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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极致的痛由内至外扩散到四肢百骸。

        透过冰冷的潭水,楚云华似乎感受到来自水面的一束光将她笼罩起来。

        疗愈般地,伤痛渐渐褪去,她的身体变得轻盈得像一片羽毛。

        她走进了这道光,如火如荼的花海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曼珠沙华,盛开的花朵如血一般绚烂鲜红,摇曳在光滑的暗青花茎上,延伸至无边无际的远方。

        花海中,楚云华隐约看到了她已然逝去的亲人们:

        母亲,外祖父,外祖母,表哥他们对她温柔地笑着,真实得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

        "华儿"他们此起彼伏地呼唤着云华。

        “母亲,祖父祖母!”云华努力地跨过花海向他们跑去,可是伸出的指尖怎么也触碰不到他们。

        “我真的好想你们”云华跌倒在彼岸花丛中,失声痛哭起来,反复呢喃道:“对不起,是华儿不好,是华儿害了你们。”

        愧疚、不甘、愤怒和怨恨萦绕在云华的心头,愈来愈浓烈。

        过了许久,幽暗的天空上传来了阵阵梵音,云华身边的彼岸花开始慢慢凋零,飞散的花瓣将她团团围绕了起来,云华渐渐失去了意识

        头痛,浑身酸痛,身体沉重,楚云华不安地扭动着脑袋,却感觉到脸上一阵熟悉的火辣辣的疼痛。

        “太医,华儿她到底怎么样了?”云华记忆深处柔和的声音响起,似乎很是焦虑。

        母亲?浑浑噩噩的云华被这声音注入了一丝清灵,她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头顶是淡粉色的堆纱帐幔,伴着珍珠串成的数道流苏随风轻摇,繁复华美的云罗绸缎被褥铺于身下,盖在身上,温暖又柔软。

        榻框是稀有的整块檀香木,雕成了牡丹映月的图案,雕工精致,栩栩如生。

        不时飘来一股馨香甜美的玫瑰百合香,令人心旷神怡。

        --这正是楚云华在相府时的闺房,绮华阁。

        原来天堂是这样的啊,楚云华默默地想。

        一直以为死后到的天堂是琼楼玉宇,没想到是自己记忆中最幸福时光的样子。

        云华轻笑着闭上眼,真不错!

        太医在床帐外把脉,之后对风若瑶说:

        “楚大小姐受了风寒和皮外伤,只要好好将养,于性命无碍,老夫这就开药方驱寒。

        至于皮外伤,老夫配合调几剂消炎拔毒的药膏,差医女替大小姐敷上,日日更换,定能恢复如初。夫人请放心。”

        风若瑶舒了口气,“多谢赵太医。这里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她命夏荷拿了几锭碎银给赵太医,赵太医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收了后退下了。

        不对,听着这熟悉又生活的对话,楚云华猛地睁开双眼。

        她抬臂看了看自己,只见一双白嫩的小手骨肉匀称。

        莲藕似的胳膊上带着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这镯子是云华九岁生日时外祖母苏璃送给她的,她很是喜欢,几乎每天都带着。

        所以我现在是九岁?楚云华惊得想翻身起床,却因为浑身疼痛没有成功。

        楚云华略查看了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有几处擦伤,这便和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对上号来:

        九岁那年,她在相府的花园中玩耍,见到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狗,便跟着它爬上了假山,之后这只狗就消失不见了,她在假山上寻找时不慎掉下假山,落入池塘中。

        下落过程中她的脸划到了假山突兀的石块上,留下长长的划痕。

        好在这划痕并不深,起初太医们都是拍着胸脯说她的脸一定能恢复如初。

        但奇怪的是这伤口的情况一直反反复复,眼见着快好了,就又开始流血化脓,使上了多少珍稀药材都没有用。

        直到最后,伤口化成了狰狞的伤疤,再也好不了了。

        自此楚云华算是毁容了,她只能覆面纱出行,承受着“京城第一丑女”的称号。

        “阿娘”确定自己回到了九岁,云华激动得声音颤抖。

        “小囡,醒了吗?”风若瑶掀开纱帐惊喜地问道。

        风若瑶温柔秀美的脸庞出现在了云华的眼前,见到日思夜想的母亲,云华瞪大了眼睛,泪水涌在眼眶里直打转。

        “这孩子,”风若瑶担心地摸了摸云华的脑门,“怎么母亲都不认得了,别是摔傻了,快去请太医回来。”

        “阿娘,华儿没事。”云华赶忙说道,“只是华儿看见阿娘,太高兴了。”

        “天天在我身边呢,之前成天的想着怎么出府,现在怎么净说傻话?”

        风若瑶微笑起来,慈爱地抚摸着云华细软的头发:“休息一下,然后乖乖吃药,医女一会儿过来给你上药。”

        云华平复了下情绪,闭上眼睛开始细细思考:

        她曾对这次落水事件做了无数次分析,认为此事疑点重重,但苦无证据,无法证实。

        这次她回到这个时间节点,许是天意。

        重生也好,梦境也罢,她都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首先,那只小白狗是哪里来的?

        这次事件之前和之后都没有再见过它,它好像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出现的一样;

        其次,它为什么会上假山?按理说狗能够在平地上跑绝不会向陡峭的假山上跑的。

        再次,她在花园玩耍时有春桃和秋穗相伴,事发前他们却都因为其他事情离开了,会有这么巧?

        秋穗云华忆起前世死前秋穗的反常表现,皱起了眉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前世无才无貌,受够了丑女名头而潜心学习医药,希望可以将自己的疤痕治好,才知当时自己的伤口反复恶化感染是中毒的现象。

        然而时间久远所中何毒已无从考究,加上疤痕已长成近十年,虽说她的医术堪比太医,但还是未研究出祛除的方法。

        而作案动机云华几乎是肯定的:

        今年有三年一次的玥女擢考,朝廷会根据宫中公主的年龄,选取适龄的品优貌美的贵族女子进宫作公主的陪读,称为玥女。

        作为玥女,不但可以和公主们作伴成为朋友,还可以同进重秀宫跟着名师读书习字、学习琴棋书画,并由掌事嬷嬷教习宫廷礼仪规矩

        甚至有机会早早与皇子们结识。

        所以历届玥女擢考都是京城内外众贵女挤破头竞争的存在。

        而云华的年龄正好和嫡公主南宫墨宁相仿。

        当朝瑶皇后仅有一子一女,南宫墨宸自是不用说,贵为太子。

        南宫墨宁则是最正统的金枝玉叶,所以嫡公主的玥女也更加与众不同。

        所有适龄的贵女们都摩拳擦掌地准备这次擢考。

        且若错过此次,于下一位公主而言,云华年龄过大,所以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前世的云华曾积极地为玥女擢考准备,楚谦佑和风浩岗也对她寄以厚望,重金聘请了高明的先生加强培训她的琴棋书画。

        甚至通过镇国公夫人苏璃在宫中的关系请来经验丰富的教习嬷嬷对她进行专门的指导。

        在云华接受指导的同时,楚谦佑经不住后院姨娘们的哀求,令几个庶女也加入旁听。

        在紧张枯燥的擢考准备过程中,风若瑶心疼女儿,允许她每天午后由侍女陪伴在花园散心半个时辰。

        没想到在临近擢考的前十几天,云华就发生了意外。

        感染风寒和受到惊吓使云华卧床不起。

        更重要的是她的脸部受伤,不符合玥女“容貌佳”的硬性规定,使她彻底与玥女擢考无缘了。

        楚谦佑极为恼怒,之后不甘心相府失去评选玥女的机会,又被萧姨娘软磨硬泡,只好将楚云柔顶上。

        由于大胤国嫡庶尊卑分明,只有贵族嫡女才有资格参选玥女。

        楚谦佑竟拿着风若瑶和楚云华的错处,逼迫风若瑶接受楚云柔的过继,从此在明面上,相府二小姐楚云柔也算是半个嫡女了。

        楚云柔的生母萧姨娘长相风流,又颇有手段,一直是相府中最受宠的姨娘。

        萧姨娘育有一子一女,楚云尧和楚云柔,而楚云尧是楚谦佑唯一的儿子,母凭子贵,萧姨娘因此被抬为贵妾,在相府的地位仅次于风若瑶。

        除了祖宗定下的硬性规定,楚云柔从小的吃穿用度和所受教育比嫡女楚云华差不了多少,而楚云柔为了争口气也一直挺努力。

        加之她面目清秀,又身为庶女惯会作小伏低,竟以末名的成绩堪堪评上了玥女。

        从此开启了走向宫妃的顺当人生。

        陷入深深回忆中的云华暗暗盘算着:

        落水的种种疑点是自己身为成人的分析,现在自己还这么小,说出这些逻辑缜密的话,母亲怕是不被吓一跳,就是怀疑自己背后有高人指点,反而麻烦。

        为今之计,只有先卖个萌将此事起个头,然后去案发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据,再徐徐图之。

        “阿娘”云华撒娇道,“华儿委屈”

        “怎么了?小囡。”

        “不是华儿调皮爬假山,而是看到一只小狗狗跑到了假山里,才跟着去的。”

        “那还不调皮,天天追猫逗狗的,上次寺庙里跑丢说是为了只鸟。”风若瑶并没有会意。

        唉云华暗自扶额,也怪自己小时候的确不老实,风评不好啊

        “可是那时候是在寺庙,林中鸟儿自是很多。可府中怎么会有小白狗呢?华儿从未见过。就是那种雪白雪白的,毛长长的,非常漂亮的小狗狗。”云华继续引导道。

        风若瑶虽天生心思单纯,但好歹是高门大户长大的,现下相府中也有好几个姨娘,深宅险恶的警戒心还是有的。

        听到云华这么说也心下生疑,便叫来胡嬷嬷说道:“嬷嬷,去查一查,这白狗是哪一房的。”

        胡嬷嬷是风若瑶的乳母,最通人情世故,听闻风若瑶的吩咐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是,老奴这就去办。”

        这才对嘛,云华满意地想,以胡嬷嬷的心思手段,她绝对不会仅仅查白狗是哪里的,怕是来龙去脉都能查个七七八八。

        母亲的势力本就雄厚,怪只怪自己前世受伤后自卑懦弱,母亲看自己日渐消沉后也斗志全无,身体也越来越差,最终撒手人寰。

        所以来自镇国公府的力量她们从未好好利用过,才导致局面日趋被动。

        说话间,医女已进屋准备替云华包扎了。

        医女身后一左一右跟着夏荷和秋穗,分别端着包扎用的药膏纱布等用品和太医开的驱寒汤药。

        冬雪站在最后,端着三碟糕点和蜜饯供云华喝药后食用,防止口苦。

        春桃则以看顾嫡小姐不严的罪名被关进柴房了。

        楚云华冷冷地扫了眼端着汤药的秋穗,同是在花园里陪伴自己左右,春桃被罚她怎么还在这里?

        是了,秋穗是在小白狗出去前以“风凉,替小姐拿披风”的正当理由离开的,离开时还反复交代春桃看好自己。

        而春桃是小白狗出现后,被绮华阁小厨房的厨娘李氏以午后糕点的选取为由支开的。论罪行罚时两人自是不同。

        云华记起前世春桃从柴房出来后,本就对自己满怀愧疚,而秋穗在自己身边和绮华阁内外到处散播“春桃害小姐”的言论。

        这话说得多了,云华也慢慢信了,越发不待见春桃,将她从贴身侍女一降再降,直到杂役。

        后来隐约听说她因为背负罪名,过得并不好。

        结合秋穗前世的表现,云华觉得此人怕是现在就已经有点猫腻了,那她手中的药

        眼见秋穗捧着药跪到了自己床前,云华转了下眼珠,将头埋在了风若瑶的怀里:“我不要吃药,太苦了!”

        风若瑶无奈地捧着云华的小脑袋:“华儿不怕,我特意让冬雪做了你最喜欢的樱桃蜜饯和盐津话梅,等下喝了药就吃,好吗?”

        说着便端起药碗拿小勺开始喂药。

        楚云华看躲不过,无奈喝了一口,便“哇”的将药全数吐到了秋穗的身上。

        秋穗脸色马上变了,慌乱地躲开,不慎将风若瑶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

        “夫人饶命,秋穗知错。”秋穗连连磕头。

        “罢了,你退下更衣吧。”风若瑶皱着眉说道。“怎么行事这么毛毛躁躁的。”

        “这孩子”随后风若瑶回身,掏出手帕将云华的脸沾净,“以前也没有这么讨厌吃药啊。”

        “本来”云华咳了一会儿,带着哭腔说,“本来药就够苦了,秋穗她还不喜欢我嫌弃我。”

        “怎么会,她不敢。”想起秋穗刚刚的反应,风若瑶有些不悦。

        “每次我生病,春桃都会很细心地照顾我。”云华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风若瑶说道。

        “她吗?”风若瑶噗嗤笑了出来,“最不经心的就是她了,现在正在柴房关禁闭呢。”

        “不要~”云华撒娇道,“春桃对我最好了,每次我吃药她都会逗我开心,没有她我吃不下药。”

        她开始摇风若瑶的胳膊,“阿娘放她出来好不好嘛,不然我就不吃药了嘛。”

        风若瑶拗不过楚云华,虽然楚谦佑还在盛怒之中,但她身为当家主母,放个丫鬟的权利还是有的。

        她想了想,念在春桃也不是故意为之,既然女儿这么喜爱她,那之后让胡嬷嬷好好教导教导她罢。

        遂吩咐下去:“将春桃放出来吧,让她再去给大小姐熬一贴药送过来。看好她,不许她偷懒。”

        “阿娘最疼我啦~”云华扬起灿烂的笑脸,然后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说道:“这次的事一点都不怪小桃儿,我知道的!”

        这算是一锤定音将春桃洗白了。

        “好好,不怪她,”风若瑶点了下云华挺翘的小鼻头,“那先让医女给你包扎伤口吧。”

        医女走上前来悉心地为楚云华的额头和脸颊敷上药膏,包扎起来。

        楚云华默默地感受着,只闻到一阵混合的药香,接着伤口一阵舒爽的清凉。

        银叶草、跌打草、百草露、野菊花、玉肌水仙、九品紫芝、凝露草

        楚云华细细地辨识着,这药膏没有问题,都是消炎祛毒、去腐生肌的良药,组合起来也是极佳的。

        而且刚刚喝的药也没有问题。

        楚云华低头思忖,是他们还没有动手吗?

        包扎好后,春桃小心翼翼地捧着新熬好的药来到云华的身边,眼含泪水,啜嗫道:“小姐,都是春桃不好。”

        云华抬头看着春桃圆圆的小脸蛋,想起她前世最后一次见春桃的场景:

        那时她正为自己嫁入凌王府做准备,行至绮华阁大门时,春桃却被嬷嬷们押了过来,说是这人在绮华阁附近偷偷摸摸很久了。

        那时的春桃骨瘦如柴,神情却和现在并无二致,只见她颤颤抖抖地将一个用料粗糙但绣工精致的红色荷包捧出,啜嗫着说是绣给大小姐的贺礼,希望不要嫌弃。

        当时的云华因为谗言而讨厌春桃,直接让人把荷包丢了出去。

        春桃失落地跪在地上的身影和现在的她重合了起来。

        云华睁大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小桃儿,快起来,不怪你,是我不听话。”

        说罢不等风若瑶动手,自己端起药碗咕嘟嘟地将药喝了下去,之后对春桃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风若瑶惊讶地看着云华,招呼冬雪来给云华吃蜜饯的同时,第一次细细地打量了春桃一番。

        如此折腾到天色已晚,云华抬头看风若瑶,发现她极美的水杏眼下已浮出淡淡的乌青,想是照顾自己已久,又困又累了。

        于是她便懂事地送母亲出门,风若瑶欣慰之余,又向云华及身边的侍女仆妇交代良久才回主院。

        夜深人静,守夜的丫鬟们都已入睡。

        楚云华悄悄地下榻,来到紫檀梳妆台的铜镜前,静静地看着镜中额头和脸蛋缠着绷带的自己。

        九岁的自己,她轻轻摸着自己的脸蛋,我真的回来了!

        南宫墨凌、楚云柔,来日方长,这帐我要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楚云华双手捏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肉中,刻出了血痕,她稚嫩的脸上浮现阴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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