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霎时,荷枝冷汗直流。
伺候不好是说她,不用留着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要赐死她吗?
太子枕着镛王的大腿,仿若毫不在意,反问,“王叔带来的姑娘?”
“从澹州选出来的二十个美人,你知道,那边水土极养人,各个身段玲珑,像水一样温软,来,见过殿下。”
殿中,二十个美人齐齐软声喊殿下,感觉酥到了骨子里。
连荷枝也微微失神,
长椅上,太子侧身躺着,将头驾在镛王的腿上,轻松地闭着眼。
镛王给他揉着太阳穴,时不时碰一下他的眼睛,低声哄道,“王叔也请了名医来。看在姑娘的份上,看看?”
荷枝跪地笔直,一动不动。昨日一夜睡得不好,跪久了感觉有些发晕。然而,太子还没有定她的去留。
正想着,太子突然开口,“荷枝。”
“奴婢在。”
“过来。”
荷枝起身时感觉手轻微发颤,她绕过长案走近太子。
她屏住呼吸,视线中见太子已伸出一只手。荷枝将手递去,接着便被他握住,手中力道传来,荷枝便踉跄坐在长椅边,靠着他盘莽的金腰带。
镛王的目光也定在她脸上。
太子伸出了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的鬓发,戏谑道,“看看她们。”
“你觉得她们好看,还是你好看?”
荷枝一怔。
她的头不受控地偏向一旁,目之所及,那些姑娘一个个白皙玉润,虽是低着头,但能觉察她们脸上娇羞却又带着似有若无的勾人笑意,身量相似,丰韵娉婷。
荷枝垂下目光又看了自己一眼……感觉出来相差甚远。
然而这个问题不能随便答,稍不留心便是死局。
不是害了她们,就是害她自己。
“姐姐们好看。”荷枝咬唇,不自觉靠向太子,细里细气地道,“荷枝也不差。”
荷枝拿捏不准,甚至她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太子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便听太子大笑道,“多谢王叔,那侄儿就都收下了。”
镛王似乎心情也不错,深深地瞥了一眼那丫头,朝外招手道,“你们找王公公去东宫安排住所,另外,宣名医。”
他的话一落,太子便坐起身。
荷枝想,应当是要看诊了。意欲起身,腕上的那只手却反手将她按住,强劲有力,不容置疑。
荷枝僵在原处。
殿中数道脚步声交错,荷枝感觉到镛王绝非善意的目光,不自觉往太子身边靠近。
太子似有所觉,环腰将她一提,让荷枝便离他更近。
她一抬眸才发觉,整个人似乎被埋在他的怀中。他不安分的手掠过她的手臂,捏上她的下巴,像找到乐趣似的,揉捏了好几下。
下手时没轻没重,荷枝觉着疼,咬着唇连个音节都不敢发。
荷枝心想,太子越看重,镛王便不会对她做什么。
许久,一旁镛王开口道,“都来见过太子殿下。”
荷枝如今面向太子,只能看见身前的衣料,不知来了什么人。而后殿中齐响起请安声,浑厚、沙哑、低沉交叠,她不由得一颤。
好像来了不少人。
太子未有动作,而后荷枝看见镛王抬手示意,“看诊吧,一个一个来。”
荷枝的下巴忽然被重重捏了一下。
她侧过身,小声疑问,“殿下?”
太子才缓缓开口,问道,“怎么看?”
镛王大声问:“殿下问你们怎么看!”
随即便有一老者上前,颤颤巍巍道,“回王爷、殿下,草民需要走近殿下,探查殿下眼部是否有伤势、淤血,或是其他症状,再依据脉象写出药方。”
太子的手在她的腰际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荷枝有些紧张,忽然感觉后腰际的手松了几分,便听他道:“上来看吧。”
镛王展颜一笑,催促道:“快。”
荷枝在他怀中,身体紧绷着,感觉有人靠近。
最开始闻见了他们身上深深的苦药味,再是看见不同手指越过她的肩膀在太子额角上轻点。太子蹙着眉,却一语不发。
一共上来六位大夫,他们看过后,荷枝也松一口气。
“王爷,殿下,草民以为,殿下的眼疾可以痊愈。”
“草民也以为,殿下的眼疾可以痊愈。”
六位大夫如是说道。
镛王像是大喜过望:“真的么?”
“王叔,我不是第一次听这个话了。”太子语气中似有抱怨。
镛王一僵,劝道,“侄儿,这些人都是走南闯北的名医,见过大大小小无数病症,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疾。”
太子不答,伸手摆弄荷枝的脸。
镛王继续道,“侄儿不喜欢用药,便叫美人轮流侍药,可消解一二苦闷。若是腻了眼前的,王叔再给侄儿找百来个美女。再试试,可好?”
太子的语气终于松动,“好吧。”
镛王大笑,“好好好,赶紧去开方子,不论是什么奇药难药,本王都要替侄儿找回来。”
说完,他又道,“王叔把这名医留在你这里,你按时用药,本王就不打扰你了。”
太子才回过神来似的,“恭送王叔。”
镛王还没走,便听见长椅上女子破碎地一声吟。他心中冷笑,但莫名也生了一股子火,便加快脚步出了殿。
太子在宫中招幸宫女并非罕事,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听过太子的荒唐事迹。
大夫们见状,便不敢再留,赶忙告退,殿中其他人也都退了出去。
殿中寂静,同时荷枝脖颈上的热气消散。
她连忙起身,腰间的余痛是刚刚他轻掐的。掐第一下,不重,荷枝忍了下来。不久,第二下便感觉到力道重了许多。
她试探性地轻呲了一声,后知后觉,极为刻意。
然而太子安抚似的揉了一揉,没有怪罪。
有用,猜对了。
荷枝道,“多谢殿下。”
谢他收留,谢他刚刚不经意间救她一命。
慕容仪怀中一空,又皱起眉,再度伸手:“过来。”
荷枝茫然了一瞬,不敢怠慢,重新小心翼翼靠近太子。眼见着太子腾开身边长椅的空处,示意她过去。
长椅宽阔,铺着软垫,荷枝上前躺下,试探性地问道,“殿下?”
太子一语未发,长臂却伸来。手指先是探到她的下巴,再往下,“你今日伺候辛苦,累了。”
一阵馨香袭来,荷枝忽然有些乏力,感觉肩上的威压时眼前一黑。
慕容仪撤了手,从怀中拿出帕子,习惯性地将手擦了。
而后他转身,伸手碰到了前方案几上的茶盏,若无其事地将茶盏转了几个圈,瓷盏清脆,瓷壁渐冷。
忽然窗外两声轻叩,再一会儿,翻进了一个人。那人迅速到太子案前,拱手道,“殿下。”
这人将多日的打探一件一件禀报,“镛王党羽曾去澹州,打着“为太子寻良医”的名义,四处搜捕,还……让澹州刺史交出百名美女,为太子祈福。”
慕容仪面无表情道,“嗯,他已将人送了来。”
“镛王还在京中找邬统领的弟弟,几乎要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了。”
“邬统领就那一个宝贝弟弟,怎么能不担心被要挟呢?”慕容仪浅浅地笑了一下,“废太子的事定下来了吗?”
面前的人僵了一下:“陛下的意思……有点松动。”
慕容仪却面色不改,“早该如此。”
他将茶盖缓慢地翻了过来,带着浅淡的笑意道:“既然王叔都这么想让我好,那我就稍微好一点让他宽心宽心。”
他又吩咐了几件事,眼前的人领会后便行告退。
“等等。”
慕容仪道,转过头便能听见她平稳的呼吸。
“这个丫头的来历,顺带查一下。”
荷枝醒来时,肩上的手依旧搭着,再抬眼,便看见一对漆黑的眼珠,隐藏在棕色羽睫之下。
她不敢与太子对视,连忙别开目光:“殿下恕罪,奴婢不知怎么睡着了。”
肩膀上的手顿时松开,太子冷淡道:“叫风朗进来。”
荷枝眨了眨眼,很快地爬下长椅。
风朗是太子的近卫,日常服侍太子起居,也兼做太子的眼睛。殿下宠幸宫女时,他会自觉站在门外。
荷枝一出来,就见风朗向她看来。
“风侍卫,殿下传唤。”
他稍稍福身,便侧身入殿。
荷枝回到后院,才发现竟然有几分热闹。
从澹州选来的二十位姑娘安置在她们的隔壁的屋子,都安置在宫女住处,便是当与宫女一般。
但荷枝觉得,到底是镛王殿下送进来的人,怎么也与她们不同。
宫女们在宫中呆惯了,总是防备不已,连平日说话都极小声。然而澹州姑娘三三两两聚在屋外,嬉笑之声,让整个后院都有几分快活的气息。
荷枝才要回屋,却见有人迎上来。
“荷枝姑姑。”
荷枝驻足。
“姑姑”是敬称。她如今还只是个无品级的小宫女,远担不起一声“姑姑”的称呼。
“姑姑侍奉殿下辛苦了。”
她不拦荷枝的路,只跟在一旁,“姑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岑娟想为姑姑分忧。”
她的脸上挂着清丽的笑容,薄唇轻抿,便见嘴角旁的梨涡。
荷枝温温地道:“你我同是侍奉殿下的人,你才来宫里,好好歇着吧。”
岑娟瞬时有些委顿,“姑姑莫要嫌我,我被澹州选来伺候殿下,背井离乡,如今只有殿下这么一个倚靠。”
她的话小下去,“听闻殿下性子难以捉摸,我、我只是想能在宫里活下来,才想着向姑姑打听打听……”
“慎言。”荷枝打断她,淡然道:“主子就是主子,我们做奴婢的怎可在背后搬弄口舌。”
对方噎了一下。
她应当比荷枝要高,但此刻屈身低头,笑容僵在脸上。
荷枝朝她欠身,快步离开。
她忽然明白了东宫中其他奴才为何总是闪躲着她们的目光,原来还有这一层在里面。
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在太子手下活多久,自顾不暇,如何他顾?
荷枝回屋,将前日殿下赏的软缎裁了,打个样准备绣点什么。再到晚饭时,宫女一桌极静。而澹州那桌,互相之间打趣调笑,形成鲜明对比。
早晨起来后,荷枝见着原定伺候早膳的人被打发了回来。
“昨日太子招幸了澹州女使,今晨也是澹州女使在那边。”那宫女语气中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庆幸,朝众人道,“公公说,这几日由澹州来的女使伺候着,若无殿下的意思,我们可以不用去轮值了。”
而后,王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来确认了这件事。
荷枝顿时欣喜。本来明日正好到荷枝伺候起身和用早膳,这下,平白得了个假期。
若是寻常女官,每旬有一日休息,而荷枝来东宫一月多,还没排到一次休息,早已疲惫不堪。
荷枝沐浴过后,便从后门出了东宫。
已经一个月不见姑姑,她要回去看看。
她前脚出了东宫,一道影子便追随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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