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贺千笑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第一日。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他如今需要留心燕归那边的情况,并且要保证贺子琛不会冲他下手。
两边的事情,都需要顾好。
不过,也不是没有对他有利的事情。
如今他已经确认了贺子琛对他的心思,因而贺子琛的行为,也看得更加真切。
贺子琛舍不得伤他,在摸准他底线的情况下,贺千笑可以尽情的去动作。
从每次皇上来,贺子琛都会把他给藏起来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先前贺子琛利用皇上来威胁他,如今他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一下。
在贺子琛又一次想动他时,贺千笑反问他,“你如此嚣张,就不怕我把事情捅到皇上那里?”
他肯定是不可能捅到皇上那里的。
先不说他怎么见到皇上——皇上过来东宫的次数不多,几乎每次都是贺子琛前去御书房。
再就是,他已经冲贺子琛说出这件事情了,贺子琛必然会有所防备。
他只不过是搬皇上出来,吓吓他而已。
贺子琛抚摸他的手一顿,眯了眯眼,半晌才笑道:“哦?你要怎么告诉皇上?说我罔顾人伦?”
他们都已经不是兄弟了,他这么说,明显是讽刺。
贺千笑冷笑一声,“当然不是说这个,是你包藏祸心,等不及皇上驾崩,便要急着子夺父权!”
这种话,即使是贺子琛,听到耳朵里眉头也是微微一皱。
但是随后,他便置之一笑,淡淡道:“瞧你说的,倒是把我都给说怕了。”
而贺千笑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心里想的则是:放屁也不带这么放的。
他可没从贺子琛的脸上看见半点害怕。
倒是他,差点没后缩两步。
东宫中的奴才,已经能够做到目不斜视,绝对不把视线往他们的身上瞥了。
在他来的那日,贺子琛便把东宫中不听话的奴才给处理了。
如今换上来的,全是他的心腹,什么话都不会往外说。
贺子琛在贺千笑的脸上,除了戒备与微微的恐惧,当真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他收回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道:“既然如此,我便等着你求我的时候。”
贺千笑面不改色。
贺子琛不急不恼,又补充道:“只是,六弟,你要知道,老虎饿极了,是要吃人的。”
贺千笑垂下头,“殿下万金之躯,他日便可镀金成龙,怎么会是老虎呢?”
他这张嘴,也着实是令人没脾气。
但自这日之后,太子确实不怎么碰他了,日常的那种动手动脚也没有了。
贺千笑起初觉得他在憋大招。
但是等待许久,也没见到他怎么样,慢慢的也就放下了戒心。
就这样,他在东宫继续待着。
即便是不用防备人了,但在东宫待着,也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处处都要小心。
在这样的小心之下,也让他得到了燕归的最新消息。
听说燕归的部下,近日在汇报的信中提及,待燕将军胜利归来,希望皇上能给燕归赐婚。
贺千笑听完,差点以为燕归有别的心上人。
但是很快就觉得不太可能,燕归要是能找别的心上人,也不会纠缠他许久。
既然是部下提出来的,能说出这种话的,不是卫荃,就是申十忠。
宫中的宫女们为此,都猜破了头。
“我觉得,燕将军肯定是有了心上人,但是不好意思说,才借由部下的名义,来请皇上给自己赐婚呢。”
“既然是部下说的,那肯定就是部下说的,不然他当着皇上的面耍这些心眼儿,不是欺君吗?”
“我也觉得是,燕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哎呦,你见过燕将军吗?就这么说?”
“讨厌!”
“不过说实话,若是有可能,谁不想嫁给这样的夫君呢?听说燕将军的府中至今没有妾室,且他的父母……总之嫁过去也不用侍奉公婆,最重要的是,燕将军人长得俊俏啊!”
“听这语气,看来确实是见过了,我竟然还不知道,你私下里竟然还恋慕燕将军啊?”
“嘘嘘,不许瞎说!”
贺千笑藏的极好,没让她们发现。
听着她们还能说笑,想必燕归那边的战事还算顺利,不然如今她们讨论的,就不是这个了。
但燕归父母早亡的事情,都能被她们给拿出来肆意的说,贺千笑有点心疼燕归。
他是知道,这件事带给燕家的创击有多大的。
不过,少女思春罢了,又不懂其中的利害。
贺千笑又悄无声息地走掉了。
东宫这边,已经被他给摸透了,他如今甚至知道东宫的墙面上有几块砖几块瓦。
先前他也试过,如何从皇宫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
当时因为他还受剧情的影响,不能脱身,如今皇宫之中,除了太子和伺候他的几个奴才,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想走就走,也没有任何的顾忌。
只要他能摆脱太子的监控,就能出去。
贺千笑熟悉了东宫的地形和宫人们运作的环境,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之后,就不怎么慌张了。
贺子琛见他近日比较的乖觉,还以为是他放弃了挣扎。
但是他不打算再强要了贺千笑。
同贺千笑一样,他这几日,也冷静了下来。
起先才把贺千笑拐到身边,他忍耐许久,又和贺千笑久别重逢,难免有些急切。
可是最近,他又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想要的可不是一个木木愣愣,对他无心的贺千笑。
他要的是从前的那个会冲着他说话,冲着他耍赖,时而顶嘴的贺千笑。
故而,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下来。
不过,两人缓和下来之后,别人却见不得他们好了。
这日用膳时,贺千笑随手夹起来了个甜藕片,这个藕片,是他爱吃的,平日里贺子琛碰都不碰。
在他上手之前,旁边的太监道:“主子,让奴才先为您试个毒吧?”
这话他说得小心翼翼。
为何会小心,因为贺千笑不太喜欢这一个步骤,他觉得这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他第一次提出来,要把试毒太监给换掉,想用银针试毒时。
贺子琛道:“有些毒,银针是试不出来的,前朝就是用银针试毒,但是萧皇后受人暗害,被人给下了一种银针试不出来的毒,直接暴毙了。”
宫中危险实在是多。
贺千笑后来又提议用别的方法来试毒,但是贺子琛置之不理,只道:“一个奴才罢了,你若是不用他,自然还有他能死的地方,不碍事。”
贺千笑:丝毫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太监上前,要替贺千笑试毒,说也说得战战兢兢的,贺千笑不耐烦道:“我吃,毒死我就毒死我吧。”
贺子琛的脸瞬间就黑了。
眼见太子脸黑,试毒太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贺子琛叹了口气,把碗扔在了桌子上。
试毒太监用一种感激的目光看着他。
他伸出干净的筷子,开始把每道菜都往碟子里放了一点。
贺子琛和贺千笑就安静的等着。
等太监试完毒,就垂头退下了。
贺千笑不耐烦地拿起筷子,再看藕片时,已经没什么胃口了,贺子琛夹给他时,他更是不愿意吃。
贺子琛这段时间倒是好脾气。
见他不吃,也没生气,吩咐了小厨房,再温着一份菜。
就是这时,异变突生。
两人同时听见了身后有人跪在了地上,膝盖碰到地时,还发出了声闷响,回过头去时,方才试毒的太监,已然七窍流血,浑身抽搐了。
贺千笑被吓了一跳,贺子琛把他给揽到身后去,厉声道:“来人!”
门外瞬间冲进来不少的人。
贺子琛指着那个太监,道:“叫御医!”
说完这句话之后,贺子琛紧接着就把贺千笑从身后拉出来,神色甚至是有点慌乱,“库房中还有解毒丹吗?快拿出来,所有的都拿出来!”
贺千笑已经给吓懵了。
但是他有过面对死人的经验,只是懵了一下,紧接着就回过神来,想上前查看那个太监的状况。
贺子琛拦住他,“不能过去!”
侍卫去而复返,道:“殿下,库房之中,就剩下一枚解毒丹了,您快服下……”
不待他说完,贺子琛就抢了过来,在贺千笑以为他要自己服下时,下巴一痛,是贺子琛捏开了他的嘴。
贺千笑惊讶了一下,没等反应过来,一枚丹药,还有一杯子的温水就灌进了口中,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咳!”贺千笑呛出泪来了,“你怎么……咳,你怎么不自己……”
贺子琛沉着脸,没理他,对着手下道:“叫御医记得叫陈御医。”
侍卫道:“殿下请放心。”
说完这句话,贺子琛就脱力般坐了下来,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
如果两人同时中毒,方才贺子琛对贺千笑的举动,无疑是把自己活下去的希望给了贺千笑。
贺千笑咽了解毒丹之后,捏着喉管清咳了几声。
再见到贺子琛面无表情的脸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地上的太监抽搐了几下,侍卫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道:“殿下,没命了。”
与此同时,御医也赶到了。
御医急匆匆过来,一句话都没说,上前就先帮贺子琛诊了脉,在确认没问题后,贺子琛道:“给旁边的这位公子也看看,务必用心。”
贺千笑也没问题。
贺子琛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
他在桌子上扫了一眼,锁定在了他和贺千笑没吃过的菜上,忽然道:“查查这个糖藕。”
御医拿出银针来,刺了一下,银针没有变色。
旁边的一位宫女道:“回大人,东宫的菜品,都是由银针试过之后,再上的桌子,然后由试毒的太监来品尝,奴婢估计,这毒只在人的身上发作。”
御医闻言,眼中一亮,道:“既然如此,殿下,臣倒是想起来有味毒药是这样的。”
贺子琛道:“说。”
“前朝的萧皇后,也中过这样的毒,叫七魂居,且这是咱们大贺唯一一味能不被银针给验出来的毒药。”
贺千笑闻言,心想:前脚贺子琛刚给他讲了,后脚就来。
贺子琛自然也清楚这件事。
他闭了闭眼道,“这人是冲着你来的。”
御医“啊”了一声。
但是贺千笑知道,贺子琛是说给他的听的。
贺子琛道:“行了,把尸体给处理了,此事记得不许声张,退下吧。”
众人领命,陈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收拾好东西也走了。
屋里就剩下两人时,贺子琛才再次开口道:“想知道我为什么说是冲着你来的?”
贺千笑已经猜了出来。
他道:“因为你不吃糖藕,只有我吃。”
贺子琛睁开眼,眼神里对贺千笑多了几分赞赏,他略一点头,道:“不错,此人想必是对皇宫中的事情十分的熟悉,也熟悉你我。”
贺千笑道:“可我没有仇家,而且,我明明见到糖藕都是在小厨房端出来……”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能暴露他一直在观察的事情。
“没有仇家,不代表没有想害你的人,”贺子琛道,“东宫的厨子不会做糖藕,除了第一次去过御膳房学习之外,其余的便都是在小厨房做的,东宫中都是我自己的人,不可能有人打探到东宫日日做糖藕。”
也就是说,在贺千笑头一次进皇宫,那人便留意到他了。
不然也不可能知道,东宫的厨子过去学糖藕,是为了给他做。
等等!
贺千笑想起来,他确实是没有仇家,但是有一个一直想治他于死地的贺明城!
贺千笑在贺子琛的注视下,轻声道:“是……贺明城。”
贺子琛显然也想到了。
他扯唇一笑,略微不屑道:“女人的手段,也亏得他愿意用。”
确实,在皇子的竞争中,大都是在朝堂上来整治对方。
朝堂上可以使比这阴毒百倍的手段,但要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下毒,就令人看不起了。
贺子琛道:“你是哪里得罪了这阴沟老鼠,惹得人家念念不忘?”
贺千笑听他这么说,承认有爽到。
他还没回答,贺子琛又道:“不过此人睚眦必报,倒是也不必思索哪里得罪了他,只要是危及利益,皆是得罪。”
贺明城毕竟在他的手底下过。
对于贺明城这个人,显然贺子琛已经摸的很透了,并且充满了对这个人的不屑。
贺千笑煽风点火道:“你看,他都惹到您的头上来了,您这金尊玉贵的……”
他都惹到你的头上来了,就这么放过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贺子琛岂能看不透他在煽风点火?
他顿了片刻,道:“说起来,六弟倒是许久没去过意清殿了,不知是否想念这个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贺千笑趋利避害的本能令他摇了摇头。
贺子琛可不是想要他的回答,“看来是十分想念,既然如此,不如我带着六弟,再去看看。”
贺千笑瞬间瞪大了双眼。
夜里,贺千笑才懂了,贺子琛说的“带他看看”是什么意思。
他和贺子琛穿着便衣,已经看不出来身份。
贺千笑和他站在了意清殿的屋顶上。
他看惯了宫里的屋顶,上来倒还是头一次,贺子琛时不时还扶他一把。
贺千笑对于他做出这种行为十分的不可思议。
他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子琛一脸的无所谓,还打趣道:“怎么不用敬称了?”
白日里,贺千笑还一口一个“您”的,试图引导着贺子琛替他报仇。
贺千笑显然是“您”不出来了。
贺子琛示意他趴下,随后掀开了一处的瓦片。
黑灯瞎火的,屋内人所有的视线都来源于烛光,哪怕是屋顶上少了一块瓦片,也无法瞧见。
贺千笑小声道:“怎么这么容易就……”
哪怕是贺子琛力气惊人,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把瓦片给挪下来吧?豆腐渣工程?
“宫中的秘密,可多得是,”贺子琛道,“机关当然是都藏着。”
听到他说机关,就比较好理解了。
但是贺千笑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毕竟这曾经是他住过的地方。
两人探头看过去,正好看见了贺明城同他的属下。
夜深人静,是干坏事的好时候。
他的属下道:“那太监事先毒发,因而那人并未吃下去。”
“无碍,”贺明城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用这种手段要了他的性命。”
两人话中的这个“他”,明显就是贺千笑。
贺明城的属下又道:“那殿下,咱们还继续对他进行一些行动吗?”
贺明城道:“不急,如今姓燕的远在千里之外,太子对他的宠爱也随时有可能消失,他很快就会无人庇护,想要他的命也容易。”
这下,已经可以确定他们说的就是贺千笑了。
贺千笑懒洋洋的听着,他这边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贺子琛冲他说:“你也觉得,我有一天会腻了你?”
这话说的。
贺千笑想,他不止觉得贺子琛会腻了他,他甚至觉得贺子琛根本没真心喜欢过他。
见他不说话,贺子琛也没再问。
他对于贺千笑的反应,已经到了不在乎的境界了。贺千笑要是有反应,那就是意外之喜,贺千笑要是没反应,那也没什么关系。
眼见里面的人还在说话,贺千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压低声音道:“你带我过来,就是想让我看见这一幕,让我知道,贺明城针对的是我?”
贺子琛道:“当然不是。”
“那你想干什么?”
在贺千笑疑惑的目光中,贺子琛道:“是想让你来看个好玩的。”
话音未落,贺千笑便瞧见,贺明城的那个属下告退了。
没走两步,紧接着,就倒在了贺明城的面前。
贺明城惊慌失措,属下转过来时,就瞧见他的属下七窍流血,浑身抽搐。
他脸上的神情顿时狰狞起来。
“是谁?是谁要害你?!来人!!”
外边顿时涌入了不少的宫人,见状个个捂住了眼睛,甚至还有宫女失声尖叫。
贺明城这才想起来什么,又站起来,扬声道:“巡夜的侍卫留下,你们都先出去。”
这群人进来接着又走了。
贺子琛这才缓缓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贺千笑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了顾月钦。
顾月钦为了给他报仇,也是砍下来了自己哥哥的一根手指给他看。
而今贺子琛又来。
但是贺千笑通过他的这个行为,又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先前他觉得这是恐吓,是神经质。
但是在贺子琛和顾月钦的眼中,他们的这个行为,只是单纯的想冲他邀功罢了。
贺千笑攥紧了手。
这时,贺子琛遮住了他的眼睛,柔声道:“好了,看一眼就够了,没必要看太多。”
随即贺千笑的身上一轻,就被贺子琛给带着除了意清殿。
*
贺明城的殿中有人遭毒害的事情,在第二日便长了脚似的,传遍了整个皇宫。
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但又不敢拿到明面上来提。
因为有人说,贺明城殿中的人,不是宫人,也不是巡夜的侍卫,而是他私下训练的死士。
一个皇子,私自训练死士,这是什么概念?
哪怕是皇上因此生他的气,给他降罪,也没人会意外。
御书房中,皇上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贺明城。
贺明城脸上都是冷汗,但一直不敢擦,俯首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
皇上冷声道:“冤枉?朕看你可没那么清白。”
贺明城闻言,立刻道:“父皇,儿臣殿中死去的,乃是一名与儿臣交好的侍卫,昨夜并非是他当值,儿臣才把他叫去殿中一叙,望父皇明鉴。”
若是贺千笑在场,估计怎么也没想到,如今的皇上,居然对贺明城是这么个态度。
明显是不喜欢他,对他抱有防备。
但这一世的贺明城,没按既定的路线走,甚至还为了皇子的位置而出卖了自己的养父。
皇上也是他的父亲,保不齐会觉得,贺明城有朝一日,也会对着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因为还有朝政要忙,太监总管上前来,冲着皇上耳语了几句。
皇上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六皇子贺明城,罚俸一年,禁足在意清殿,非召不得面圣,你先回去好好反省吧。”
贺明城猛地抬起头。
他当然察觉到了这一世的皇上和上一世的皇上对他的区别。
才开始,他以为多相处相处就会好的,皇上心中有对他的忌惮十分正常。
可是皇上根本不给他相处的机会。
但凡是什么宴会,皇上也会意思性的邀请邀请他,但他若是去了,受到的也必定是冷待。
近日他才觉得好点,许是皇上放下了对他的心结,准备好好的补偿他。
哪里想,死了个侍卫,就成这样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上一世并非是他主动告发的贺千笑和养父,在皇上的心里,他是无辜的。
这一世,他不仅不无辜,甚至还有点狼心狗肺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一点是,贺千笑也没了之前那般废物,屡屡都表现的十分合皇上的心意。
把好的给换走,换进来个差的。
任谁心里都会有落差。
而皇宫的另一边,听到了贺明城挨罚消息的贺千笑,也回味过来了这一点。
在原书中,后期皇上对主角可是宠爱的很。
像是恨不能把能补偿给他的东西,全部补偿给他。
但是这一世,怎么就因为死了个侍卫,罚了贺明城呢?
要知道,他在惹皇上不高兴时,皇上也只是让他面壁思过几天意思意思,俸禄也没罚。
但贺千笑也没怎么幸灾乐祸。
主要是这件事情不是他亲手做的,贺明城的结果也不是他一手促成的。
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
贺明城被罚,心中的怨恨到了顶点。
他不觉得自己对贺千笑动手是件错误的事情。
因为在他的生活环境中,竞争是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有本事的人上位,没本事的人就要被淘汰。
他的养父,也就是花温杰,一直想把他给养成一个废人。
但是他们的条件有限,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根本过不了几日,就随着他养母的死而烟消云散了。
在那之后,他的养父还是试图让他随遇而安,不要做过多的竞争。
但是,贺明城生性如此,他骨子里好斗,不愿意服输,抓住机会就想往上爬。
上一世,他能爬到去皇宫当差,全是他自己的能力。
在那个时候,他的手还是干净的。
重活一世,他觉得不甘心,手上才慢慢的沾染上了鲜血。
贺明城在被关住之后,也没放弃要出去的念头。
他不会如同贺千笑一般老老实实的待着,而是想尽办法出去,但同时,皇上对他的警戒也在加强,他若是想要出去,有点难办。
正在这时,他的宫殿里,迎来了一位从未想过的客人。
竟然是许决明。
在他旁边的奴才报出这个名字时,贺明城恍若隔世,还愣了一下。
虽然他已经不喜欢许决明了,但是执念依旧在。
只不过他这一世,没主动去招惹过许决明。
他没使用任何的手段,许决明却过来找他,这好像是他前世今生唯一遇见的一次,几乎是有些手足无措了,准备了好久。
这时,他又听见奴才说:“殿下,您这边没有皇上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许公子去找皇上了。”
贺明城失落地放下手中的衣服,“哦”了一声。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许决明转身之后,直直奔去的不是皇上的御书房,而是东宫。
不巧的是,太子不在东宫。
许决明听到这个结果后,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换了个说法道:“嗯,不要紧,我去里面等着吧。”
侍卫都是贺子琛的人,怎么可能让他进去?
他们为难道:“大人,我们殿下这几日都是到了夜里才回来,现下天儿还早,您怕是要熬到不行了,才能见着太子一面。”
许决明面无表情道:“没有关系。”
但是几个侍卫看着他,感觉挺有关系的。
他们为难了片刻,冲着对方使了个眼色,另一个道:“既然如此,那么下官先去吩咐奴才们给大人准备些上好的碧螺春,大人还请稍等片刻。”
许决明动了动嘴唇,这次道:“不需要了,我不喝也行。”
但是那侍卫装作没听见他说话,转身就去了。
许决明抬脚,也想跟着过去,被另一个侍卫给拦住,“大人还请稍等片刻,很快的。”
他们都知道东宫里有谁,自然不敢直接把许决明给放进去。
而贺千笑也得到了消息。
他听说有官员要进来等贺子琛,便连忙躲了起来,贺子琛的寝宫与待客的前殿,有条逼仄的暗道,他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
回去的时候,走的也是这条道。
贺千笑原本还想问问是谁来了,奈何侍卫急匆匆进来,又急匆匆走了,根本没时间问,他也就作罢。
但是待那人一进门,坐下之后,贺千笑就皱了皱眉。
怎么会是许决明?
侍卫通知了贺千笑,明显就安心了许多,还冲着许决明吩咐道:“待殿下来了,我等会立刻告知殿下您在此等候,不过殿下不喜欢旁人在东宫乱走动,要委屈一下大人,只能待在前殿了。”
许决明脸上的表情依旧没变,“我知道了。”
侍卫退下了。
贺千笑不太想在这里继续陪着他等下去,想悄悄走开,去睡觉的偏殿,没想到,在侍卫刚关上门,许决明就站了起来。
他径直掀开了挡在通道前的屏风。
又上前一步——推开了甬道前挡着的薄薄的墙壁。
贺千笑惊讶回头,正好对上了许决明表情缓慢变化的过程。
先是瞳孔缩了缩,紧接着,整个嘴唇都在抖动,双眼甚至有了泪水。
他扔掉了屏风,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贺千笑。
“真的是你……”
贺千笑连忙推开他。
许决明顺势松开,眼睛牢牢地在他脸上打转,呼吸都是颤抖的,轻声道:“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贺千笑觉得这人八成是疯了。
他连忙后退,疑惑道:“许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短短几个月不见,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许决明哽了一下,“应该是我回来了才对。”
贺千笑瞧他的样子古怪,已经起了疑心。
许决明缓了缓后,才颤声道:“不对,你怎么不叫我许哥哥了?”
贺千笑明白了。
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记忆倒退了。
不然总不能是重生了吧。
贺千笑耐着性子道:“许公子……不是,如今应该是许大人了,我们是朋友,我也不便再如何称呼你了,故而才不叫你……”
“我不是你的朋友……”许决明如同受到了什么创击,“笑儿,你居然说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了,是我成婚的事情,令你太伤心了是不是?”
“不是,我们确实是朋友……”贺千笑忽然一顿,“你怎么会知道你成亲了?”
这明明是书中发生的剧情!
这个世界中,许决明没有成亲!
许决明情绪激动,也没发现任何的不对,继续道:“我做这个决定时,夜不能寐了三天,当然知道。”
“但是,但是还请你相信我,”许决明握住贺千笑的肩膀,“我同高小姐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她的心上人也另有其人,在你被皇上……之后,我便同她和离了。”
贺千笑已经傻了。
许决明居然是重生来的!
而且看这个样子,在原主死后,他就觉醒了对原主,也就是原来的那个贺千笑的感情。
这个世界上,变数不止有他一个外来者。
还有重生者?
贺千笑道:“许大人,不,许哥哥,你先冷静。”
许决明听到他生疏的话,一颗心缓缓凉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说。”
“你并没有成亲,”贺千笑道,“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成亲了呢?还有什么高小姐,我也并不认识,从未见过啊。”
许决明醒来之后,同身边的人确定了下时间,便迫不及待进宫了。
至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根本没功夫问。
他觉出来不对,敏锐道:“可是你方才说,我怎么会知道自己成亲了……”
“你听错了吧,”贺千笑面不改色,“我说的是,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成亲了。”
被他这么一说,就连聪明的许决明,也开始不确定起来了。
贺千笑谆谆善诱,“而且你我如今是朋友,先前我对你有仰慕之心,令你不舒服,后来我就改了,你觉得这样的相处舒服,所以我们便一直都是君子之交。”
许决明一向冷淡的面庞,出现了些许的茫然和割裂。
一面是前世的自己,一面是现在的自己,他喃喃道:“君子之交?”
说完这句话后,他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墙头上的贺千笑。
贺千笑坐在粉红色花瓣的树枝上,冲着他遥遥一笑,而他穿着大红色的状元服,意气风发。
他感受到自己快跳出胸膛的心动了。
“怎么会是朋友关系?君子之交?我不信。”他喃喃自语。
贺千笑也顾不得他信不信了。
毕竟,他现有的几段感情都没处理好,要是再来一个,他一定得疯了。
能骗走一个是一个。
“确实是如此啊,”贺千笑道,“方才见你进来,便一脸的不适,可是不舒服?不如先回家休息休息?”
许决明忽然抖着唇道:“那时你已经不愿意见我,也不想理我了,关心我的画面,我在梦中,也从未敢做过。”
贺千笑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段。
是许决明那段时间对原主愧疚,陪伴原主许久,紧接着又配合太子,在原主的心上扎刀的那一次。
这件事情,他还是主力军。
原主知道这件事情后,便心灰意冷了。
贺千笑假装没听懂,摸了摸鼻子,“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朋友啊。”
许决明苦笑一声。
在贺千笑的注视中,他缓缓道:“我……今日真是冒犯了,私自掀开了太子殿下的屏风,不过太子殿下,我今日是不能再见了……”
“哦?”一道声音忽地在二人身后传来。
许决明转过头,看见太子正缓缓朝二人走过来。
贺子琛轻飘飘瞧了一眼他,道:“本宫倒是不知道,许大人还有这般好本事。”
贺千笑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两人已经不是合作关系了。
前世他们是合作关系,许决明知道太子寝宫中的机关不奇怪,可是如今他们接触不多,他打开屏风的动作,显得十分的可疑。
贺千笑生怕许决明再冲上去认亲。
这就尴尬了。
他道:“殿下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贺子琛知道,许决明也是喜欢贺千笑的人之一,自然也就是他的情敌,他施施然走过去,当着许决明的面,搂住了贺千笑的腰。
许决明僵在了原地。
他重生一次,原来不是贺千笑对他的原谅,而是贺千笑对他余恨未消,让他来看看这一世他过得有多幸福的吗?
可为什么……是太子?
贺子琛道:“许大人别见怪,他一向爱鼓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又闲不住,哪怕是待在东宫中,也是闹腾,若是有得罪大人的地方,本宫替他赔礼了。”
至于密道的事情,他显然没当回事儿,绝口不提了。
见许决明僵硬着脸,一点表情也做不出来,贺子琛又想起来什么,“如今笑儿的身份免不得尴尬一些,本宫与他一起,难免要遭人非议,还请大人要守口如瓶啊。”
半晌,许决明才挤出个笑容,道:“如此么。”
余下的话,他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那笑容也比哭还难看。
贺子琛在燕归那边受过的憋屈,在许决明这里,只觉尽数讨了回来。
原来,贺千笑在他的身边,是这种感觉。
说不出来的畅快,与无尽的遐想。
但是,那还远远不够。
他拂开贺千笑鬓边的碎发,声音也轻柔至极,“你瞧瞧,你是不是得罪了许大人?不然许大人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还是给大人道个歉吧,嗯?”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的责备,比哄小孩还轻柔。
贺千笑瑟瑟发抖,心里直呼救命。
再反观许决明的脸色,已经白成了一张纸。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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