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贺千笑一声痛呼。
好在燕归并没有真的下狠劲儿,稍微让他感觉到一点痛就松开了嘴,贺千笑想打他一下,又被燕归给摁住了手。
贺千笑道:“你疯了?”
燕归安抚般亲亲他,“我又没使劲儿。”
没使劲就能咬了吗?!
贺千笑气不打一处来的盯着他瞧。
燕归脸上带着笑意,浑身的疲惫都在他的目光之中消散了似的,虽说贺千笑如今还是不怎么愿意接受他的亲近,可是比起其他人来说,他已经遥遥领先了不是吗?
贺千笑揉了揉肩膀,有点不想和他待着了,道:“你自己吃吧你!”
说完,要走的时候,他想起来什么,扭过头,“把你的铺盖卷从我房间里拿出来,今晚不许再去我的床上了,听见了没有?”
燕归道:“什么叫你的床,明明是我的床。”
贺千笑气结,“那就给我安排一张床!我睡大街也不愿意和你住一起!”
燕归充耳不闻,慢悠悠夹了一口菜。
贺千笑还以为他真的没听见,凑近了一些,重复了一遍,“我住偏房也行,把我安排出去,听见了没?”
燕归这才道:“不行。”
贺千笑一把抢过他的筷子,怒声道:“怎么就不行了?我说行就行!”
燕归道:“你我夫妻一体,怎么可以分离?”
贺千笑:“……”
燕归又道:“夫人不想和为夫住,一定是为夫的问题,莫不是还在嫌弃为夫是处男之身?为了不让夫人嫌弃,不如夫人今夜就帮为夫破了吧?”
贺千笑瞠目结舌。
他活了这么多年,这么厚脸皮的人还是头一次见,简直是叹为观止。
燕归见他不说话,停顿了一下,道:“看来夫人当真是嫌弃为夫,哎,既然如此,为夫今夜就拿一些春宫图,与夫人共同学习……”
这招看似以退为进,实则是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贺千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俗话说的好,如果有人想开一扇窗,第一次提出来你可能不同意,但如果他提出来掀了屋顶,那么你就会同意开窗了。
他把筷子扔还给燕归,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到了夜里,再次用膳的时候,贺千笑吃着熟悉的饭菜,知道燕归为了把这个几个厨子给他弄过来,应该费了不少的功夫。
边吃着,他又想着,燕归只是想他睡在一张床上,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就算了吧。
结果等晚上,燕归根本没进屋门。
贺千笑在床上躺着,久久不见燕归进来,还有些奇怪。
不来正好。
夜里蚊虫多,贺千笑在床上躺着,感觉床帐里似乎进了蚊子,简直是防不胜防。
他辗转反侧,终于在后半夜,没忍住叫了一下伺候的下人。
哪怕是在皇宫中时,他也很少去麻烦守夜的奴才。
在进了王府之后,除非是针对他的人多,他也不会让奴才夜夜守着。
然而进来的,居然是燕归。
将军府中没有夜明珠,只有月光照进来打亮屋子里,贺千笑伸出手,挠了挠上面被咬出来的红疙瘩。
他问:“你们府中有没有驱蚊膏?这屋子里进蚊虫了。”
来者身材高挑,默不作声地站着。
就在贺千笑感到疑惑,心中生出防备时,就听见他一声轻笑,“前些日子,都是我替你挨咬,如今知道我在你身边的好处了吧?”
贺千笑被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我都说过了啊,夫人,”燕归还会装可怜,“除了你这里,为夫没有地方住,你不让我进来,我只好守在门口了。”
也就是说,守夜的不是仆人,而是燕归?
贺千笑惊讶了一下,紧接着,皱眉道:“你少来这一套,偌大的将军府,没有你住的地方?说出去三岁小孩都不信。”
燕归坐到了他身边,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摁住他的小臂,给他涂抹均匀。
他的动作温柔娴熟,显然是没少被叮咬过,有经验。
贺千笑透过月光,看见他下垂的眼睫,一时只觉得恍惚。
从知道燕归喜欢他,到如今和燕归相处熟稔,好像也没过去多长时间。
但是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就是可以放肆的说话,也不用担心得罪他。
燕归道:“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你就把自己给搞成这副模样。”
确实,贺千笑穿过来之后,别的不说,吃穿用度没短缺过。
从宫里到宫外,无一不是被精细的养着。
如今被蚊虫给叮咬,小臂上顿时出现了一片的红肿,肌肤还是细嫩的,只是添了点红意,被咬的地方高高隆起,有巴掌大小。
燕归涂抹完毕,就把药膏扔给了贺千笑。
贺千笑见他还要出去,皱眉道:“你不会还打算守着吧?”
燕归道:“这些日子不太平,花明城始终盯着你,今日上朝时,屡次试探我,恐怕不会甘心就此放过你。”
贺千笑愣了一下。
他万万没想到,如今他都已经是花明城的手下败将了,花明城还是紧咬着他不放。
好好的一个主角,也不知是为何变得这般阴狠。
中间发生了什么?
而且这几日,燕归粘着他,居然不是为了占便宜?实在是超出了贺千笑的意料。
眼见燕归都已经打开了屋门,贺千笑道:“等等。”
燕归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贺千笑停顿了一下,这才道:“别在外边守着了……你进来。”
燕归挑了下眉。
声音轻柔到近乎诱惑,“然后呢?”
贺千笑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有了点上当的感觉,无语道:“没有然后了。”
他以为,有了自己的这句话,燕归该顺杆而上才是。
结果燕归走过来,坐在了床脚上,不仅没脱衣服,爬都没往上爬,抽出腰间的剑,抱着剑坐下了。
贺千笑看见他居然拿着剑,身体往后缩了缩。
眼见燕归闭上了眼,贺千笑这才无奈道:“真要我请你上来?”
燕归含笑的声音道:“多谢夫人好意,只不过为了夫人的安全,哪怕我想搂着夫人睡觉,也得忍忍。”
贺千笑能这么邀请他,已经是突破了自己的原则了。
见燕归还是不上来,干脆躺下,道:“既然如此,你便坐着睡觉吧。”
他就看看,燕归能装到什么时候。
然而这次,等他都睡着了,依旧没等到燕归躺到他身边,他边等边睡,隐隐约约觉得燕归动了几次。
几次他都以为燕归是要睡到他的身边。
结果身边始终没人。
不知是第几次,燕归又动了一下,不过是很细微的动作,紧接着仿佛僵在了那里,一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贺千笑似有所觉,惺忪地半睁开眼。
燕归神情严肃,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个“嘘”的动作,抽出了腰间的刀。
贺千笑精神一震。
与此同时,屋顶上的声音越发明显了,瓦片响了几声,传来一声猫叫。
贺千笑松了口气,燕归却没有。
万籁俱静之中,燕归缓慢地挡在了贺千笑的身前,一双眸子在深夜中也亮的惊人。
贺千笑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他在边关被绑那次,有人说,燕归是战场上的雄鹰,有敏锐的观察力,一双眼睛能看见普通人看不着的东西。
耳聪目明,又有脑子,犹如猛禽,天生适合在沙场。
——正在这时,屋顶又是一声响动。
燕归手腕一动,触动了床上的机关,贺千笑只觉身上一晃,而后就被翻滚了下去,眼前也全部黑了下来。
这张床的下边,居然是镂空的!
怪不得燕归死活不给他安排别的住处,怕是整个将军府,只有这一张床是这样的设计。
贺千笑犹如被关在了黑匣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但失去了视力,听力却格外敏锐起来。
他听见了燕归近在咫尺的脚步声,不过只有一下,随后便听不见了。
一段长时间的沉寂,屋顶传来了紧凑的脚步声。
剑在黑夜出鞘,发出一声长鸣,贺千笑听见了瓦片落地的声音,还有几声兵器交接的打斗声,还没等听太清楚,有人直接从屋顶掉在了地上。
“砰”!
随着这声巨响,一切都归于了沉寂。
贺千笑知道,燕归不会输,所以是对方掉在了地上。
他摸索出去的机关时,听见了燕归叫人的声音,“来人,把这个人给绑起来,别让他自尽。”
随后,贺千笑听见了他过来的声音。
燕归打开盖在贺千笑身上的木板,眼前一片光亮,照的贺千笑睁不开眼。
他的身上一轻,是燕归把他给抱了起来。
贺千笑这次没有犹豫,抱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问:“是刺客?”
“被派过来的杀手,”燕归将他放下来,“招招致命,明显是奔着杀人来的,唇边还藏有杀手的毒药。”
其实已经不必再审问是谁派过来的人了。
一个是杀手嘴巴严,哪怕是用刑,也一定能招出来;还有一个,如今的燕归风头正盛,皇上也要忌惮他三分,文武百官,没有敢得罪他的人。
能被人盯上,甚至不惜雇佣杀手来把他给杀掉的人,只有花明城。
贺千笑除了意外花明城能变成这样之外,还有心惊。
他如今有燕归的庇护,才能有惊无险的度过此次,若是在客栈之中,他孤身一人,必死无疑。
按照剧情来说,他已经是个下线的人物了,剧情线不会再保护他。
换言之,他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是死是活,对剧情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
原本还想着,在将军府住上些时日就南下,买个大宅子悠闲度日,还能富余一大笔银子。
如今看来,竟也成奢望了。
花明城只要还在一日,只要他还不是皇帝,贺千笑的性命就还捏在他的手中。
就是不知道,若是花明城身死,对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巨大的影响?甚至直接导致这个世界的崩塌?
不过那也好办,若是不想让花明城死,把他放个宅子里关起来,不让他手上有任何的权利就是了。
*
花明城在殿中等候了一整夜。
直到他的属下道:“殿下,零八任务失败,不会回来了。”
花明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水。
他平静了片刻,这才道:“贺千笑在不在燕归府上?”
“根据派出去的探子来报,确实是在燕将军府上,只不过……”
“只不过燕归保护他保护的很好,是吗?”花明城反问。
他这样不动声色,反而让跪着的属下更加的胆战心惊,低着头战战兢兢道:“属下无能。”
花明城毕竟没有顾月钦那般喜怒无常。
对待属下,也是正常的态度。
他道:“不是你们无能,而是这个贺千笑啊,太会收买人心了。重来一次,还是会有人无限度的偏向他……”
属下没听懂,有些疑惑。
花明城却住了嘴,没继续说下去。
他沉声道:“多关注着将军府的动静,你先下去吧。”
属下低头,应了一声。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周围也没有其他的人时,花明城这才抬起手,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掼了出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花明城攥紧了拳头。
他想起自己上一世的结局。
才开始,他子承父业,是京城中的护卫,后来被分配到了皇宫之中当差。
他的性子还算知足,尤其被分配到皇宫之后,月薪也涨了一倍多。
可是打那时起,父亲对他的态度就总是怪怪的。
他也没多想。
当差时,他还知道了宫中有个受宠的六皇子,听闻他的母妃是当年宠冠六宫的罗贵妃,罗贵妃难产崩逝后,她的儿子连带着也受宠,多年来惹皇上疼惜。
这位六皇子在宫外的风评不好,人们常提的都是太子,却没想到,这位六皇子在宫内居然如此出名。
他第一次见贺千笑时,就瞧见了贺千笑的月光锦。
传闻他身上的月光锦,一匹可抵千金,没有哪个皇子敢穿的如此奢华,只有他。
那时花明城只敢远远的瞧着,生不出任何的嫉妒。
因为两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犹如天哲。
后来他遇见了太子,就此一路高升,但也始终及不上六皇子,他也不想把自己和六皇子比。
但是他不比,不代表别人不比。
尤其是他的心上人。
——许决明。
在花明城还没被太子提携时,曾经被同僚给为难过一次,那次就是许决明路过,替他解了围。
花明城从此喜欢上了许决明。
后来,又从别的地方,得知了六皇子居然也喜欢许决明。
这种喜欢,在许决明高中状元后,越发收敛不住,不过还好,许决明并不喜欢他,时时刻刻都在拒绝他。
但是后来,花明城发现,哪怕许决明同时不喜欢他们两个,对待他们两个也还是有区别的。
在对他时,就是淡漠疏远,然而在对贺千笑时,疏远过后又会关心他。
要是花明城同贺千笑身份差距一直这么大。
他对贺千笑还是生不出来什么嫉恨的情绪。
可是后来,他通过太子那边,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六皇子,而贺千笑,只不过是一个狸猫换太子换下来的狸猫。
区区狸猫,竟然也踩在他的头上那么多年?
贺千笑一夕之间失宠,他成为了真正的皇子。
最令他觉得解气的是,亲手推贺千笑下去的,竟然是许决明。
同时,这也是许决明永远无法释怀的事情。
待他成为皇子之后,贺千笑的情况岌岌可危,起先只是被禁足,被皇上给疏远,后来又没收了一切身为皇子的权利,贬为庶民。
原本到这一步,皇上已经觉得可以了,不忍心再继续责罚下去。
花明城在其中添了把火。
加上有太子帮衬,这把火很快就烧了起来,烧得贺千笑片甲不留,喝了毒酒含恨而终。
花明城以为这是结束了。
但后来他才发现,他错了,这不是结束,这是开始而已。
彼时许决明早已成婚,对于他成婚,花明城没有任何的异议,许府就许决明一根独苗,他需要传宗接代。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许决明成婚,不过是为了让贺千笑知难而退而已。
也就是说,是假的。
婚后许决明同他的妻子分床而睡,他的妻子另有其他的心上人,对此喜闻乐见。
这件事情被发现,是因为二人成婚一年半载了,却始终没有所出,被许决明的父亲给撞见了。
眼见许决明这边闹到快要和离,花明城才恍惚问他为什么。
许决明道,是因为贺千笑。
花明城不知道许决明到底喜不喜欢贺千笑,说喜欢,可是他亲手把贺千笑从高处拽了下去,说不喜欢,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和贺千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重来一次,花明城对贺千笑的憎恶到了顶峰。
与此同时,他发现,贺子琛才是真正的对他好。
他的养父为了感情,可以不要老婆孩子,许决明从来就没有多在他身上看一眼,可是贺子琛,前世提携他,这一世依旧是他给了自己向上爬的机会。
然而,这一世不知为何,贺子琛不再那么针对贺千笑了。
不止把他不是真皇子的消息给压了下去,甚至出面保住了贺千笑的命。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因为贺千笑。
花明城攥紧手掌,默默闭上了眼睛。
*
隔日,贺千笑随着燕归去了燕府的地窖。
他身份尴尬,杀手不能送交官府,只能在燕府留着。
下人跟贺千笑说是地窖,贺千笑还真的以为是地窖,跟着燕归进去后,差点被吓了一跳。
苏震就站在他的身旁,见状道:“公子这是被吓着了?”
燕归在身前带路,闻言也转过身来,伸出只手,牵住了贺千笑。
他的声音轻松,“平日里见你胆子挺大,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比只兔子大不了多少?”
贺千笑挣了一下,没睁开,呵呵一声:“说是地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地牢。”
燕归轻声一笑,没再说话。
苏震却道:“这个啊,是我们老将军以前用来关押奸细的,奸细身份尴尬,递交时的流程也麻烦,为防止他们逃跑,就建造了一个这个地窖。”
贺千笑疑惑,“老将军?”
燕归牵着他,淡淡道:“就是我父亲。”
贺千笑从来没听过他主动提起家人。
来了将军府后,除了多年的老仆,他也没再见过将军府除了燕归之外的第二个主人,确实是有点奇怪。
燕归道:“我父亲是二代元臣,在朝中威望极深,先帝在位时,给了他许多的特权,不过如今都已被收走了。”
苏震也感慨,“奴才进府中时,将军府已经……不复当年盛况,都是如今圣上忌惮的缘故,到现在,咱们将军的军功已经与老将军当年比肩,待遇却连当年老将军的二中之一都不如,哎。”
贺千笑知道,当今的圣上重文轻武,可是看燕归的待遇,一直觉得还好。
现在才知道,确实不怎么好。
说着话时,已经到了关押杀手的地方。
贺千笑瞧着那个杀手身上还没有动刑的痕迹,就是人不怎么精神了。
确实,在屋顶熬了一夜,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又被燕归一脚踹下,任谁心情也不好。
贺千笑道:“他醒着没?”
燕归勾唇一笑,道:“等着。”
紧接着,他就往杀手的胸膛踹了一脚。
两人还牵着手,那边燕归动作幅度十分之大,贺千笑那边却什么都没感觉到,牵着的手还是四平八稳,晃都不带晃的。
杀手悠悠转醒,用嘶哑的嗓音清咳了一声。
燕归察觉不对,示意苏震上前,苏震查看一番,道:“回将军,是个哑巴。”
贺千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因此审问与否,倒是没那么迫切,道:“能不折磨人就别折磨了,给他个痛快吧。”
燕归松开他的手,改成捏他的脸。
在贺千笑即将恼怒时,他含笑道:“你对别人善良,别人却未必对你善良。”
贺千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一个大活人摆在他的面前,做不到太残忍罢了。
他拍开燕归的手,就在这时,杀手看向贺千笑,瞪大了眼睛!
燕归反应飞速,把贺千笑拽入怀中,一个闪身,躲开了杀手的暗器攻击。
随后守在杀手旁边的苏震,直接卸掉了杀手的下巴。
贺千笑往后扭过头去,就看见后面的墙上,扎着一根泛光的毒针!
燕归皱眉检查贺千笑的身上,没发现任何的异常后,踩住杀手的胸膛,牢牢摁在了墙上。
他的声音凶狠,细听还有几分的后怕,“都这样了,还想着你的任务,多想想你的命还能不能保住吧!”
杀手嘶哑地笑起来,笑声除了喉咙的震动外,没有任何的声音。
“我问你,你只管眨眼,”燕归低下头,“不配合的话,我这里有成千上万种毒药,保准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贺千笑回过神来,接茬道:“你可想好了再答,我们这里有令人奇痒无比的毒药,可以从头皮痒到肠子里,也有让人如刀剐般的毒药,可以感受到千刀万剐般的疼痛,保证令人回味无穷。”
二人这一来一往的搭配,倒还真显现出几分默契来。
见他们的神情漠然,杀手的眼中还真闪过一丝恐惧。
燕归问:“昨夜来的,是否就你一人?是的话眨一下,不是的话眨两下。”
杀手挺住了,直勾勾盯着他,始终没动。
贺千笑道:“看来不止他一个人。”
杀手辛苦撑了半天的眼皮,没想到还是被他给猜出来了,闻言猛地看向他。
“那再问你,”燕归接着道,“你给花明城传消息了吗?”
这次杀手有了经验,眨了两次眼。
意思是没有。
贺千笑道:“看来传消息了,下一题。”
杀手没反应过来,燕归接着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与你同伙的,还有杀手吗?”
这问题,就是在问他,门外的那些人是传消息的探子,还是贺千笑依旧有性命之忧。
杀手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看这个反应,外边的人应该都不是杀手,”贺千笑道,“多谢你提供的消息,挺重要的。”
杀手猛地瞪大眼睛,看样子恨不能再冲着贺千笑吐一根毒针。
贺千笑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一下,奈何有点不太敢,只能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杀手被气了个半死。
这时,燕归松开了脚,直起身子,“就先把这人关在这里吧,苏震,记得看牢一点,我还有用。”
苏震应了一声。
“走吧,聪明绝顶的夫人,”燕归转过身,朝着贺千笑道,“不愧是我燕归看上的人。”
贺千笑轻哼一声,不打算搭理他。
他对着杀手道:“兄弟,有空我再来看你,后会有期。”
燕归有点醋了,攥住他的手,“你跟他费什么口舌?而且哪来的后会有期,后会无期才对。”
贺千笑也回:“你跟他计较什么?小气鬼。”
燕归眯了眯眼。
“行行行,该计较,”贺千笑不同他一般见识,“走了。”
后来,也同燕归说的一样,贺千笑确实是和杀手后会无期了。
杀手在第三日就被燕归送去了官府,甚至不给贺千笑一个看他的机会。
才开始,贺千笑还以为他真的吃了杀手的醋,为此还震惊了一番。
后来听燕归自己说,才发现误会了。
燕归道:“如今府外都是花明城人,他已经知道了你在这里,必将会想办法来除掉你。把人给送去官府,能让花明城自乱阵脚,给他添了堵,那边的监视就会松懈。”
贺千笑感慨,“如今倒是藏无可藏了。”
“确实,”燕归同他一起摇头叹气,“除了为夫这里,你怕是哪里都去不了了。”
贺千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对燕归的禀性,他如今是再清楚不过了。
刚抓住杀手的当日,他就上了贺千笑的床,这次是属于不请自来,撵都撵都撵不下去。
贺千笑琢磨出味儿来了,对燕归此人,心软是万万要不得的。
但不得不说,有燕归在他的身旁,哪怕是有人要他的命的情况下,他照样十分有安全感。
在他的潜意识中,燕归仿佛永远不会被打败一般。
但永远不会被打败,那又太过于神化了,如今的燕归在他这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非要说的话,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能够保护他的人。
但是同时,他也在想下一步的对策。
毕竟没有人愿意被拿捏一辈子,尤其是拿着性命冒险,躲在别人的翅膀下生活。
哪怕是燕归,也照样有顾不到他的时候。
而且他至今还不知道,为什么花明城要这么针对他。
两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说是为了一个皇子的位置,那么他现在已经坐上去了。
怕他死灰复燃,也是不太可能的。
他先前的恩宠,都是皇帝给的,如今皇帝不想给了,也不能给了,只要是他一日不是皇上的孩子,他就一日不可能再起来。
就他这个情况,就算是他真的发愤图强,想着要考取功名,到了殿试的时候,首先皇上看见他的这张脸,就不会太高兴。
所以,他得搞清楚花明城为什么这么针对他。
时间慢悠悠走,眨眼就入了秋。
贺千笑在将军府待了一个盛夏,期间倒是没再有什么人来打扰,这应该和燕归的努力脱不开关系。
燕归曾跟他说过,“如今我燕归若是想护着一个人,倒还是护得住的。”
起先贺千笑还不懂这句话的分量。
他在燕府住久了,才知道,燕府除了燕归一个燕家人,还有燕归的祖母,也住在燕府之中。
只不过他祖母避世已久,根本不外出。
所以贺千笑才来的时候,仆人没有把他往那边的院子引。
大概住了快一个月时,他才知道,别院里有位老夫人,是燕归的祖母,也是燕家唯一的长辈。
贺千笑对燕归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一方面,他在京城这边的事情还未解决,实在是担不起给燕归承诺的责任,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像是脱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要说心动,不可能没有。
但也仅限于此了。
入秋之后,贺千笑就更加的不愿意动弹,整日待在府中,除了浇浇花,就是逗逗阿花。
花被他给浇死了两株,阿花也被他逗得生气,四处找东西咬。
最后燕归道:“你若是有空,过去陪陪祖母也是好的,她也是成日里待着,我瞧你们二位,都是如出一辙的闲闷。”
贺千笑听他攻击自己,就想冲上去咬他。
最终是被燕归给拦了下来,甚至反将一军,给咬在了脖子上。
隔日,贺千笑用完早膳,就听苏震道:“昨日跟老夫人说了您要去,老夫人就一直盼着呢,您看咱什么时候动身?”
贺千笑震惊了,“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苏震也震惊,“可老夫人已在等着了……”
贺千笑便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和其他官员家里的管事的主母不同,这位老夫人什么都不管,一直静心清修。
后院打理的事宜,也是交给了苏震管理。
贺千笑头一次进这里的别院,进来之后,发现和他想象中的荒芜有些不一样。
想来也是,这是燕归的祖母,虽然避世,但燕归不可能委屈自己的祖母。
院子里都是些木头做的围栏,种了不少的花草,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要是春天过来,必定好看。
一进去,就闻到了熏着的檀香味儿,幽幽静静,十分的好闻。
没有仆从出来迎接,是苏震引着贺千笑进去的。
贺千笑一进去,就看见了个穿着素净白衣的老夫人,这位老夫人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迹,气质淡雅恬静,不像是一位将军的母亲。
说是许决明的祖母,估计也有人信。
老夫人手持佛珠,见到贺千笑之后,竟然站了起来迎接,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有点慈眉善目之感,“老身久不见人了,身子也不太好使了,没出去接你,还望见怪。”
贺千笑除了小时候在乡下被奶奶这么接过,其余时候,还真没被长辈这么对待过,受宠若惊道:“老夫人是长辈,哪里有长辈迎晚辈的?老夫人快请坐。”
燕老夫人笑了一下,“哦,原来你还要叫我老夫人啊。”
这一句话,说不清的揶揄。
想来是燕归已尽数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了她,不然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贺千笑有些羞赧,但也没说什么。
燕老夫人碾了碾佛珠,道:“若我说了些唐突的话,你别见怪,自归儿的母亲也去世后,我便不再过问府中的事,对于你们,都是不清楚的。”
贺千笑连忙说不会。
“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燕老夫人道,“归儿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也十分看好你们,记得别惹彼此伤心,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贺千笑已经很久很久没接触过这个年纪的长辈了。
不知道是不是久不见人的缘故,燕老夫人的话有些多,同他唠唠叨叨了许久。
贺千笑不觉得烦,听她说话,反而有种静心的感觉。
大概说了一刻钟的功夫,贺千笑观察到她身边一个仆人都没有,于是问:“方才进来时,以为老夫人身边的下人去忙了,现在一看,竟是没留一个在身边伺候吗?”
哪怕是在现代,家里有钱的话,也会请个陪护吧。
“人多了,心就杂,”燕老夫人微微一笑,“我身子与眼睛虽说都不中用了,可过日子还是够用的,便不用留人伺候了。”
贺千笑疑惑:“您的眼睛……”
他进来时,倒是没觉得她的眼睛不好。
旁边的苏震在这时清咳一声,暗示他不要问了。
“你瞧瞧,人多了就是这样,”燕老夫人笑道,“也没什么,归儿的双亲死幱蛗后,我便一直哭,哭着哭着,便差点瞎了,是被京城的老大夫给治回来的,打那之后,看东西就不太行了。”
贺千笑在将军府生活这么多天,隐隐能感觉到,燕老将军的死,是这个府上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能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苏震又是老仆,燕老夫人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的。
她道:“如今过去这许多年,该看开的,不该看开的,都没什么意义了,当年归儿的父亲战死,归儿的母亲在灵堂口吐鲜血,自此也一病不起,我还以为天都要塌了。”
贺千笑未曾想,当时的境况竟是如此惨烈。
“可后来,天还是好好的待在那里,”燕老夫人叹了口气,“不久之后,归儿的母亲也撒手人寰,可怜的是那时候的归儿才六岁,就要看见这些。”
贺千笑不忍,皱了皱眉。
苏震道:“老夫人,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少爷又成了将军,燕府满门上下,有享不尽的荣华,再也不会有当年的境况了。”
“满门的荣华?”燕老夫人不置可否,“我只怕他走了他父亲的老路。”
苏震与贺千笑同时一惊。
苏震连忙道:“将军心中把握着分寸呢,定不会如此。”
“有分寸?他若是有分寸,怎么会再选参军这条路?”燕老夫人叹口气,“他父亲打了败仗,他就要替他父亲打回来,可是他想过他父亲为什么会输没有?天家……”
贺千笑连忙道:“老夫人!”
燕老夫人自知失言,叹了口气。
“人老了,不中用了,不止是身子不中用,脑子也糊涂了,”她握住了贺千笑的手,手掌心还有股温暖的热度,“你得空啊,帮我劝劝归儿,没事多在家待着,少往战场上冲,人这一生,有千万条道路,为何偏要往那条死路上钻?”
贺千笑神色颇为沉重,点了点头。
“人我也见了,也同他说了说话,”燕老夫人道,“苏震,回去回了你们将军,就说是个乖孩子,祖母很放心。”
苏震连忙道:“知道您满意,将军一定高兴极了。”
燕老夫人拍了拍贺千笑的手背。
等夜里,贺千笑再看见燕归时,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情。
皇上凉薄,疑心又重,他身为皇上的儿子,皇上也能说不要就不要,更何况是底下的官员。
燕归身上带着凉意,瞧见他心情不好,伸出手来逗了逗他,“怎么见祖母一趟回来愁眉苦脸的?她给你气受了?”
“是啊,我自认不能陪你太久,正考虑如何搬出你这将军府呢。”贺千笑故意道。
燕归没有当真,“夫人想搬,尽管搬就是,不过俗话妇唱夫随,夫人去哪,为夫也去哪。”
贺千笑道:“说真的,你人脉广,弄个通关文牒应该不成问题吧?”
燕归脸色一变。
他冷笑,“干什么?真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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