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白采
季明没想到荀予安会问得如此单刀直入，纵使他早已做了心理建设，还是不免有点慌张，支吾道：“瞧你说的，什么叫像啊，你们本来就是亲兄弟……”
“不要跟我左顾言他。”荀予安正色道，“这不是重点！我是想问，之前你为什么没跟我提？”
“哎1季明一拍大腿，佯装随意道：“这不是谨遵医嘱嘛，医生说你失忆了，不能受刺激。”
“你才受刺激1荀予安怒道，“你全家都受刺激1
终于把这句憋了n久的话说出来，荀予安顿觉自己就像是如愿以偿，浑身轻松。
季明委屈巴巴道：“有话你就直接说，不要对我人参公鸡。”
荀予安连忙赔礼道歉，继而把他与展湛昨日的对话、今天发生的事，以及心里的疑惑全部讲出来，季明便嗯嗯地听着。
末了，荀予安质问：“你说啊，为何没告诉我这些？”
“予安，”季明诚恳地解释说：“你被荀叔赶到老宅后，我们俩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后来你当了艺人，这才找到我做你的经纪人，但是那会你就已经跟展湛和好了，具体过程我并不清楚，所以也就暂时没提。”
荀予安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又问：“那我这些年，就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关于展湛的事吗？”
季明摇摇头：“几乎没说过。”
荀予安咄咄逼人：“那你怎么不问？”
季明幽幽道：“这些年你都不怎么爱搭理人，脾气也爆得很，我哪里敢问1
荀予安：“…………”
“展湛说我和他是好朋友，是真的吗？
“不知道，你没说过。”
“展湛还说总爱管着我，是这样吗？”
“我也不知道诶……”
荀予安彻底无语了，季明简直就像个拨浪鼓，一问三不知，顿时有点泄气。
他静了片刻，脑子里灯泡忽然叮一亮，终于抓到一个关键点，问：“那既然展湛跟我这么好，为何我卡里就只剩那么点钱？他干吗不给我弄个无限额黑卡，随便我刷？”
季明：“！1
荀予安死死盯着季明，厉声道：“你说啊1
季明手心里直冒汗，拼命在记忆里搜寻，可算想起来台词了，忙说：“啊！这个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当时你脸色很臭，说小爷我好歹是个明星，我又不是赚不到钱，哼1
季明绘声绘色地学着荀予安说话的口气，而后道：“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荀予安一脸抽搐：“我还哼？我居然这么傻缺？”
“嗯呢1季明重重点头。
“嗯你个鬼啊1荀予安把靠枕摔在季明身上，忿忿地说：“那我的钱呢？我不是能赚吗？怎么就剩几千块了？”
“你很喜欢旅游。”季明说，“这六年经常跑到国外去，边赚边霍霍，还从不带上我……”
这下荀予安无话可说了，整个人瘫进沙发里，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季明偷偷吁了口气，暗道总算蒙混过关了。
两人沉默地坐了会，季明突然像小狗般伸长脖子嗅了嗅，震惊道：“予安，你抽烟啦？”
荀予安收敛心神，烦躁地说：“没有，我可没这个爱好。”
“我就说嘛1季明放心了，转而开始在屋里四下寻找，嘀咕道：“可我明明闻到一股烟味，奇怪……”
“哎呀，我说怎么回事1他终于发现烟灰缸里那只孤零零的烟嘴，说：“就是它！哪来的？”
荀予安无聊地说：“展湛扔的。”
季明倏然一愣，神色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接着把烟灰一股脑倒进垃圾桶，催促道：“撤了撤了，赶紧去片场，这都几点了。”
一路上，荀予安心情有些郁闷，干脆左一嘴、右一嘴地烦季明。
“今天我有戏拍，你干吗不早点来叫我？”
“导演说让你下午去埃”
“我只拍一场戏，这能行吗？”
“你就是个男三，一共也没几场戏。”
荀予安不满地瞪季明一眼，问：“那为啥导演昨天还不肯放我走？”
季明一噎，心想糟糕被他绕进去了，只得敷衍道：“干导演的不都那样吗？神神叨叨的，想一出是一处，你问我，我问谁？”
荀予安：“…………”
今天的片场格外安静，除了荀予安和男二山猪精大哥，就没有其他演员，甚至连苏婻这个女主角也没来，荀予安只觉有些奇怪，便随口问了问，导演说苏婻赶通告去了，回头补拍就好了。
“这不是群戏吗？”荀予安不解地问，“那到时候我都走了，还怎么补拍？”
“简单啊1导演不以为然道，“单独拍她一个人，回头让特效组把她p上去。”
荀予安满头黑线，心说果然是万能的特效和剪辑，这都能解决！
今后再这么发展下去，主角们是不是都不用到现场了？随便找几个替身演完，再把各自的头移花接木，既可以接戏赚银子，又能分|身去捞金，两不耽误，简直不要太完美！
想归想，荀予安还是很敬业的，虽然导演这次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每个镜头基本都是一条过，但他还是按照剧本要求认真表演。
尤其拍土狗妖死的这一幕，他倒在地上，脸上现出坚韧不屈的表情，犹如为自由牺牲的超级英雄，令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随着导演喊ok，整个拍摄结束，荀予安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有辆车打着双闪停在不远处，正是他之前见过的悍马。
不片刻，头戴渔夫帽、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从驾驶位下来，紧接着后座门打开，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也跟着下车，两人一前一后朝片场走来。
那少年生得很漂亮，甚至有些女气，一张小脸玲珑秀丽，弯眉杏眼，浅棕色的半长发于脑后扎个小揪，正委屈巴巴地朝花衬衫说着什么，楚楚可怜的模样简直叫男人见了都会心生保护欲，花衬衫却是听得一脸不耐烦。
“我滴妈啊1季明啧啧两声，朝荀予安吐槽道：“好娘1
荀予安看了眼，没说话，他对这种疑似狗血关系根本不感兴趣，低头拍打身上的碎草，季明却是个喜欢吃瓜的主，于是仰头喝矿泉水，并借着瓶子的掩护继续看戏。
“看什么看1少年终于觉察到季明热辣辣的视线，凶巴巴地说：“再看就给我滚1
“噗——1季明当场喷出一口水。
少年的嗓音和其容貌反差实在太大，仿佛一只惨叫鸡，听起来既粗糙又尖锐，季明毫无心理准备，差点没被呛死。
“谁、谁说我看你了。”季明咳嗽几声，还击道：“我正赏景呢！您挡着了知道不？麻烦让让，哎呦本来挺安静的，怎么突然听到有鸭子叫，真是吵死了1
“你敢骂我？1
少年腾一下火了，正准备大战季明三天三夜，突然看到他旁边的荀予安，霎时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荀予安揉揉耳朵，迷茫地问：“你……哪位？”
好凶哦！
少年二话不说，拔腿朝荀予安而来，颇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荀予安眉头一拧，下意识绷直身体，摆出防御姿势，同时心里盘算稍后真若打起来，自己该踹对方哪个部位合适。
咻——！
一道黑影刷然而过，带起一阵阴风，转眼命中少年的侧脸，少年当即摔倒在地，怒道：“谁？谁砸我的1
季明悄悄把矿泉水瓶放在身后。
荀予安默默藏好手里的手机。
导演气势汹汹跑过来，光着一只脚，咆哮道：“我砸的，怎样？1
荀予安和季明默契地望向不远处，有只黑色皮鞋孤零零躺在草里，大概是因为脱得太急，袜子居然还在里面，不禁同时嘴角一阵抽搐。
“就你来的最慢1导演穿好鞋子，喝斥道：“别人的戏都要结束了，你的一场都没拍1
“你砸我？呜呜呜……”少年干嚎道，“荀予安你这个王八蛋！心理变态！害段峥到现在还躺医院里1
荀予安无语问苍天，完全搞不懂自己为何会无辜躺枪，明明是导演动的手，怎么挨骂的人却是他？
“赶紧给我闭嘴1导演被气得要死，威胁道：“再闹我就告诉爷爷1
少年置若罔闻，瞪着血红的双眼，就像个炸毛的吉娃娃，叫嚣着要朝荀予安扑来，结果被导演一把捏住后脖颈，骂骂咧咧给拎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荀予安纳闷地问：“这人到底是谁啊？莫名其妙的……”
季明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边嗑边说：“这部戏的男主角，叫白采。”
“白菜？”荀予安有些诧异，说：“怎么会有人取这种艺名？这是走绿色环保风吗？”
“是白采啊1季明无语道，“神采飞扬的采，什么白菜1
荀予安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又问：“所以这颗菜跟导演究竟是什么关系？”
“唔——？”季明上下打量荀予安，揶揄道：“你现在变得挺八卦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荀予安从季明手里抓了点瓜子，也跟着磕起来，含糊道：“废话！他俩不是都姓白吗？刚才又表演那么一出，傻子都能看出来。”
季明赞许地点点头，神秘兮兮地说：“你猜？”
荀予安：“老爸？大伯？叔叔？”
季明吃掉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手，答道：“是小叔。”
荀予安了然，然而季明却补充道：“白采是小叔，没想到吧？嘿嘿嘿……”
荀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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