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陪床


傅九幽受伤了,被仙修从后面偷袭,一击正中心房。

        夜里的魔宫上下都在为此事忙得不可开交,魔医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进去的人皆神色凝重,出来时都带着一脸愁云,朝着守在外面的长安轻摇摇头。

        长安秀气的眉轻轻蹙起,恼怒的提剑,风风火火的朝凤潇鸣的所住去了。

        从凤潇鸣带傅九幽回来后一天一夜了,没醒过来的不止是傅九幽,还有凤潇鸣。

        此刻他正平躺在床上,脸上无一丝血色,白得瘆人。

        长安来的时候却并未客气,甚至带着明显的怒意,一脚踹开凤潇鸣的房门,几步走到他床前,抬腕将手中的剑指向床上昏迷之人。

        “陆离,你就是这样保护尊上的吗?”

        床上之人静悄悄的,没什么反应。

        长安怒极,但他又不能真的提剑杀了对方,便一屁/股坐到了床边,丝毫不避讳着他胸口的伤,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襟,怒气冲冲道:“你醒醒,你说话啊!怎么?怕担责?不敢醒?”

        床上之人终于有了反应,紧紧蹙起眉,面部表情因痛苦而变得有些扭曲。他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就着长安抓着他的姿势缓缓将头垂到了长安肩头。

        长安顿时愣住了,像被突然烫到一般,猛地将他一把推开,站起身,避如蛇蝎般猛退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是第一次靠近受伤的陆离,在他印象里,陆离一直是一个冷血冷情的人,即便是受伤了,都不曾收敛半□□上那生人勿近的气势。像如今这般脆弱得好似他只需轻轻一用力,就能将其碾碎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心情莫名变得复杂,长安觉得自己这一拳好似打在了棉花上,又不好发作,最后只能怒瞪一眼床上之人,带着满身戾气离开了房间,出门时甚至连门都不愿意顺手为他带上。

        凤潇鸣静听着动静,直到完全感觉不到长安气息后才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探查着房间,见确实他没在房间做手脚后才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成功拉扯到胸口的伤口,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好一会才缓和下来。

        “本来以为做个现代人已经够难了,没想到想安安份份做个古代人更难!”凤潇鸣一边解衣将伤口再次重新包扎,一边忍不住吐槽。

        系统无语,选择漠视他的话。

        换好药后,凤潇鸣又着手起正事来。

        首先,他需以他魔界右护法的名义给洛笙捎去书信一封,把洛笙骗过来。

        而后,他会想办法把洛笙留在魔界照顾傅九幽,凤潇鸣相信,只要让他们二人日夜鬼混在一起,他们就迟早会擦出爱的火花来。

        在谈恋爱这方面,他凤潇鸣虽然没谈过,但这并不影响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简直是个天才来着。

        将信件捎出之后,凤潇鸣又美美的躺回了床上装病患。

        他醒了的消息一出,长安立马又风风火火的找上了门来。

        那会正是晚间,凤潇鸣刚用过晚饭,正感慨古人口味之淡时,门就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吓了凤潇鸣一跳。

        长安冷着脸瞥了一眼桌上还没收下去的碗筷,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对他道:“你是醒了,可尊上还在床上躺着呢!陆离,你怎么还有心情吃得下饭的?”语气里酝酿中的怒气毫不掩饰。

        凤潇鸣立马忍住了想打的饱嗝,并不看他,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直到收好后才抬起冷漠的眸子看他,平静道:“此次尊上受伤我难辞其咎,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需快速好起来,好照顾尊上,来弥补我所犯下的错,等尊上醒来后,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长安被他噎了一下,眸中的怒火明显更甚了,冷笑一声讽道:“你还想在尊上跟前伺候?你应该知道,魔宫里是不会需要一个连主上都保护不了的废物的。”

        凤潇鸣心道,我也不想在他跟前伺候啊!但他面上不显,反挑眉看向了长安,毫不示弱:“需不需要得由尊上来决定,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配帮尊上做决定了?还是说……”他唇角勾起笑意,“你想趁尊上昏迷之际夺权?”

        夺权,这可不是小罪。陡然被按上这个罪名,任谁都会发怒的,长安也不例外。

        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立马反驳道:“我对尊上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倒是你,保护尊上不利又强行给我按上夺权的罪名,到底居心何在?”

        凤潇鸣不急不躁,和暴跳如雷的长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收了笑意,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冷哼一声:“即是忠心耿耿就认清自己的身份,莫要越举,尊上的事,等他醒来他自会定夺,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过问。”

        “你!”长安说不过他,又没有权利真的处置他,更不屑和个重伤之人动手,最后只能将气憋下,又砰的一下甩上门,愤然离去。

        “小屁孩儿。”凤潇鸣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轻笑着就差吹一计口哨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愉悦心情了。

        之后的几天里,凤潇鸣继续在自己的院子里装柔弱,其间长安又来找了他几次麻烦,但每次都被他精妙的话语学术给气走,便也不再来了,他也落得了几天清净。

        洛笙是在一周后的凌晨到的,那会他在魔宫门前求见,因着是仙修的缘故,被人堵在了门在,还险些打起来。

        幸好凤潇鸣去得及时,将他领了进来。

        长安也知傅九幽对洛笙可能有那么点意思,这次倒是很识相的没有阻止。

        傅九幽受伤一事,为了不在魔族引起骚乱,除了他和长安,也就剩魔宫里的几个下人、几个魔医知道了。在他养伤的这几天里,长安一直守在傅九幽身边,即便是今天洛笙来看傅九幽,他都没有回避的意思。

        洛笙看到床上躺着的傅九幽,目露焦急,“怎么会这样?”

        长安闻声瞥了凤潇鸣一眼,站在一旁不说话。

        凤潇鸣对上洛笙的眼,神情恍惚了一下,心情难免复杂。

        眼前的洛笙明明还是那个洛笙,可为什么在面对他时就老喊打喊杀的,在面对傅九幽时就这么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这得跟原主多大仇?

        在内心轻叹一声,凤潇鸣将那日情况一五一十的给洛笙讲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带一句,“尊上这次真的伤得很重,已经昏迷好几天了,魔医们每天都来好几次,皆束手无策……”他眼中落寞,丝毫不像在撒谎的样子。

        然而实际上傅九幽伤得并不重,他之所以一直不醒,是因为凤潇鸣在他身上下了咒,那咒会困住傅九幽的意识,让他陷入重度昏迷,却不会对他本身造成伤害。至于身上的真伤……他确实是下了几分狠手的,但以傅九幽的体质,将养几天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洛笙脸上露出忧色,缓缓的看着床上的傅九幽,忽而紧咬住了唇,不再言语。

        凤潇鸣有意给他们两留独处空间,正要离去之际却见长安还站在那,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抽了抽唇角,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不会来事了,生拉硬拽的将人带了出去,随即给里面二人带上了门。

        长安极为不愿,出门后就猛地将他的手甩开,一双眸染了寒意的看他,“你干嘛?你就不怕他对尊上不利?”

        洛笙一个15岁大的小屁孩儿能对一个堂堂魔界之主做什么?凤潇鸣没忍住在心里给了长安一记白眼,脸上却仍旧冷淡道:“他不会的。”说话间在暗地里掐了诀,适当的放松了咒的禁锢,让傅九幽微微恢复一点意识,但又不能完全醒过来。

        “你倒是对他放心。”长安冷哼一声,倒也没再进去,而是更加警惕屋内的动静。

        凤潇鸣暗笑一声,不再管他,自己忙里偷闲去了。

        洛笙这一呆,就呆了一下午。长安是个冷性子的人,他的心里只有傅九幽的安危,根本不在乎其他,一直坚守自己的岗位。

        但凤潇鸣不一样,为了监督自己的计划进展,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了镜花水月,偷看二人在屋内的行径。

        让他失望的是,这两爱情白痴呆了一下午居然只短短的交流了几句类似于‘你还好吗?’‘还痛不痛?’之类的一问一答,简直比某音里面直男撩妹更加直男,气得凤潇鸣直想上去将二人按在一起让他们谈恋爱了。

        但后来一想,这才第一天,二人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就冷静了下来,打算接下来再静观其变。

        晚上的时候,凤潇鸣给洛笙摆了个接风洗尘宴,一晚上都围绕着‘他这时候需要你的陪伴’这个话题好说歹说,可算是让洛笙松了口,答应留到傅九幽好点的时候再走。

        夜半三更的时候,凤潇鸣还想洛笙进去傅九幽的房间多陪陪他,毕竟,有些事夜半三更才好办。

        奈何,洛笙死活不愿意,说到最后洛笙语气里明显透着不耐:“此时天色已晚,我再去不合适吧?等明天,天亮之后我再去看傅尊主。”说完也不等凤潇鸣再回话,转身离开了院子进了屋。

        凤潇鸣吃了瘪也无可奈何,没办法,只能选择自己上了。

        长安作为傅九幽的外部护法,一般都是守在门外保护着他的安危。

        而陆离,作为傅九幽的内部护法,无论他是否犯错,只要傅九幽不下达对他的处罚令,他是随时随地可以近傅九幽的身的。

        趁着今晚这条件,凤潇鸣夜半三更的偷溜进傅九幽的房间,在暗处变幻出了洛笙的模样,随后落座在他床边。

        自打洛笙来了之后,凤潇鸣对咒的禁锢就没掐那么紧了,以便傅九幽能随时保持丁点清醒,熟知洛笙为他做的一切。

        稍思片刻后,凤潇鸣伸出了自己的手,将傅九幽的手扣在自己的手心。随后又一想这样子不对,洛笙才是受,便把手换了个姿势,让傅九幽抓自己的手。

        床上之人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微微蹙眉,随即艰难的向床边看去,看到是自己日思夜想之人不由得轻扬了唇角,吃力的握紧了手中的手,淡笑道:“你来了。”

        凤潇鸣也朝他淡然一笑,抓紧了他的手,“我来了,傅大哥!”说话间也不忘用另一只手去够一旁的毛巾,给傅九幽擦脸。

        傅九幽似很欣慰一般,唇角荡漾着的笑意一直未退。他没有多少力气讲话,便就一直这样看着他,直把凤潇鸣盯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他想,明天得把禁锢再松一点,让他能多说些话才行,不然的话每天晚上被人这么盯着,算怎么回事?

        傅九幽一晚上未眠,就这么看着他,直到天光大亮才缓缓睡了过去。

        凤潇鸣总算舒了一口气,刚一起身,就听得门咚咚两声,被人敲响。

        他赶紧跑到暗处变回陆离的样子,冷着脸去开门。见是洛笙,心中一喜,忙给人让了道:“洛公子。”

        洛笙朝他点点头,看向床上的傅九幽:“傅尊主他……今天怎么样?”

        “还是和昨天一样。”凤潇鸣无甚表情,自动退了出去,“洛公子,您要是有空的话就多陪陪我们尊主吧!”

        说完为他们带上了门,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洛笙。

        站在外面的长安见状,忍不住冷哼一声,没给凤潇鸣什么好脸色。

        凤潇鸣也不太想搭理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听墙角去了。

        令他遗憾的是今天的傅九幽睡了一天,直到洛笙离开也没能醒过来,白瞎了他为二人制造出来的独处机会。

        昨儿遭了洛笙的拒绝,今天凤潇鸣也不去碰那个壁了,等洛笙走了之后,他自觉变成了洛笙的模样,继续去陪傅九幽。

        怕长安在外面听墙角,凤潇鸣索性在房子里下了个隔音结界。

        今日的傅九幽明显比昨天看起来脸色好了不少,虽仍旧不太能动弹,但却是能开口说话了。他看到顶着洛笙脸的凤潇鸣进来后,唇角微微勾起,笑道:“本座就知道你会来。”

        凤潇鸣笑笑,自觉的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例行一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哪知傅九幽听言,突然皱了眉头,望着床帐顶,冷了神色道:“比昨天好点了,但仍旧不太能动弹。”

        凤潇鸣若有所思:“哦……那,伤口还疼吗?”

        傅九幽转过头来看他,摇摇头,突然一脸严肃道:“本座觉得本座的身体已无大碍,但就是不知为何,浑身使不上力。”他说着就用放在一旁的手去够凤潇鸣的手,然后将他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捏住,“本座觉得是有人在本座的身体上动了手脚。”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了,之前无意识之下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后来有了那么一丝意识,他就开始隐隐感觉哪里有问题。奈何,那术法太厉害了,他一时冲不破,不愿意也没力气去求助他人,便一直将这些话深藏心地,默默的去试探着冲破这压着他的术法。直到今天,他明显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禁锢又松了半分,想着可能是自己这两天的努力得到了一点成效,便决定讲与洛笙听。

        这不是求助,而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自夸。好似在说,看啊,那人多么的不自量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现在还不是被我识破?

        凤潇鸣知道这事迟早会被傅九幽发现,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被发现得这么快,顿感心虚,嘴里附和着道:“那、那人可太不自量力了,傅大哥你要查出来是谁,一定不要放过他。”

        傅九幽顿时冷了眸色,“那是自然,待本座清楚是谁要害本座,本座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段,然后丢万魔窟去喂魔物。”

        凤潇鸣突觉有一股凉风自脖颈处吹过,凉得他一个哆嗦,忙笑着转移了话题,“傅大哥两日未进食,这会儿一定饿了吧!”说着端起了一直备在一旁的热粥,舀起一勺放在唇下吹了吹,确定不烫了后才喂给傅九幽:“先吃点东西吧!”

        傅九幽见状,心中的阴冷也随之飘散,就着他的勺子一口将粥吞下,淡笑道:“好。”

        这一晚,凤潇鸣和傅九幽聊了一晚上的天,古往今来只要他能想到的,都拖出来聊一聊,等到天快大亮时傅九幽才隐隐有了些疲色,他这才将人放平在床上,守到他睡着。

        看着床上人的睡颜,凤潇鸣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样聊一晚上的后果自然又是傅九幽白天睡了一整天。

        一连过了好几日这种日子,洛笙白天在他身边陪床每天都陪得无聊到快睡着,而凤潇鸣晚上陪床都要不停的和他找新话题聊天,每天晚上都说得口干舌燥,累得要死,直把傅九幽的作息都给搞得日夜颠倒了。

        不过,也不枉他这么努力了,成果也是日益见长的。

        看着傅九幽看自己顶着洛笙那张脸时的眼神从含情脉脉到毫不掩饰的炽热,凤潇鸣莫名生出了一种成就感来,他觉得,投食拉小手这种小事都已经做过了,接下来就得干点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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