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微妙
周景棠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便转移话题,道:“我何时会痊愈?”
姜木摇摇头,道:“我医术不精,不过好好休息总是无坏处的。”
周景棠点点头,两人没再说话。
这时,周景茗端着厨房熬制的人参粥敲门后,走了进来,一见姜木也在,眼神微闪,随即放下人参粥就准备离开时,姜木叫住了她,“景茗,我要去厨房煎药了。”随后她看了一眼周景棠,意思是让你照顾一下你兄长。
周景茗点点头,看着姜木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欢喜。
姜木走后,周景茗便立刻端着碗,坐在床头边,关切问道:“兄长,你今日感觉如何了”
“无甚大事,休息几日,便好了。”
周景茗使劲搅了搅碗里的粥,怒道:“这皇帝也太过分了,明知兄长你身体不好,还如此罚你,这分明就是下了死……”
“景茗,不可胡言乱语。”周景棠立刻开口打断,严肃地看着她,摇摇头。
周景茗心中不满,侧过脸撅起嘴巴,心道,本来就是如此,将来我要是有一番作为,定不会为这样是非不分的君主卖命!
“你自小在建州生活的多些,心性单纯,但时刻不能忘记这里是京都,无妄之言,随时会招来杀身之祸。”
“是,兄长,景茗知道了。”
说完,便将手里的粥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给他吃。
当周景棠咽下最后一口粥后,他问:“景茗,你觉得你这个嫂子如何?”
听到这话,周景茗瞬间来了精神,乐呵呵地回道:“我喜欢这个嫂子,虽然我和她才相处两日,她平时话不多,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遇见大事的时候很有主见,也很果断!”
“你是如何得知的?”
“昨日兄长你从宫中被抬回来时,太医都手忙脚乱的,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杜先生又不在府中,当时全家人都慌乱了,只有嫂嫂平静淡定,她先让太医用药续住你的气息,随后就出门找药去了,回来后给你吃了一颗药丸,说你三个时辰之后就会醒,家里人这才安下心来。”
周景棠垂眸思索,所以是她救了自己的命,可是去找药?去哪里找的药?她刚进太傅府两个月,几乎不曾出过太傅府的门,看来,自己对她的了解甚少。
周景茗见他不语,便继续道:“我听闻兄长未成亲之前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大理寺处理公务,所以你几乎对嫂嫂从未上过心,因此,你看到的,都只是表面,你一点都不了解嫂嫂这个人。”
周景棠嘴唇抿着,听得眉心越发紧蹙。
“兄长,你为何不回话?我跟你说,祖父让我去了一趟益州,我在那遇见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他是个商人,每年南来北往,经帮串会,无所不知,最主要的是他很有钱,却特别抠……”
半个小时后,周景茗还在滔滔不绝地讲,周景棠脑袋都快要被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给吵懵了,心想,看来还是她在身边比较舒服。
而被人牵挂的姜木此刻正蹲在厨房院子外熬药,丫鬟怀瑟站在一旁看着,她多次想夺过少夫人手中的蒲扇都没能成功,心里感叹,自从公子受伤以来,少夫人衣不解带,事事亲历亲为,看来真的是感情好啊,公子真的是好福气!
“少夫人,你去歇息一会吧,让奴婢来守着。”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四月末的太阳晒在身上还是比较难受的,怀瑟有些心疼她。
姜木抬头,冲她一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这药很吃火候,你去忙别的事吧,不用在这陪着我。”
不在这守着,就要去周景棠房里守着,那还不如在这守着,不然他又要问一些自己该不该,或者需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可奴婢的职责就是伺候少夫人。”怀瑟回道。
姜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那好吧”,说完,便自顾自地再次煽动手中的蒲扇,扇着扇着,她就想起了师祖,小时候跟在师祖后面,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煎药,如今离开南夭谷已经快一年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过得如何?身体怎么样?是自己不孝。
等此事了结,若自己还能活着回去,便一辈子伺候在他身边,以敬孝道。
就这么两个人在厨房院子里守了三个时辰,直至傍晚,姜木才端着药回理棠阁。
一进门便见周景棠侧躺着,景茗已经回去了。
姜木见他双眼紧闭,再仔细地瞧了一眼,确认他不是再装睡后,便把药放在桌子上,想着放凉些,等他醒来再喝,于是轻轻关上了门出去了。
可怎么能看出一个人是在装睡呢,周景棠睁开了眼睛。
姜木叫来一个丫鬟守在外面,便带着怀瑟出府,去药堂挑选药材。
回来的时候,姜木在脑子里盘算着,等周景棠身体好了些,她便要开始着手准备联合葛嵘在京都开一家药材铺,南夭谷谷中种植的药材,这里是少之又少,几乎是没有。若是如此,即可当作联络点,又可大赚一笔,如此甚好。
两人回到太傅府时,见周景竺正于院中练剑,姜木秉着不交谈不冲突的原则,带着怀瑟快速走过,但周景竺却收起剑,叫了一声:“大嫂”
姜木停下脚步,笑道:“堂弟”,说完,便迅速离开了。
周景竺见她离去后,便自嘲道,看来这府里的人都不太待见自己啊,既如此,还留在这有何意义。
于是他让下人收起剑,出府往东街走去,那是侯府所在的位置。
等姜木放置好药材,回到房间时,她见桌子上的药已经被喝了,便坐到床边,伸手把住了周景棠的脉搏。
须臾,替他盖好被子,刚准备收回手时,她就被周景棠一把抓住了手腕,力道不大,姜木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挣开了。
留周景棠一只手停留在半空中,气氛甚是尴尬。
周景棠眼睛紧紧盯着她,抿着嘴。
姜木不解他刚才这一举动是何意,便满眼疑惑地看着他。
周景棠收回手,随即背过身去,道:“去了何处?”
“出门抓药。”姜木毫不犹豫答道。
“非得亲自去?”
姜木听出了他言语间带着质问的意味,便道:“是,他们不知如何配药。”
“如此看来,你的医术果真高明!”
这下姜木想尥蹶子不干了,自己亲自做这些事,中间都没有休息过,都是为了照顾他,可这人倒好,如今还在这跟我在这耍小脾气。
但转眼一想又不对!等等!我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人是在闹脾气,为什么要闹脾气,就因为我不在他眼前伺候他?可是,自己来太傅府两月之久,他经常留宿宫中,对自己也无甚问候,难道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变了性子?
想到此处,姜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周景棠,回道:“这是何意?”
周景棠转过身,忍着后背的刺痛,起唇道:“既如此,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身中剧毒的事。”
这句话,周景棠语气里多了些无奈。
姜木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但很明显,这句话偏向陈述而不是询问。
随即,她点点头。
周景棠苦笑了一声,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给你自由。”
“我不后悔”姜木承诺道,虽然自己也不知为何要承诺,但这是事实。
“你当真不后悔?”
姜木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便道:“我等你身体好了,带我回江陵祭拜双亲。”
她说的是身体好了之后,成为一个健康的人之后。
周景棠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定是祖父告诉她的,便追问,“你知道这不可能。”
姜木反问:“你怎知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的事太多了。”
但周景棠从未抱过希望,他道:“杜先生尝试了多种法子,都泥沉大海。”
这已经是姜木第二次听见他们提起杜先生了,这位“杜先生”究竟是何来历?普天之下,还有人比师祖更厉害的吗?
“杜先生是谁?”
“一个江湖大夫。”
“哦,那你是如何中毒的?”,姜木认真地看着他,询问道。
或许自己可以问问师祖。
但周景棠却摇摇头,此事不必让更多的人知道。
姜木没等到答案,看他的反应,想必是不愿自己知道,既如此,便不问,随后她道:“总会有办法的。”
“嗯”
————
时间过得飞快,初夏来临,天气逐渐变得炎热。
而远赴苗疆的杜先生也即将回京。
这日,床上躺了接近半月的周景棠终于可以下床了,他扶着双腿,慢慢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两个下人正处在一块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他缓缓挪到院子口,刚想开口斥责他们,便听见:
“听说了吗?昨日太傅向陛下递交了辞官奏折。”
“早就知道了,哎你说,太傅辞了官,那咱们府还能叫太傅府吗?”
“你怎问这么蠢的问题,当然还是太傅府,虽然官衔没了,但人在威望便在,况且这快牌匾还是圣祖所赐,怎能轻易摘下来。”
此话刚落音,门口的周景棠瞬间觉得有人拿一把刀刺进他心脏里,双腿在那刹那便失去了支撑,重重摔倒在地,“砰”一声响,吓得那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下入猛得回头,只见,大公子倒在门口不省人事,脑袋下面一片血红,像一朵开得妖娆的花盘旋飞舞,触目惊心。
“啊啊啊啊!!!来人啊!!!”两人同时惊恐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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