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故人已逝
听到荀予安的话, 展湛倏然愣住了。
荀予安仔细观察他的微表情,展湛眼中闪过短暂的茫然,但转瞬恢复如常, 不解道:“予安,怎么突然这么问?”
“展湛,”荀予安敏锐地捕捉到那一瞬, 逐字道:“告诉我,到底有没有?”
展湛:“…………”
见展湛依旧不肯说,荀予安想了想, 沉默地掀开被子,再缓缓把睡衣高高捋起,露出白皙而纤瘦的腰肢, 转身背对他。
展湛刹那一震, 怔怔注视荀予安后腰处那一道狰狞的疤痕,荀予安知道自己赢了, 漠然道:“告诉我, 到底发生过什么?”
良久, 展湛终于开口, 问道:“昨夜你梦到的……其实是车祸, 对么?”
“对!”荀予安说,“但我不想告诉薛医生, 也不想问别人,我只想问你。”
展湛沉吟片刻,长叹一声,答道:“予安,六年前你确实出过车祸,就是在你去机场准备出国的那一天。”
荀予安嗯了声, 展湛又道:“你先稍等一会,哥哥去拿点东西给你看。”
荀予安:“好。”
不多时,展湛手里拿着东西回来,递给荀予安,说:“你先看吧,看完再问哥哥。”
荀予安接过来,发现那是从报纸上剪下的一段新闻,纸张有些残破,上面还有数道深深的折痕,看样子似乎曾被人翻阅过多次。
“没想到现在还有报纸?”荀予安嘀咕道。
“这份报纸专供政府企事业单位。”展湛解释说,“哥哥当时特意跑了趟出版社,找他们要的。”
荀予安唔了声,缓缓将纸张打开。
【7月28日上午,菖市未名区霞飞路与秀月路口附近,发生一起惨烈车祸。一辆重型泥罐车在转弯时侧翻,将一辆小轿车压扁,事故造成一人死亡一人重伤,据现场目击者称,泥罐车涉嫌超速,交警部门表示,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
荀予安扫了眼日期,新闻稿子是隔日的,车祸确实发生在他去机场的那天。
“一人死亡,一人重伤,”荀予安喃喃道,“陈叔他……”
展湛低声说:“交警最后定性为醉驾超速,泥罐车司机只受了点轻伤,予安,陈叔他……已经不在了。”
荀予安眼泪瞬间跌落,忿恨而难过地说:“醉驾……早上居然喝酒……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他?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是陈叔!!”
“予安!”展湛马上抱住他,安抚道:“不要这么说,这只是场意外,没人能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陈叔他……只是运气不好。”
荀予安伏在展湛肩头,泪水很快濡湿他的衣服,半晌后,他轻轻推开展湛,踉跄着下地,打开衣帽间的门,把两个搁置已久的滑板拿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小安,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小安,滑板喜欢吗?”
“小安,伦敦有很多好吃的甜品。”
“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呢?要不我跟先生好好说说,陪你一起去吧……”
陈叔的话犹在耳边回响,荀予安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予安……”展湛再次叹气,说:“荀家帮陈叔买了块好地下葬,也给他妻子打了不少钱,足够她安享晚年。”
荀予安一声不吭,开始用衣袖不住擦拭滑板上的灰尘,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抹去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展湛默默看了他一会,而后喊兰姨打盆水过来,同他一起把两块滑板擦得干干净净。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荀予安在心底反复沉吟这句诗词,一边流泪,一边痛苦地想:为什么不是我?陈叔……对不起。
“予安……”展湛把他拥入怀中,轻轻摩挲他的背,说:“对不起,这件事一直瞒着你,哥哥是怕你接受不了,所以不敢告诉你。”
“我懂,我也没有怪你。”荀予安哽咽道,“我……我想去看看陈叔,现在就去。”
菖市西郊,白鹤墓园。
秋雨淅沥沥的下,荀予安和展湛均穿着一身黑,展湛把伞朝荀予安撑着,自己湿了大半,引着荀予安来到陈叔的墓地。
荀予安手里捧着几只茶梅花,怔怔凝视陈叔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那个浓眉大眼的长辈笑得很慈祥,他看了很久,恍惚间有种错觉,就好像陈叔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某个地方正在注视他、关心着他。
“予安。”展湛唤道。
荀予安回过神来,把茶梅献到墓碑前,轻声说:“陈叔,这是姗姨当年种下的茶梅,你看漂不漂亮?它们现在在老宅开出好大一片,兰姨经常给它们浇水。”
“我保证它们会在老宅永远开下去,以后每年秋天我来看你时,都会为你折下几只,姗姨已经回老家了,她可能是太伤心,不想睹物思人,不过我猜你一定很想她,所以我把她种的花带来……”
说到这里,荀予安已是哽咽难言,展湛安静地为他打伞,等他自行平复下来,过了好一会,荀予安抹了把眼泪,朝墓碑深深三鞠躬,再默哀数分钟,才与展湛离开墓园。
返回老宅后,雨突然大起来,伴随着阵阵电闪雷鸣,荀予安心情郁结,晚饭时难以下咽,只吃了几口便朝展湛说想回房休息,展湛没有勉强他,点头同意了。
午夜时分。
荀予安躺在床上,整个人陷入断断续续的梦魇中,梦境里全是车祸现场的闪回,压扁的奔驰车、猩红色的血、刺眼的手术灯,重伤昏迷的自己……荀予安冷汗涔涔,下意识发出微弱的呻|吟。
骤然间,一道强闪划过夜空,紧接着是轰隆一声雷鸣,荀予安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展湛!展湛!”荀予安大喊。
不片刻,展湛在外面连续敲门,焦急地问:“予安,予安你怎么了?”
荀予安只觉头痛欲裂,难受地伏在膝间,展湛得不到回应,当即用力撞门,白天门锁已经被他撞坏,还没来得及修复,此时只剩下一根安全锁,随着咔哒一声响,安全锁也彻底报废了。
“予安!予安!”展湛冲进屋内,旋即跪在地上把他紧紧抱住,连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兰姨!兰姨!”
兰姨早就被吵醒了,这会慌里慌张跑进卧室,震惊道:“哎呀,小荀先生这是怎么了?”
“马上给薛医生打电话!”展湛叫道。
“等等!不用!”荀予安喊道,“我、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予安……”展湛眉头紧锁,刚想开口劝他,荀予安抓住展湛胳臂,哀求道:“展湛,我真的不用,我不想见医生,求你了。”
展湛看了他片刻,叹气道:“兰姨,没你的事了,先出去吧,麻烦把门带上。”
兰姨说了声是,低头瞧了眼残破的门锁,无奈摇摇头,心想明天等雨停修锁人来就好了,继而轻轻虚掩住房门离开。
“跟哥哥说说,梦到什么了?”展湛坐在床畔,柔声问道。
“记不住了。”荀予安说,“很乱,很模糊,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要想。”展湛揉揉他的头发,说:“好好躺着,哥陪你待一会,等你睡了再走。”
荀予安嗯了声,重新躺回床上,展湛帮他掖了掖被子,轻拍他的腿,荀予安重重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卧室内一片沉寂,窗外雷霆交错,骤雨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展湛感觉荀予安似乎睡着了,便小心翼翼起身,打算回房,荀予安却蓦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
“展湛,”荀予安小声说,“别走……”
“怎么还没睡着?”展湛蹙眉道。
“睡不着。”荀予安说,“你别走,再陪我一会。”
展湛只得又坐回来,继续哄他睡觉,半个钟头后,荀予安再次睁开眼,看到展湛似乎有些精神委顿。
荀予安:“…………”
再三纠结后,他难为情地说:“要不你……你也睡吧,这床挺大的,咱俩挤挤。”
展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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