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酿酒
出了院子，没多久便走上一条建于荷花池上方的长廊。这条长廊连接着宫中不少地方，上可拾级至宫中大殿，下可顺着长廊直至宫门口附近，左通各个功能房，右边尽头便是我和沧月以及师父的小院，三位长老和卫锦舟的住处则在左侧山腰，居于功能房上方而又低于正殿。
而荷花池，是由山间小瀑布倾泻而下，在山脚自然而然形成的池塘，池水由一左一右两条小溪流出经过城中从而控制池塘水量，不至于过满溢出。荷花则是师父亲自种下的，他的六月春也是这片荷花酿出来的。
此时正值夏季，荷花开得正好。嫩荷吐蕊，花瓣洁白，微风拂过熙熙攘攘的荷叶上水珠晶莹，微微滚动。远远望去，一片绿意中朵朵洁白星星点点，十分养眼。
结界波动，界外雪化，界内山河变换，可这一池荷花竟然还开得这般好。
我心下诧异，忍不住发问:“这池荷花难道就没有受到结界的影响吗？”
卫锦舟淡淡道:“按理来说自然会的，想必是城主他用了什么法子才护住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师父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要护这一池花。我才不相信他会一下子自己治好了。上次只当是奇迹，这次却不想再心存侥幸。若凡事终有代价，我宁愿代价是我。我无法忍受失去他们，倒是宁愿他们失去我，大概，我确实很自私吧。
来到山脚下，我才看见荷花池中那双双坐在一叶小舟上的一白一红的人影。
“师父！师姐！”我远远喊道。
两人闻声回顾，师姐朝我招招手。
“锦舟，我先过去了。”
我再顾不上卫锦舟，立马跑过去。
来到长廊最接近他们两人的位置，我趴在护栏上望着他们问道:“师父，师姐，你们在干什么呢？”
“摘荷花呢，为师不是要给你酿酒吗？”师父温和笑道，随手去摘临近的一朵。
“至于我当然是陪师父摘荷花了！对了，我也要学酿酒，说不定以后我酿得和师父一样好，到时候你岂不是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沧月最后一句话嘛倒还像句人话，第一句就大可不必说了。
“今日便要酿吗？”我想看师父酿酒，可卫锦舟怎么办呢？
“是的，明日开始为师要闭关三个月，早日酿好你们也能早日喝上这荷花酒。”
我才话到嘴边，沧月便先惊叫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什么？师父你要闭关三个月？”
师父垂眸看着手里的一朵荷花，轻轻“嗯”了一声。
三人齐齐陷入沉默。
是了，以师父如今的状态，闭关才是最好的选择。种种异变无不昭示着一个问题:师父他很不好。原以为他那日之后便会立即闭关，可终还是拖了两日。
去闭关也好，这样我也不用日日担心他耗费太多精力导致他身体恢复不好。
可卫锦舟不是说师姐早就感知到周围环境的不对劲了吗，这样一来就算我不说，师姐不也应早就知晓师父身体已经不妙了吗？但为何得知师父闭关这般吃惊……
我转身看看卫锦舟，却四周都不见他人影，遂轻叹了口气，对不起啊卫锦舟……事出紧急！回头一定好好给你道歉。虽然是他硬拉我走，但我这也算是半推半就答应了，出尔反尔，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转回去却正对上师姐审视的双眸，心里顿时一紧，生怕她看出什么忙错开眼。她却突然笑了，提起旁边满满一篮子的荷花轻松道:“好啦，摘得差不多了，回去酿酒！”
她飞身上了长廊落在我旁边，见师父还独自坐在船上静静望着她，她粲然一笑，招呼道:“快上来啊，小宁还等着你给她酿酒呢！”
师父素来喜欢荷花绿竹之类清静雅致之物。沏得一壶好茶，也酿得一手好酒。
但唯有下厨，是他最大的污点。不过，似乎这才符合他神仙的身份，不食人间烟火，飘逸出尘。
此时，各种材料及酒坛都在长桌上摆放好，师父在桌旁从容的挽起袖子开始准备酿酒，师姐在一旁边记边学，我给他们打下手。
“荷花酒，有的直接用基酒泡荷花，也有从一开始就把荷花和糯米一起酿的做法。为师教你们的，便是第二种。”师父从布袋中将糯米尽数倒进木盆里，加水淘洗几遍后置于一旁，然后拿起篮子里的荷花一一把花瓣摘下放进另一个木盆，花杆子继续放回竹篮里。
有个词叫“辣手摧花”，可师父的这双手摘花却是十分养眼，十指莹白修长，动作轻柔优雅。
“师父，你是从何处学的酿酒啊？”我仰头问道。
师父把花瓣用盐水浸泡，再用清水冲洗干净后切碎，将泡着糯米的水倒尽撒上花瓣，搅拌均匀放在铺着纱布的木甑子中开始大火蒸熟。
“从我师父那里学的。他也是个好酒之人。你们理应尊称他为师祖。”
师父的前尘往事，我所知甚少。但也还是听说过一点点。
师父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名动天下，飞升成仙之际不过二十岁。之后受命于天，成了乌岁一族的守护神。上至两百年，下至两百年，有且仅有他这么一位天才人物。
师父的师父，想必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师父打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几块灰白的团状物，拿出两块边捣碎边向我们解释道:“这是酒曲，有了这个东西，才能酿出品质上乘的酒。不过，只有在世外才能买得到。有朝一日若有需要，可按你们个人喜好买，大曲酿出来的酒味醇厚，回味甘甜；小曲酿出来的则是酒味醇净，清香淡雅。为师一惯用的是小曲。”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沧月拿笔挠了挠头略作思索，又加快速度多记了几笔。
蒸熟出锅，摊开糯米，浇一道水降温，然后将碾磨成粉的酒曲撒在糯米上搅拌均匀，装进地上的大缸，盖上纱布密封好，等待发酵。
“原是要等它发酵一个月，但为师闭关后便不能再顾及到它，所以只能稍做些干预了。”师父朝那大缸稍作施法，加入清水后便成了满满一大缸白色的酒酿，盖上一层纱布再用细绳套牢缸口。
师父双指并拢在空中比划几下，那口半人高的大缸自己浮起来将过滤后的酒水一一灌满桌上的几个不大不小的酒坛子，然后又自己乖乖落回地上。
酒坛密封严实，师父再一施法，几只酒坛四面起火。只需再将酒烧开，一坛坛六月春就要问世了！
我心中隐隐担忧，师父这连连施法，身体还吃得消吗？如果早知道他会动用法力来给我酿酒，我便不会非要让他酿。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他额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师父……要不还是用火烧开吧，别浪费法力了。”我道。
“不行，已经开始烧制就不能停下，不然会影响整坛酒的口感。”师父目不斜视的回答我，继而再一用力施法，火光更甚。
“那我给你擦擦汗吧。”沧月说着就立即放下小本子，从袖中拿出帕子给师父擦拭额上的汗珠。
火光淡了一瞬，师父忙再一施力，微微皱眉，轻声训道:“胡闹。”语气却无一丝凌厉。
看她给师父擦汗，我心中有些不爽，但听师父训了她，又暗暗幸灾乐祸起来。
沧月不以为然，擦拭完毕后，在一旁嬉皮笑脸道:“师父辛苦啦！多谢师父不吝赐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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