是听周围传了一周，彭川要找遍抚市找出来到底哪个王八蛋偷摸的去揍他，昨晚宰相就开始找人了，从滨河北区一直到光山路，找了一个半的区也没找出来是谁。
罗妖想了想：“所以今天他们肯定会找上陈暂，你在提醒我，谢谢你啊宝贝。”
赵眠对这个被陈暂冲昏头脑的女人气的浑身的热血都往脑门儿上冲：“老娘他妈是要提醒你自己，彭川昨天来找你，可能不是为了陈暂，要不然他明知道你喜欢陈暂还来找你帮忙，那不是自取其辱？”
“我怎么觉得彭川是在给你机会，让你跟他混呢？”
“给他逼脸了？”她把早餐奶的空盒投进身后的垃圾桶里，发出咚的一声，垃圾桶摇摇晃晃最终站定。
罗妖靠着墙，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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