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2单生意（2）

朱颜仔细思考了一下白飞飞提出的警告，决定还是速战速决吧——人家吴婷婷千好万好，杜凯不也没有离婚与之结婚吗？撇开道德还有与白飞飞的友谊不谈，做小三毕竟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浪费许多眼泪许多年也不见得能有所斩获。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杜凯，说：“杜大哥，我对未来觉得很茫然，你可以出来见我一面吗？”

        杜凯正与吴婷婷约会，以对客户般的口吻说道：“嗯，我现在有点忙，回头给你电话吧。”

        他自觉心虚，自觉跟朱颜的联络需要保密，那么无论他现在身边的是妻子还是吴婷婷，朱颜都知道自己已经大有希望。

        午夜，杜凯给朱颜回了电话：“咪咪，你怎么了？”

        朱颜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边腻声答：“杜大哥，我对未来好困惑啊，我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工作，我有点想回老家了。”

        杜凯在这样一个暗夜，刚从情妇那里独自驾车回家的路上，行车顺畅心情愉悦，又耳听得羔羊美女“朱咪咪”的茫然和求职，油然起了保护之心，他沉声说：“咪咪，明天带上你的简历来找我，我安排一下，你最快下周一来实习。”

        朱颜一阵感动，想起自己当初满世界找工作的费力和无助，不禁也有了点真心，她哽咽道：“谢谢杜大哥，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

        杜凯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挂上电话。

        朱颜有点心酸，要是真的一毕业就进入了这样的上市公司工作，也许她的今天完全不是这样的，也许她也是一个白领，不用三餐不继家徒四壁。在这样一个惆怅失望的夜里，她忘记了她的真实专业是表演，而并非她跟杜凯所说的那样是学的人力资源。她也还不知道，无论哪一条路，都不会那么平坦顺利，她大可不必遗憾。

        她起床，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张爱玲的《色戒》，看了下去。

        第二天下午，朱颜洗干净脸，精心地上了淡妆，去找了一个学新闻摄影的老同学，准备就绪后，她来到杜凯公司的楼下等他。

        杜凯七点半钟从电梯里出来，见到了笑颜如花的朱颜。他问她简历的事情，朱颜深吸一口气，说：“杜大哥，我想请你吃饭，我有话说。”

        杜凯扬一扬眉，他并非真的诧异，他只是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这样表示。他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啊，他看了看朱颜裸露在外光润细致的肩，有一种自豪感。

        那天晚上，在以珠帘间隔的饭店里，男才女貌相谈甚欢；另一头，有人悄悄地拍下他们拥抱亲吻的照片。

        杜凯送了朱颜回“学校”，朱颜下了车静待杜凯走远，向旁边挥了挥手，瘦小的田林出来了，他是朱颜中学时的同学，大学期间主修新闻摄影，他拿出单反相机给朱颜看照片，一边诧异地问：“你这是做什么啊？要挟他吗？他有老婆的是不是？”

        朱颜嘻嘻笑道：“别胡说。”

        田林摇一摇头，他比较大男人，对他人私生活没有好奇心，也不打算妄自评论。

        朱颜一边翻看照片一边说：“你到我家去吧，我得把照片拷下来。”

        田林又摇摇头：“不了，太晚了，我带了笔记本电脑，也有u盘，我现在就拷给你。”

        他们头碰头地在校园长椅上开电脑，田林当着朱颜的面剪切粘贴照片，又把相机格式化，把u盘拔出放在朱颜的手上，默默走远。他曾经对这个美丽的女孩有好感，他不愿意破坏他们之间疏离的友谊。同时他也觉得失望，不愿意再跟这个曾经喜欢的女孩有更多交集。

        朱颜目送他远去，把u盘放入手袋，独自回家。

        一进门，白飞飞就期待地问：“跟杜凯出去了吧？什么时候会拥抱接吻？记得要提前告诉我啊，我好让谢希去拍你们的照片，我问过他了，拍一次三百块就行。”

        朱颜轻笑道：“快了，你放心，我准备好了就跟你说。”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不怕欺骗白飞飞，如果杜凯可以接受她，那么她将永远搬离这里，永远稳定安逸。她是真的这样相信。

        第二天，朱颜打了电话给杜凯，约他去后海乘船。

        行至湖心，朱颜握住杜凯的手，诚诚恳恳地说：“杜大哥，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杜凯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觉得她似有恐惧，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朱颜深吸一口气，说：“我不是人力资源专业毕业的，我是戏剧学院表演专业毕业的，我还是想去你们公司实习，可以吗？”

        杜凯松开她的手，淡淡道：“专业不是很对口啊……你为什么要骗我？”

        朱颜犹疑了片刻，杜凯已经看向远处，朱颜斟酌着说：“我以前见过你，很喜欢你，现在我更喜欢你了。”

        杜凯饶有兴趣地问道：“是吗？你以前在哪里见到的我？”言语举止都轻佻起来，他并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不再信任她。

        朱颜便也默然，深谙微表情分析演技的她岂会看不懂杜凯的意思，她也看向远方。两人合力把小船划至岸边。杜凯先起身离去。

        朱颜看了看手袋里打印出来的照片，下了决心。

        这一头杜凯也不好过，他思前想后，都不明白朱颜到底受何人主使，目的又是为何。想起昨天晚上在餐馆里的拥抱接吻，他一阵惊惶，是妻子想要离婚为了证据指使这个女孩前来？是竞争对手要令自己出丑？是老板想要自己走路？是吴婷婷已经厌倦了做情人但是想讹一笔钱再走？他觉得费解。他后悔没有抓住机会追问下去，他当时只想离开是非地。

        朱颜落寞地在街上慢慢走着，只差一点点，她就有机会进入五百强的企业工作，她相信她不比人蠢，不比人懒，她相信打工不需要天分，只需要勤力听话地做下去，她相信她会平稳地缓慢地升职，她相信她和杜凯会有一段相对美好的感情，然后好聚好散和平分手，她相信这一切都会很完美。

        可是，她失败了，杜凯不再信任她，她也失去了一份即将到来的优厚稳定工作。她眼圈慢慢地红了，头垂得更低。

        跟着白飞飞做，能做出什么来呢？业务不稳定，收入菲薄，风险和压力都很大，扮久了丑角，挫败感会如影随形。她不喜欢这份非主流的“工作”，她不喜欢借住别人的老旧房子，她也不喜欢天天穿着高跟鞋爬暗沉沉的楼梯回“家”。她不喜欢朝不保夕。

        再不喜欢，也只能继续做下去，但是朱颜热烈期盼着下一个机会，可以让她脱离这种无望无助的生活。

        回到家，朱颜把一只信封袋轻轻放在白飞飞的面前，白飞飞惊喜地拿起来，如她所愿，里面果真是朱颜与杜凯的亲密照片。欣喜之下，她忘记问问题，比如说：“朱颜，为什么不通知我让我找摄影师去拍？”

        白飞飞把照片寄给了吴婷婷，一天两天三天，一周很快就过去。白飞飞按捺不住地打电话给杜凯的妻子：“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照片在一周之前寄给了吴婷婷。”

        杜妻微微诧异：“可是杜凯依然没有回家，他还是继续跟吴婷婷在一起。”

        白飞飞打电话给快递，确认是由吴婷婷亲自接收了包裹，再一想，她懂了。吴婷婷不在乎，她不在乎杜凯是否只有她这一个女人，她的理想不是成为杜凯的妻子，甚至不是唯一的情妇，她的志向不在这里。

        再想想刘橙，白飞飞几乎有点懂得，为什么父亲坚持认为二十九岁的刘橙对他多少有点真心。结婚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刘橙竟肯把终身交给一个曾经背叛过结发妻子的男人，多少有点爱令智昏。

        白飞飞一不做二不休，将杜凯与朱颜的电子照片发到了吴婷婷的邮箱里，然后直接转发给杜凯，她想让杜凯知道，吴婷婷已经得知了这件事。

        杜凯收到邮件后，略略沉吟，已明其理，他给吴婷婷写了一封短短的邮件道别，说抱歉说谢谢，然后利用职权将她调升到外地做部门经理，薪水增加了百分之十五，另外还有长期驻外地的补助费，吴婷婷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去异地重新开始工作和恋爱。

        杜凯犹豫了很久，没有回邮件给寄电子照片的人，他觉得还是沉默的好。他推想着对方一定是朱咪咪，那个美丽的失望的女孩子。他中了美人计，美人曾经犹豫过要放他，美人曾经向他示好，美人曾经柔弱地向他请求工作机会，美人是表演专业的高材生。

        杜凯知道，在未来的这几年间，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回想这一段美人计，他专门去私人影院独自看了那场叫《色戒》的电影，他对剧中梁朝伟的气质和那种成熟男人的风度魅力很满意，也以此自许，颇为自得。

        看完电影的那个晚上，他回家，杜太太温柔地迎上来，他吻了妻子的脸。

        第二天，杜太太宋青把余款转账给了白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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