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杨逍接过碧海玉箫，轻轻摩挲，竟寻不出断箫重接之处。
赵敏见他对此箫爱不释手，不枉自己在爹爹宝库翻了那么久，不免也心中欢喜。
杨逍将目光从玉箫转到赵敏的脸庞上，见她正痴痴的望着自己，面上也有些不自然。忙顾左右而言“你自哪里寻来的这玉箫？”
“自是从府里的宝库，想必定是当今圣上念及爹爹军功卓著，所以”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散在风中。
因为赵敏看到杨逍始终温和的脸在这一瞬间沉下来。他手一转，将玉箫又递回。
“为什么？你明明很喜欢。”赵敏缩回手，不接。
“你可知我是谁？”杨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硬，却控制不住的轻颤。
“你是杨逍啊。”赵敏还是不明白。
“那你可知杨逍又是谁？”他步步紧逼。
“杨逍自然就是我的大哥哥。”她拿一双小兔般湿漉漉的眼睛瞧他，步步后退。
“我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而明教一向与元朝为敌。”
“而你，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汝阳王的爱女。大元朝的郡主娘娘。我们天生，就是死敌。”
他一字一句将两人之间看不见的那条鸿沟在她眼前残忍揭开。
“所以，赵姑娘就不必为在下费心了。”
杨逍将玉箫塞入赵敏手中。
赵敏却只是一直倔强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在我心中，没有什么蒙古王族，什么明教左使，我只知道你是杨逍。”
“可在我心里，你是蒙古郡主，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杨逍狠狠的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酷，不带半分感情。
“况且我此番来到汝阳王府，不为别的。只为取回我武林至宝—倚天剑。此刻剑已到手，告辞。”
说完便抄起放在白玉桌旁的倚天剑，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杨逍的内心充满挣扎，他明明知道此刻自己该头也不回的离去，带着倚天剑赶回临安府。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隐匿在王府的一棵巨树上，紧紧盯着院子。
只见那个人影孤零零的立在亭中，举在半空中的手好半天才因为无力而缓缓垂下。
杨逍看着她垂落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还没待他想清，自己的心为何这般难受。
院中的少女突然仰起头，竟是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若开口，我有什么不能应你呢。”
只是笑着笑着又流出泪来，那声音如此悲戚。
杨逍只觉得空落落的心似乎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压抑的难受。
又见赵敏抬起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玉箫，将它猛地掷向亭外的深潭。
只听“咚”的一声，湖水泛起一阵涟漪，又缓缓归于平静。
只有蒙蒙细雨洒落在湖面的点点涟漪。
湖水虽可以归于平静，杨逍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他望着赵敏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收回视线。叹息一声，施展轻功，朝远方略去
杨逍纵马疾行了整整五日，想将赵敏如影随形般的音容笑貌甩开。
“大哥哥，是你吗？”
“你可知，我从蒙古到中原全为你一人。”
“而如今，我的知音终于回来了。”
“在我心中，没有什么蒙古王族，什么明教左使，我只知道你是杨逍。”
“你若开口，我有什么不能应你呢。”
他离大都越来越远，可脑海里她笑语盈盈和如泣如诉的模样却愈发清晰。
如今杨逍已经到了镇江府边界，再快马一日便能回到临安府。
可此刻他心乱如麻，偏生不想再继续赶路。
沉吟片刻，便下马来到在山道旁的茶棚里，准备稍作歇息。茶博士见他风尘仆仆却难掩风华的模样，赶忙替他端来一碗凉茶。
还未及开口说话，又闻得不远处的山道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快马声，引得茶棚里的客人纷纷引颈而望。
原来是一队元军兵马急匆匆的踏马而来，不过片刻便绝尘远去，扬起一片尘土。
杨逍认得，领头那人马鞍斜插的军旗上正是汝阳王府的标志。只奇怪到，此时天下各地起义，纷争四起。元兵向来谨慎，只走官道。怎么这会儿也走起山道来了。
那茶博士在此地接触不少往来商户，江湖侠客，察言观色久了怎会瞧不出杨逍的疑惑。
便笑嘻嘻凑上前来“少侠有所不知，咱们这条可是前往大都最近的山道，想来那些元兵是有紧要的事才抄这条近道赶回大都。”
此时茶棚里也议论纷纷，一个乞丐装扮，腰悬八个破口袋的人不屑的朝棚外唾了一口。“你们可知刚刚那个领头的人是谁？”同桌的那几个相似乞丐装扮的人无不好奇的追问。
“那人正是汝阳王世子。”说着又故弄玄虚的问道“你们猜他为何如此行色匆忙？”
杨逍也凝神细听起来，可是那乞丐下一句却惊的他心魂不属。
“嘿嘿，那是因为汝阳王府前夜起了大火，郡主娘娘尸骨无存啊哈哈哈。真是解气，汝阳王杀了我们那么多汉人子弟，如今他自己的”
一瞬间，茶棚里的唏嘘声，嘲笑声，感慨声都离他远去了。杨逍只觉今日定是做梦还未醒，他不相信前几日还巧笑嫣然的赵敏会轻易死去。
他自腰间摸出一粒碎银，手下运力。一道银光已射向那名仍在喋喋不休的丐帮之人。只听“唔”的一声痛呼，那人已经仰倒在地，吐出一口血伴着一颗碎牙。
等那乞丐装扮的人愤怒的爬起身要追究时，茶棚里早已没有杨逍的身影。茶博士在旁不动声色的看完这一切，却并未惊讶，只是默默收起了那粒又稳稳弹回桌面的碎银。
杨逍踉踉跄跄的走出茶棚，骑上马向元兵消失的方向追了几十里，却什么也没追上。
山道此时一个人影也没有，安静的出奇。
“汝阳王府前夜起了大火，郡主娘娘尸骨无存尸骨无存么”他耳边却好似一直回荡着尸骨无存四个字。
那个为他笑为他哭的小姑娘消失了，杨逍竟觉得天地茫茫再也没有他的归处。
心神恍惚间，他忽然身子不稳晃晃悠悠的坠下马来。杨逍浑然不在意的就地滚了几圈，狼狈的坐在地上。
感觉到胸口处抵着一根略带凉意的坚硬之物。
那是赵敏赠他的碧海玉箫。
他那时是怎样义正言辞的拒绝她的呢。
他说“你是蒙古王族，而我是明教左使，我们注定是死敌。赵姑娘就不必为在下费心了。”
赵敏含着泪倔强的望着他，他却那么残忍，只想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斩断。
最后赵敏将那根玉箫抛入园中的寒潭。
而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又偷偷返回。趁她睡去之后，在漆黑的寒潭里摸索了一夜，才又寻到这根玉箫。
杨逍颤抖着手自衣襟里取出那根被他揣在怀中的玉箫，细细端详。才发现玉箫上似乎还有那日自潭中捞起后未擦干的水渍。
他伸手去拭，却发现那竟是一滴温热的泪。
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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