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好交情见面初

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单的生意并没有很快到来。几乎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白飞飞天天泡在论坛上渴望找到潜在客户，也约见了三个女人，但是很明显她们要么就胆子太小，要么就舍不得钱，白飞飞提都没敢提出来，白白地出了咖啡钱，也不想跟她们继续做朋友。

        白飞飞和朱颜两个人收到酬金后去世贸天阶的铭门盛宴吃了两顿自助午餐，千余元就这样出去了，之后的二十几天，吃饭也只花了这个数目。还好，吃真是丰俭由人的一回事。

        白飞飞打电话给曾经替她拍过模特照片的谢希，想问问他最近生意怎样。谢希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想起了这个面容姣好又不甚计较金钱的女孩，他爽朗地笑，约她出来吃饭。

        白飞飞赋闲在家已久，难得有个穿吊带裙高跟鞋出门的机会，忙忙应了，精心描画然后出门。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谢希的长相，但是想必对方并没有忘记自己，为他妆扮也是应该的。

        到了一个中档次的餐馆，盛装的白飞飞果然让谢希眼睛一亮，他几乎有点感动了，站起来迎接道：“飞飞，你来了？”

        白飞飞嫣然一笑，露出六颗如编贝般牙齿，她的专业指导老师告诉过她，她这样笑比较漂亮。

        两个人也没有什么旧可叙，真要说起来，白飞飞还不满意上次的活太累而报酬又太低，可是两个适龄男女一样聊得很开心。闲谈中白飞飞知道了谢希的小摄影室是跟他一个男同学一起合开的，各欠了三万块的债务，生意也说不上好，估计没有可能聘用自己当客户前台什么的。至此，白飞飞的隐藏期望也就破灭了。

        谢希则是知道了白飞飞已经跟男朋友分手，现在跟一个女同学两个人一起住在一个三居室里，他诧异白飞飞何必租下那么大的房子，白飞飞刚要告诉他实情忽然又住了嘴，只说是毕业后父母多给了自己一点生活费，自己也就租了其中的一间房子而已。谢希微微有点心动，想要去租另外一间空屋子，房东收回了他之前住的筒子楼单间，说是要让给亲戚住。他刚刚退租出来，每天都跟自己的合伙人一起住在小摄影棚里，条件简陋没有窗子，公用的洗手间很远，洗澡也只能用桶子打水随便冲一冲。白飞飞现在住在石景山地铁站附近，应该比他们之前住的地方房租便宜一些。

        白飞飞在心里沉思了片刻，仍然相信自己的创业梦想会获得成功，她在现阶段手头还有一点钱，还期望能跟朱颜不受打扰地住在里面完成创业大计，她不急着找新的房客来赚取生活费补贴。她对谢希说：“我帮你问问房东吧，好像那间房子里锁着房东的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房东打不打算出租出去。”

        谢希点点头，无谓勉强，却忽然心里一动，更深一层地想到，跟白飞飞租住在一起可以增进感情，也可以有个地方搭饭，不工作的时候也有人陪着聊天，运气好一点的话，也许她会做自己的女朋友，还可以省下一份房租同居，再看白飞飞，红粉菲菲的脸和轻盈玲珑的身材，确是自己良配，不由有些觊觎，添加了热切的盼望。

        白飞飞把他对自己的热切期待悉数看在眼里，多少有点虚荣心的满足，却也坚信：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人收入不稳定，而且还最好是女人，两个人都收入不稳定？那不要活了。谢希不是她的那杯茶。

        她理想中的男人，应该是学理科的、高大朴实，按时回家吃饭，能体贴女人，赚相对大把的钱回来养老婆，每年旅游两次，半夜起床哄孩子。至于说婚房，不强求，她白飞飞是有嫁妆的女人，她欢迎值得的男人前来与自己共享人生和这座老房子。当然，她也会做个好老婆，体贴顺从老公。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白飞飞说到正题：“对了，我有个朋友最近可能想要约你跟拍一些照片，你怎么收费的？”谢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就按照上次你替我做模特的价格呗，五百块钱一天，超时免费赠送。”

        两个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之前那一点芥蒂一扫而光。

        晚餐中，白飞飞和谢希约定好，以后自己的朋友会邀请他出来拍街景或者餐馆里的亲吻拥抱情侣照，每次工作时长最多三个小时，顺利的话十五分钟即可完毕，按次计费，每次三百块，特殊要求就是要随传随到、足够隐蔽不能打扰到两个模特以及底片保密。

        谢希心下有点嘀咕，但是想想他们这些准娱乐圈里的俊男美女可能是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目的和手段，也就释怀。三百块钱不算多，但是听上去事情也轻松，何况是白飞飞开的口，何况白飞飞从前也没有计较他的吝啬。

        朱颜这天晚上也不在家，她跟男朋友王力一起吃饭。王力是个刚离婚半年的男人，三十出头，在外企担任经理职务，税后月薪近三万，独自带着三岁的幼子彬彬，前妻半年前去了美国寻梦，不再回头。彬彬已经上了幼儿园，但是他加班较多，许多时候不能去接，不得已接了老家的父母前来帮忙带孩子。

        朱颜在一次逛街时突遇大雨，穿着红色大摆裙的她在街口奋力奔跑，王力正好下楼看见，在身边的报刊亭花二十块钱买了两把伞，追上去给了一把给正在屋檐下躲雨的朱颜。朱颜接过伞，又看面前的男人气质大方，便莞尔一笑。王力指了指旁边的一家日式精致料理，他们便开始了第一次共餐。

        王力跟朱颜的认识很浪漫，过程却很刻意。整个吃饭过程中，王力已经得到了这个女孩的所有个人资料，她没有稳定工作，擅长并且享受家居生活和做家务，喜欢整洁，又受过高等教育，喜欢孩子和小动物，整合成一句话，就是她会是个好后妈。王力确定她是可能的人选，也很高兴有这样的美女相伴。

        朱颜却也有点见人下菜的意思，王力薪水不错，又有房子，结过婚是不要紧的，比自己大七八岁也蛮合适，而且他在外企工作，疫情结束后就会像从前一样有许多机会出国出差了，自费带上配偶去旅游购物应该没有问题吧？至于说他有个三岁的儿子，这有什么问题，自己演技超群，还怕会被小孩看穿？至于说到做家务，谁还学不会？年轻的她，把许多的事情都想得很简单乐观。

        那确实是美好的初相遇，好看的男人跟好看的女人一起展示他们最好的一面。

        第二次见面，就明显没有那么和谐，王力事先问了朱颜一句：“星期天我带彬彬一起去欢乐谷好吗？”朱颜虽然诧异但是没有推脱的理由，也就只好应了。

        大太阳晒花了朱颜的妆容，又晒红了她低低领口下露出的雪白皮肤，她和王力一次次帮孩子排队，晒得头晕眼花，她举起手来挡住阳光，忽然有了泪意。乐园里全是尖叫奔跑的小孩，餐厅里的薯条是冷的，冰淇淋倒是热的，没有一样东西好吃，没有一个小孩安静。

        没有带娃经验的她穿的是一双中跟鞋，脚后跟已经被磨破，走一步路都痛。好容易熬到黄昏出游乐场的大门，一个陌生的小孩尖叫着从她身边跑过，把花花绿绿的冰淇淋抹到了她雪白的裙子上。她累得没有力气去跟熊孩子的父母理论，王力则根本没在意这件小事。

        跟这个男人结婚，做这个孩子的后妈，也许并不像她原先所想的那么容易。没有耕耘，也许真的就没有收获。

        她从此淡了，却还是依恋着王力的陪伴和殷勤，以及每个周末的大餐。王力也觉得了她的冷淡，也在反省是自己操之过急，怎么可以在第二次约会的时候就带上孩子？他添了许多耐心对待她，不再轻易带孩子出来，又替她买了一根小小的钻石项链，三千块不到的价钱。

        朱颜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回家给白飞飞看，白飞飞欣赏了一会，问：“你会很快跟他结婚吗？”

        朱颜喝了点酒，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我不着急，现在我又没有工作，我又没有男朋友，为什么不先相处着再说？他倒是想结婚，问题是，他那个家也不是好当的。在婚姻中，天天哄着自己的老公高兴都已经很难了，我还要哄个三岁的多动症小孩，而且，我估计呀，这小孩的爷爷奶奶会像乌眼鸡一样瞪着我，永远跟我们一起生活，监视我看我是不是会虐待他们家的宝贝孙子。我到底得有多蠢才会给这样的人家去做填房啊？”

        白飞飞想想也是，又问：“那你就这样拖着人家？”

        朱颜继续苦笑：“你以为我还能拖很久呢？他不肯的呀，他爸爸妈妈高血压糖尿病，没办法长期带着那个多动症的娃的。他们家急等着免费的保姆用呢。我对他还是有点感情的，如果他儿子被他前妻带去美国，又送他父母回老家的话，也许我很快就会跟他结婚，请个小时工做家务，我来管理他的薪水，也同意他对儿子付出比较慷慨的赡养费，也可以陪他每年去一次美国看望儿子，我顺便购物旅游。但是他明显是只想把我当一个可靠的保姆和优秀的后妈，请恕我不行。”

        白飞飞思之再三，劝无可劝，也只得沉默下来，相比之下，今天晚上谢希表现出来的些微好感和期望，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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