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赴约

“白若白鹭鲜，清如清唳蝉。”庐江郡在后世横跨安徽和江西二省，自古以来就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之地。

        陆羡推开窗户，清冽的空气从窗外蔓延到了屋内，裹挟着草木特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陆羡今天兴致很高，因为她要去赴与周瑜的约。

        上次周瑜同她说，这一次会介绍一位仗义豪爽的名士与她认识。

        陆羡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东汉末期与这个描述相符的人物，却没得到准确的答案，也就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带上一壶好酒，陆羡便向着周府出发了。

        不同于上次让仆从带路，这次是周瑜亲自给陆羡开的门，让她受宠若惊。

        正当陆羡苦恼于如何称呼周瑜才显得既不过分亲昵又不过于疏远的时候，他已经揽着陆羡的肩头，亲切的称呼她为“义弟”了。

        “义弟，你来的真早。”周瑜揽着陆羡的肩，带着她一路穿过回廊，“子敬还没到，你先来屋内听我练琴吧。”

        “周兄，慢。。。慢一点”，陆羡被周瑜带着快走几步，差点跌倒。

        周瑜与孙策同岁，且都自幼学习武艺，到了抽条的年纪就长得格外的迅速，17岁的年纪更是已经远远超过了同龄的文弱书生。

        况且因为日日习武，即使仍然在长高，他们的身材也不瘦弱，反而是肩宽腰窄体态匀称，再配上俊朗的容貌，仍谁见了都得赞叹一句芝兰玉树，后生可畏。

        高大伟岸的身材在战场上无疑是非常关键的，甫一登场就能给对手带来极大的威压。

        但对于此刻的陆羡来说，要跟上周瑜的步伐实在是非常费力了。两人就这么半拖拽的来到了会客厅。

        厅内摆着几张案几，案几靠墙的方向摆着竹制靠垫。靠南的墙上有着一扇窗户，阳光从窗透进来，显得整个会客厅明亮宽敞。

        厅内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案几上摆着一只铜鎏金香薰，更显得静谧雅致。

        二人坐下后，陆羡便找了个话题与周瑜攀谈起来，“周兄素来喜爱四处结交名士，不知曾去过哪些地方？”

        周瑜微微一笑，“家父曾为洛阳县令，我小时候在洛阳求学，也曾在中原四处游学。”

        “洛阳？”陆羡一听周瑜主动提起了洛阳的经历，不免来了兴致，要知道在汉代，洛阳在是非常重要的都城和陪都，其繁荣程度远超小小的舒县，自然也汇聚了天下无数的人才。

        看着陆羡突然放光的眼睛，周瑜莞尔，“是的，洛阳乃龙气汇聚之地，自然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那周兄可曾见过天子？”

        听到这，周瑜收起了笑容，“未曾。”

        陆羡问出口就后悔了，这几年朝权动荡，历任皇帝无不骄奢淫逸穷奢极欲，掏空了汉代的国库，也动摇了东汉士族对皇家的忠诚。

        “不过我在洛阳确实见到了许多人才。”周瑜主动转移了话题，“家父在洛阳任职的时候，我也有幸参与过两次雅集。集上杨子修，祢正平等饮酒作诗，才华横溢，但令我最为印象深刻的当属颍川荀氏的荀彧。”

        “荀彧？”陆羡心中想。“的确，荀彧清秀通雅又有王佐之才，就算在东汉人眼里也是绝对的端方君子。”

        开口说“我听说荀文若因董卓乱政，弃官归乡并将宗族迁至冀州避难，不知其是否已投身袁绍帐下。”

        “义弟于朝堂之事，消息灵通。”

        陆羡心下一惊，汉代交通本就闭塞，古人常用的书信往来也无法即时通信，甚至就算是“换天子”这种日月变天的大事，也往往需要人们口耳相传才能传播四处。

        像她这种远离朝堂之外的人还能获得荀彧的消息，就显得格外奇特，于是她赶忙打了个哈哈“荀彧乃当世大才，某在荆州时，便常常听同窗们谈论他的行踪。”

        心下决定等她正式入仕孙策帐下之后，一定要尽快的建立一些信鸽据点，才能获得即时消息，也好为她的“消息灵通”做好掩护。

        “确实。荀文若才德兼备，方正不苟，真乃当代孟尝君也！”

        “哦？谁竟能得周郎如此盛赞？”伴随着浑厚的男声，有一体貌魁伟的青年男性推门而入。

        周瑜见他来了，马上开始互相介绍认识，“子敬兄，这就是我同你说过的陆太守之侄，本郡新任少府史陆羡。义弟，这是临淮郡鲁肃。”

        两人相互行礼之后，鲁肃便也挑了个地方坐下。

        “我们刚刚在说颍川荀文若，子敬可知他弃官去了冀州？”

        “哦？那他可投了袁绍？”

        “我想不会。此次讨伐董卓之行，尽显袁绍之好谋无决，荀文若有高世之德，必定不会在袁绍帐下任职。”

        鲁肃摇了摇头，“可袁绍家四世三公，其麾下也有田丰，沮授等人，可谓人才济济。

        况且荀彧弟荀谌和同郡辛评、郭图都在袁绍手下谋事，荀彧既决定投奔冀州，便证明了其有投靠袁绍的打算。”

        见二人争论不下，陆羡便开口道“荀公子出身颍川大族，族人众多，投奔冀州应当是为了躲避战乱，到了才发现冀州已为袁绍所得。

        荀彧因董卓乱政才弃官而去，必定忠于汉室。如今袁绍袁术二人已初露野心，与荀彧所图相悖。”

        “那依小郎君之间，荀文若将在冀州做一隐士乎？”鲁肃听见陆羡的话，点了点头，又好奇的继续发问。

        陆羡看了看周瑜，见他也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不会，荀氏乃大族，历代声名在外的荀氏子弟都以入朝为官为荣。

        荀彧名气如此之高，即便自身想要明哲保身，其族人也不会任其随波逐流。况且以我浅薄之间，荀彧此时已有了想要效忠的主公。”

        “是谁？”鲁肃声音急促的催促道。

        “曹孟德。”

        “为何会是他？曹家出身不正，曹操的祖父乃是宦官曹腾。陆郎君忘了党锢之祸乎？”

        鲁肃原以为面前的少年会有什么真知灼见，没想到陆羡竟然给出了曹操的名字，瞬时间便觉得陆羡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陆羡笑了笑，看向陷入沉思的周瑜，缓缓补充道“曹操虽然为宦官之后，但任洛阳北部尉时，严肃法纪，甚至敢杖杀蹇硕的叔父，可见其胆略过人。”

        “其后来为窦武将军上书辩护，平定黄巾之乱，肃清济南贪官，讨伐董卓，皆可见此人雄才大略且有效忠汉室之心。如今其势力虽远逊于袁绍，但其势力也在中心，离皇权近，结合种种因素，成为荀彧的首选也不奇怪。”

        陆羡说完，见二人都陷入了沉思，也不催促，只悠然地捧起了案几上的茶，小呷了一口。

        汉代乃至于魏晋南北朝都是及其讲究出身的朝代，而且面前的两人也都是出身于士族家庭，短时间内想要消去他们对宦官出身的曹操的偏见确实比较困难。

        但历朝历代早已验证了一个真理：“英雄不问出身”，曹孟德即将用自己的才能和野心向世人证明这一点。

        从周瑜家出来，天色已经稍暗。想到刚才被鲁肃缠着问了好久的对各地豪强的看法，陆羡又开始头疼起来。

        鲁肃不愧是三国著名的外交家，对于天下的纵横捭阖的局势和不同属地的豪强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好奇心。

        听到陆羡对于曹操的评价之后，觉得与士族圈内流行的出身论有很大区别，就一直缠着她问对不同人的看法，

        好在最后周瑜帮忙打了圆场，不然即便是专研三国历史的学者可能都无法应对，更何况是半吊子的她。

        陆羡摇了摇头，将那些画面排出脑海。经历了一天的辩论，她实在是累的不行了。

        “这就是单休的生活嘛？”陆羡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陆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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