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七十一章：再回花莲(5)

白子画回到花家小木屋的时候，花千骨和小丫还在忙着发药，看着排起来的长龙白子画也一起加入了发药的行列。一个老大娘拉着花千骨的手说：“小骨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花千骨笑着说：“大娘，我学了本事就是来造福村民的。”那老大娘满脸善意的笑着呵斥：“这孩子，你都忘了吗？你原来一直喊我杜阿婆的。”花千骨有些僵硬的道：“杜，杜阿婆。”但是她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日上三杆，村人的药都发放完毕，小丫也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仅剩下白子画和花千骨两人。花千骨有些不敢看白子画，一方面因为夏紫薰告诉她的事实让她心存芥蒂不知怎么面对他，另一方面她今日一时情急违反了门规对凡人使用了法术，恐怕尊上对她也很失望吧。一时间，花千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躲躲闪闪，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她低着头把剩余的药品收拾好就急匆匆的要回屋。

        “小骨。”白子画最终开口叫住了她。该来的总是要来，花千骨转身怯怯的说：“尊上，当初你不惜耗费百年功力打通我的仙脉，给我仙身、教我法术，不是要我去对付手无寸铁的凡人而是去保护他们。可是我今天做错了事，不仅违反门规对凡人使用了法术还差点儿毁了药酿成大祸，请、请尊上责罚。”

        白子画温言道：“你这么做也是有缘由的，错不全在你，何况你最后想通了。很多事情成败只在人的一念之间，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就是这个道理。至于责罚，等我以后想好了再罚。”花千骨抬起头，有一丝惊喜的问：“那你不怪我了？”接触到他深潭般的眼眸，又连忙别别扭扭的低下头去。白子画轻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当年我接任掌门下山历练，路过这里看到那些村人在欺负一个孤女，便化身凡人侠士自称墨冰想要救那个女孩。”

        听到这里花千骨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白子画，没想到他会主动和她坦白。白子画接着说：“那个巫师用荒诞的生死符决定那个女孩的生死，其实当时的我只要使一个小小的法术就能让那张符落在生界救下她，但是门规所限，由于是接任掌门的历练，我不能在凡间使用任何法术，否则就无法接任长留。于是我在人命和掌门之位之间犹豫不绝，最后眼睁睁看着那张符落在了死界。”

        花千骨看着白子画，又想起了那个站在露风石上令她迷恋的高大背影，心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白子画看到她的表情竟然不是他认为的惊讶、伤心和失落，微蹙着眉问：“小骨，你——都知道了？是——紫薰？”花千骨点了点头说：“紫薰上仙都告诉我了，尊上，谢谢你对我的坦诚。现在小骨只有一个疑问：拜入长留后，我曾经把你认成了墨大哥，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找他，为什么你那时不告诉我真相？”“因为那时我只想让你忘记凡尘俗世、忘记他，好专心修炼。直到昨天，我看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我想，与其让墨冰成为你心中永远的谜团和遗憾，不如告诉你真相才能让你放下。小骨，不管你会不会怪我当时未使用法术救你，会不会怪我对你的隐瞒，你都有权利知道真相。”

        花千骨慢慢走近白子画，目光灼灼：“尊上，现在我明白了，也想通了。紫薰上仙她说的不对，你当初没有用法术，不是自私贪婪而是顾全大局。你只不过是不想因为保护一个人而失去保护更多人的权利。何况那时你虽然没有用法术，我被判入了死门，但是你并没有弃我于不顾，而是选择了与我一起反抗。”白子画心中百感交集，又欣慰又意外，强忍着把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花千骨抬起头，像小丫昨日问她的话一样：“尊上，我——可以抱抱你吗？”什么东西在心里彻底坍塌，白子画展开双臂一把将花千骨搂在了怀里。贴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花千骨动情的说：“墨冰，他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回忆，尊上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白子画柔声问：“小骨，你，真的不怪我？”花千骨摇摇头说：“你说过，这世间不止有仇恨，还有爱和宽恕。我既然能原谅差点儿打死我的紫薰上仙，能原谅要吃了我的花莲村的村民，又有什么理由怪罪心怀天下的尊上呢？”

        白子画的心早已软做一团，如暗夜星空般的深眸里藏不住那跳跃的温情，他轻抚着她的头低声呢喃：“小骨。”长长的睫毛垂下，仿佛有水汽在悄然凝结，白子画心里没来由的生出许多感激，感激上苍把她送到他的身边来，感激她真正的懂他。白子画也暗下决心：因为以前没能及时出手救她护她，今后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的保护她……

        此时，在遥远的莲城，城主无垢正在案前看着书。家丁回报：“启禀城主，那个韶白门的女仙媚儿来了。”云牙在的时候媚儿经常来找云牙玩，家丁们已经很熟悉了。无垢头也没抬的问：“她来做什么？”家丁小心翼翼的回话：“她说——要找云牙。”因为自从云牙被赶出莲城后，每次提起云牙这个名字经常使城主大发脾气或是突然面色变得阴冷，“云牙”这个词几乎成了侍女和家丁们在莲城最忌讳的字眼儿。

        果然，无垢倏然放下手中的书，面色冷冷的说：“就说她已经离开莲城了，打发她走！”那家丁满脸的为难：“城主，小的已经说了，可是她怎么也不肯走坚持要面见城主，还说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看着很可怜的样子。”云牙离开后无垢以为她会去找媚儿，这么看来她并没有。一片静默，过了半晌，家丁偷偷抬起头：“城主？”“去带她进来。”

        无垢的印象里媚儿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很亮，整个人显得很精明。然而此时她给他的感觉却是颓废的，媚儿的眼睛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和神彩，她没有穿韶白门的统一弟子服饰，而是普通凡人衣裙，上面甚至还沾着灰土。无垢皱着眉扫了她一眼，满脸严肃的问：“你做了什么以至被赶出师门？而且法力也失了，内丹可还在？”

        媚儿听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音说：“没了，内丹被她捏碎了！城主，媚儿虽然做了错事，但是也不该被如此对待。现在我——我无家可归了，此来是要投奔云牙的，云牙她在哪儿？”“她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走了？为什么呀？她从来没跟我提过要离开莲城的啊！”无垢目中露出一丝痛苦，咬着牙说：“因为她也和你一样，做错了事，所以被赶走了。”是啊，她错就错在竟然是自己的生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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