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起（一）
村里议事的高台搭在北边，巨大的槐树在午间明媚的阳光里守候着广场，抖动落叶，向人们招手。原本空旷的场地此刻围满了人群。
随着庄严的士兵来到高台中央，议论纷纷的人群停下来注视着他。“血脉测试已经结束，”村里历来传统，孩子成年之时需要进行修炼检测，有国家专门派遣的军队前来完。高台上的士兵就是此次检测的指挥，他们已经测完了二十个符合年龄要求的孩子，所以上台总结。
“二十名孩子。”他扫视众人，几家欢喜几家愁展现的淋漓尽致。但世道如此，弱者无数，还轮不到他来怜悯，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人群外围的那个孩子，他表现得天赋过人，鸣石测试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个孩子完全没有修炼资质，完全是一个普通人。但那个表情还是给士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撇开思绪，表情严肃，“十五个孩子拥有修炼资格，其中三个属于中上资质。那十五个孩子及其家人留下，其余人可以自行散去。”说完，他在人群复杂的眼神里走下高台。
人们逐渐散去，那个孩子却还站在原地。
“木青！”一个顽劣充满戾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名叫木青的孩子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他，对方却带着一群同龄男孩来到他身边，“怎么样啊？平时那么厉害？现在呢？凡人！”他加重最后两个字的语气，在孩子们的笑声里彻底碾碎木青最后的自尊心。
之前有多骄傲，现在有多失望。特别是在他看不起的人面前。木青沉默着注视他们，打算转身离去。
“回家打猎去吧！一辈子当个普通人！哈哈哈！”他的身后传来刺耳的笑声，逐渐远离这片伤心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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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青不想回忆这段伤心往事，但时隔两年，他妹妹木芝已经符合要求。就在今天，他不得不再次回到那个打击他一生的地方。
“哥！”人未至，欢快的声音已经传进房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妹妹木芝穿着父母一年前就准备好的衣服，蹦蹦跳跳地来到床边，发现木青还躺在床上，于是略带委屈地说道，“你怎么还在床上啊，今天可是我的测试日子呢！你能不能上点心。”
“好好好！”木青从床上坐起来。他也知道今日特殊，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但不知何时再次回想起那段时间，只能无奈地躺回床上。
“爹娘呢？”他坐着，木芝来到他身边，靠着他坐下。木青问道。
“爹爹出去打猎了。娘亲在屋外晾酱鸭呢。”木芝笑起来，眼睛弯成明亮的月牙，露出可爱的虎牙。
“酱鸭啊！”木青兴奋起来，斜笑着转过脸看着自己的妹妹。他们从小关系奇好，原本稚嫩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秀色可餐，白皙光滑的面颊镶嵌着明亮的宝石眼睛，青丝挽成精致的发馆，樱桃一样的小嘴笑起来还会露出小巧的虎牙和浅浅的酒窝。“今晚有口福咯！”他捏捏妹妹的脸颊，站起身。
妹妹嗔怒地扒开他的手，却不知是木青故意放开。
“啥时候开始？”木青走向屋外。
“快了呀！”木芝跟了上去，似乎很惊讶哥哥会忘记这个重要的时间。
“好，去跟娘说一声，咱们就去议事广场。”木青来到院子。他们住在村东，这里人眼较为稀少，所以几乎家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木青母亲年势不高，风韵犹存。他父亲号称村里最强猎人，原本天赋不低，却为了平凡资质的母亲留下来，当时还感动了很多人。
母亲正在把最后一只酱鸭挂在绳上，附身端起簸箕，忽然听见木青的声音。
“娘！”木青带着妹妹来到少妇身边。
“要走了？”少妇看着引以为傲的儿女，不管他们是否具有修炼的资格，都是自己的骄傲。
“嗯嗯！”木芝眯着眼点点头。
“我们走啦！”木青瞥了一眼十几只鸭子，咧嘴笑笑。
“就知道你贪吃，去吧，回来给你做酱鸭！”少妇笑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嘿嘿！”木青笑着答应，“好嘞，我们很快就回来。”说完拉着自己的妹妹走出院子。
“别不上心！”母亲担心顽劣的长子会因为一口吃的对自己的妹妹敷衍了事，不过这样的担心完全多余。
“放心吧！”木青走到老远还不忘回应。
他们走在熟悉的路上，却忽然看见另外一群同龄男孩女孩走向他们。木青脸色忽然阴沉，但已经无法避免和他们撞见。
“哟！这不是废物青么！”走在最前面的男孩率先注意到了他们兄妹，立刻停下和同伴调笑，出声嘲讽木青。
意料之中的嘲讽并没有引起木青太大的情绪，但他还是不想和对方有过多交集。这些年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太多不和，从那天测试开始，村里几乎所有孩子都会嘲讽这个被捧上天的天才，如今沦为凡人，就算和他一起测试的孩子已经离开山村前往各种宗门教派和学院，他们留下的弟弟妹妹延续了他们嘲讽木青的传统。
木青拉着懂事沉默的妹妹绕过他们。他可不想破坏自己妹妹的心情和这些人争执，所以选择息事宁人。
“哟！这就要走啊！你之前不是很能说么？再说一次啊！”男孩看着落荒而逃般的木青和木芝，和同伴们一起放声大笑。
“去去去！马上就测试了你们还不快去！”一个严肃的声音打断他们，所有人都回过头看着路上走来的大叔。
孩子们落荒而逃，只剩下了木青兄妹和那个大叔。
“何叔！”木青笑着打招呼，对面的中年男人是母亲娘家的亲戚，平时对于自己家里也帮助不少，所以这些年木青还是很尊重这个人。
“要带着木芝去测验了？”何叔说着惊异地瞥了一眼木芝，“不愧是小何的女儿，长得跟你娘一样漂亮了。”说完自豪地笑了起来。
木芝羞涩地朝木青身后躲了躲。后者也只是嘿嘿一笑，点头回应何叔的问题，“快开始了。”母亲在娘家排行最小，所以无论表亲还是嫡系，都叫她小何。
“行了，快去吧！”何叔招了招手，转身朝他们来的地方走去。
“走走走，快开始了。”木青笑着拉着自己的妹妹朝村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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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少见的亲戚几乎全都来了。大部分村民都来到广场外围，高台上暂时空无一人，士兵们都围在那边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周围。
“好气派。”木青拉着妹妹在人群里穿行，虽然引来一些目光，但大多都是忍不住瞥一眼容貌惊人的木芝。小妮子在那样的目光里倒是更加羞涩，脸颊红润。木青完全无视周围嘈杂的人群，目光远眺看着那些即使没有阵容和装备依旧庄严的士兵。
“哥……”木芝的声音细不可闻，直到她拉住木青不动，对方才注意到她。
木青转过头，好奇地看着她，“咋了？”
“快开始了。”她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是不是有人看着自己，只是一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哥哥。虽然相处十几年，但到了这个年龄，对异性的气味还是有些敏感，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
木青转头望了望高台，果然一个士兵带着一名仙风道骨的老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人群迅速安静下来，羡慕、好奇、困惑甚至还有警觉的目光来自人群，望着高台上的两个人。
“大家好。”士兵不怒自威，扫视众人，“按照传统，今年将有落花郡十五编队为大家检测，无论结果如何，希望你们把握自己的命运，人世虽然短暂，但并不是只有修炼一途，有很多种方式成就自己。”
木青想到自己，说不定他会像父亲一样成为最优秀的猎人。
说完，士兵转过头看着一旁笑吟吟的老者。他一身白衣，白发白须散发着来自遥远的神秘气息。所有人都顺着士兵的目光落到老者身上。士兵顺势开口，“这位是境化宫的外宫长老，此次前来寻找一位资质上等的孩子作为亲传弟子，希望老人家不会失望而归。”
老人在他话音落下之后笑着点头示意。众人顿时炸开了锅，境化宫！那可是南域一等一的势力，即使外宫长老，何时何地都有着不轻的话语权，不知道今天会是花落谁家。
“好了，测验马上开始，请符合年龄的孩子做好准备。”说着士兵一招手，另外两个下属抬出一块底座为木头的巨大石块。
石块呈半透明的金色，虽然浑浊，依旧可见石块内部明灭呼吸的光芒在闪烁。木青已经再熟悉不过，符合年龄的孩子只需要把手放在那块石头上，身后就会浮现出一座高塔的形状。天资越高，高塔也就越逼真，测试的士兵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各种各样的孩子处于什么等级的天赋。
一共有五等，木青两年前就知道了，当时最高的也就是三等天赋。
说话间，士兵已经让第一个孩子上台，木青认识他，这些年没有少给自己冷眼。现在看着他骄傲地测试，木青在内心期望他最好毫无资格。
“二等天赋！”士兵注视着若有若无的高塔，皱着眉头喊道。
“噢！”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看来是他的小弟们助威来着。
“你家有福了！二等天赋，可不多见啊！”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有人感叹这不是谁谁谁家的孩子么？也有人羡慕，两年之后就是自家孩子，希望也有这样的天赋。孩子的母亲迎接旁边的赞美，看着高台上走下来的孩子。
下来之时，他不忘挑衅地冲木青扬了扬下巴，看吧，废物，一辈子留在这里吧！
木青无视他挑衅的目光和无声的嘲讽，看着接下来的测试，不知道今天有几个孩子要测试。想着，另一个孩子已经上来。小女孩羞涩地来到广场中央，在亲人鼓励的眼神和话语里来到石头边缘。
女孩颤抖的手按在石头上，闭上眼焦急地等待。人们似乎看到了空气流动，一座淡淡的影子浮现在她身后的半空中。
“一等天赋！”士兵喊道。
女孩松了一口气，虽然是一等，但努力是可以弥补一点的，最重要的，还是没有让家人失望吧。想着，她就回到场地的亲人旁边。
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来到高台，即使热情似火，仍然挡不住她女孩该有的特征。这个年纪拥有让人羡慕的身材和不俗的容貌。即使不及木芝，但在这个年纪，仍然很吸引注意力。第一个上去的孩子就忍不住吹了吹口哨。
她不客气地按上手，一阵时间过后，仍然毫无反应。
“没有修炼资格！”虽然不忍，但士兵还是喊了出来。
闻言女孩毫不在意，径直来到木青身边，“加油啊，木青！”
木青知道面前的女孩，住在离自家不远的杨乔。他看着毫不在意修炼天赋的女孩，“你好像根本不会在乎这个？”
“一年前我就知道了！”女孩笑笑，看了看木青身后的小美女，“我爹有人脉一年前就让人给我观察过，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半年时间我才走出来，现在好了，知道的人多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木青点点头，咧嘴笑笑，现在有人跟自己同病相怜了，“不过你给我加油没用哟，今天是我妹妹测试。”
木芝似乎很讨厌哥哥把自己推到前面，刮了他一眼，看着眼前的女孩。
“原来是你啊。小妹妹，加油啊。”杨乔大大咧咧地笑道。
“我们差不多吧？”木芝弱弱地问。
“嘿嘿。”杨乔笑了笑，指了指上边，“快看，又一个二等天赋。”
木青看着高台上的人，发现又是一个熟人，嘲讽阵营里的又一个二等天赋，现在可有自己的好受的了。
接下来过了半天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十几个孩子已经测试完毕，其中两个二等天赋，大部分都是一等或者没有资质。几家欢喜几家愁又在悄然上演。
“还有么？测试马上结束！”士兵喊道，一旁的老者
“快快快！”木青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把自己的妹妹拉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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