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云华听后问道：“秋子在哪里？”
夏荷回道：“刚刚莫姨娘已经把人送到绮华阁门外了，因为出了秋穗中毒的事情，就没有把人送进来。”
“秋子知道秋穗中毒的事吗？”
“知道，秋子很担心。”
云华暗忖了一下，似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说道：
“请母亲来绮华阁吃晚饭吧，饭后让秋子见一面秋穗，有母亲和众家仆在，不碍的。”
等风若瑶来后，云华和王江篱随着夏荷走进秋穗的房间。
秋穗闭着眼睛虚弱地躺在床上。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她睫毛轻颤，微微张开眼睛，看见是云华进来，便伏身在床边：
“奴婢奴婢叩见大小姐，大小姐万安。”
云华停在床边，冷冷地俯视着秋穗：“我想你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了。”
“奴婢，奴婢知道。”秋穗抖动着苍白的嘴唇啜嗫道。
“也知道是谁救的你？”
“是奴婢叩谢大小姐、医圣救命之恩”
“很好，”云华点了点头，表情略微缓和，“那你还要维护着她？”
“”秋穗欲言又止。
云华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便向门外道：“把秋子带进来。”
早就在门外候着的秋子跑了进来，伏在秋穗的床边：“姐姐，姐姐你怎么样？”
秋穗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姐姐没事，大小姐和医圣救了我，你呢？萧姨娘可有为难你？”
云华在旁看着姐弟情深，对秋穗的恨也稍稍削弱了一些。
或许他们本性不坏，真的是身不由己吧，云华暗暗地想。
在秋穗姐弟俩抱头痛哭之时，云华说道：
“秋穗，你干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最好一件一件地跟我说清楚，胡嬷嬷做好记录。”
秋穗此时已无所顾忌了：
秋子就在身边，她曾入妓籍不光彩的往事也已昭然于天下，如若此时再不坦白，失了庇护，怕是他们姐弟俩就等着再被毒死。
秋穗挣扎着，在秋子的搀扶下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
“罪奴秋穗，受萧姨娘指使，先是协同小厨房李氏用小白狗诱大小姐跌下假山，再就是”
“详细点儿，你们怎么能肯定我一定会跌下假山？”云华想起她在假山边沿查到的猪油。
“是”一滴汗从秋穗的额角滑落，她本想隔三差五地偷摸少交代些罪过，没想到云华如此明察秋毫，似乎已经对她和李氏的罪过了如指掌。
秋穗眼一闭，心一横，全数交代了：
“李氏从小厨房拿的猪油，我趁着天黑将猪油抹在假山边沿的”
虽然早已知道她们的技俩，云华还是恨得牙痒痒：“胡嬷嬷，全都记下来！”
“再就是，”秋穗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我向香炉中加幻髓草，然后就在前段时间萧姨娘让我加大剂量，我就把一钱幻髓草加到了三钱。”
云华对着胡嬷嬷说道：“记上，到父亲面前，我会将这一条和李氏招认的在我药中加量杜衡，并医圣提供的西域奇经药典一起给他看。”
“再有就是奉命烫伤医圣的双手”
看她吐得差不多了，云华清冷地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秋穗，正欲站起身来回正厅和母亲一起用餐，却听秋穗啜嗫道：“最后就是”
最后？还有？云华的笼烟眉皱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淡然地继续坐在软凳上等着下文。
“最后就是奉萧姨娘的命，悄悄在您和夫人的茶水中下赤灵曼陀罗。其他，其他再没有了。”秋穗开始磕头。
“赤灵曼陀罗？”王江篱听后惊叫道，一步冲到秋穗面前，抓着她的衣领急问道：
“这种肮脏的毒药你们从哪里弄的？？”
“奴奴奴婢不知啊，是萧姨娘给我的，名字也是听她无意间和嫣铃说的，奴婢实在不知它是毒药啊！”
“说得无辜，萧姨娘让你下的会是什么好东西？”云华在旁愤愤道。
前世她博览医术，曼陀罗倒是熟悉，只是赤灵曼陀罗这个名字云华倒是第一次听到。
八成又是西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药草，怪只怪自己前世只顾着研究中原、北部龙元国和南部凌江国的医书，西域的确实涉猎不多，看来今生要多留意一下了。云华暗想道。
王江篱则急的要哭了：“赤灵曼陀罗是西域奇毒，极为罕见，又无药可医，是专门针对女子生育之事的肮脏毒药！”
“怎么说？”云华腾地站起身来，紧张地盯着王江篱的双眼，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
母亲现在怀有身孕，这毒药下在她的茶里云华不敢往下想了。
这时王江篱略微冷静了点，连忙摒退众人和秋子，只留云华和秋穗在身边。
她不敢直视云华清冽的双眼，低下头缓缓地说道：
“赤灵曼陀罗是西域特产的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极为罕见，若不是我在西域长年待过并钻研药材，是很难得知的。
虽说是慢性毒药，但一旦下药，效果就存在，且无药可解，故称之为奇毒。”
“什么效果？”云华追问道。
“这”王江篱看左右拖不下去了，便索性将残忍的真相一股脑说了出来：
“所孕之人，胎儿畸形、母体受损，极易流产，生之也会血崩难产；
无孕之人，很难再孕，即便有孕也也是畸胎。这是极为！极为肮脏恶毒的药。”
“母亲！”带着哭腔，云华顾不得许多，拔腿就往门外跑，却被王江篱一把拉住。
王江篱紧紧抱着浑身颤抖的云华，安慰道：
“别急别急，这是慢性药，剂量很重要，如果剂量小了效果也会打折扣，畸胎的概率也会低。”
说罢，王江篱急急问秋穗道：
“你可记得下了多久的药，多大的剂量？务必照实说。”
“没没下几天。萧姨娘早在刚得知夫人有孕时，就交代我这件事了。但是这药难得，只是三天前才下药的。
只是萧姨娘说你们太厉害了，又有医圣在侧，怕什么时候被查出来就下不了了，所以就剂量很大”
“多大？”王江篱追问道。
“一一钱左右，一日下两次。但是我只下了两天就因为医圣的事情被抓了，后面不知道李妈妈有没有接着下。”秋穗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王江篱瘫软地坐到床沿：
“剂量好大，这算算顶普通下药半个月了，况且一次性下猛药，影响可能还会翻倍，大概顶一个月吧”
“该死！”云华回身一巴掌扇在秋穗的脸上，原本就虚弱的秋穗应声伏倒在地上。
云华蹲下身去，捏着秋穗的下巴，她眼底血红，恶狠狠地盯着秋穗的眼睛，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迸出：
“若是母亲有三长两短，上天入地，我让你们给她偿命。”
那神情犹如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一样，秋穗扛不住，吓得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云华呆呆地蹲在原地，她想起母亲前世，怕也是中了这个毒。
府医是萧姨娘的人，只将母亲有孕的事情告诉了萧姨娘，萧姨娘便找来了这个奇毒，一直下给母亲。
所以弟弟在不知不觉中没有了，还害得母亲母体受损，不到一年后就撒手人寰。
而当时的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都怪自己懦弱，因为毁容而放弃了自己，所以害得母亲郁结于心，身体衰弱。
其实是自己无能，没保护好母亲和弟弟，可是赤灵曼陀罗这种诡异的毒药自己如何得知呢，那无论如何母亲都难逃一劫吗？
云华的脑中一团乱，自责和悔恨交织在一起，痛苦异常。
但是！云华心中又燃起丝丝绕绕的希望：
前世母亲应该喝了好几个月这个药才会流产的吧，这只有一个月，会不会她抬起头来，充满希冀地看着王江篱。
王江篱心下了然，连忙说道：“我这就去给夫人诊脉。”
说罢快步离开了房间，只留云华在房间里发呆。
半晌，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王江篱大大的眼睛含着泪水，对上云华闪着暗光的眸子，默默地摇了摇头，艰难地说出四个字：“希望不大。”
云华眼中的那点点星光慢慢地熄灭，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云华哑着嗓子虚弱地说道：
“师姐，求你，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她那么，那么期待这个孩子，我怕我怕她会受不了。”
王江篱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马上开一副解毒调养的方子，尽量减缓这毒对母体的伤害。
只是虽然现下还算稳妥，但这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两个月内很可能会没有，你就想办法推说意外吧。
还有你，你也跟着一起喝吧，毕竟，你也”
这时云华才想到，自己也喝了那么多的赤灵曼陀罗。
蓦然地，云华想起了前世自己孩子没有时，南宫墨凌毫无感情的凌冽眼神。
“这样的孩子，不要也罢。”他冰冷无情的声音在云华的耳边不断地回荡着。
她一直以为他不要的是镇国公府的血脉，原来南宫墨凌早就知道自己怀的是畸胎了。
原来自己前世期待了那么久，心心念念的孩子，是这样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眼泪从干涸的眼眶中不断的滑落，嘴角却含着一抹诡异的轻笑。
“师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王江篱看见云华的表情，慌乱地说道。
一阵天旋地转，云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王江篱的惊呼声，和丫鬟婆子跑进来托住她的慌乱的声音，愈来愈远，终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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