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三单生意（2）

第二天，白飞飞和朱颜约见了mary。

        mary的大儿子今年已上大学，小女儿在读寄宿高中，她随时有空，接到白飞飞的电话后当即答应出来见面。她把地点定在了家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堂酒廊，二女坐地铁赶到的时候，她刚刚在这家酒店游过泳，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发量更显得有点少。

        白飞飞看得心里又唏嘘了一下，“生老病死”这四项里，只怕还是“老”最让人感叹，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头发白了可以精心染，染了之后可以天天给发根补色，但是发量少了却没有办法，即使要植发，那也只能是用自己的头发毛囊，终究不可以突破自身发量上限。

        朱颜则是另外一种感想，她细细打量mary，见她一头乌黑头发从头到尾颜色一致，微湿中透着光泽，再想想自己染个深棕色，没五六天就开始露出尴尬的黑色发根，发尾也开始枯黄分叉，谁看了不喝一声“好杂毛!”mary要维护这样一头染色后的卷发，期间付出的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可想而知。囊中羞涩如她便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mary大大方方地招呼两个小女孩，又让她们点单。朱颜说她就喝刚才服务员递来的柠檬水就好，白飞飞点了一杯冰美式。mary也不多说，继续点了一个果盘和三个不同的甜品，自己又加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鹅肝泡芙、山楂香草蛋糕以及黄瓜三明治端上来后，白飞飞和朱颜的第一反应都是拿出手机想要拍照，又互相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是跟客户面谈，是商务活动，怎可表现得如此没有见过世面？mary也有点好笑，她宽容地说：“拍吧，我女儿出来吃饭也喜欢拍照。”

        在朱颜的眼里看来，mary的女儿已经算是出生在罗马了。潘大小姐也喜欢给食物拍照，那么自己拍照就不丢人。她笑盈盈地拍了好几张照片。白飞飞听到“女儿”这个词倒是有点心酸，她的爸爸每个月到手四五万块，未必比潘毅少多少，自从跟小三结婚后，她想找他要七万块钱读研究生都难。她轻轻放下手机。

        运动后的mary有点饿了，她一口喝掉加冰的威士忌，接着拿起黄瓜三明治开始吃。朱颜挑了鹅肝泡芙吃起来，白飞飞喝着冰美式，心里快速地把行动计划过了一遍，等mary吃完三明治，她就开口道：“mary姐，我是这样想的，由朱颜去潘总的公司找他，说是曾经听过他讲座的学生，想向他请教一点广告策划方面的问题，就算没找到他也没关系，下次再去，反正一定要见着面再说。你看这样行不行？”

        mary想了一会儿，说：“那就明天去吧，明天都星期四了，他说星期五晚上要出差。”她苦笑。她下意识地期待这位朱小姐马到成功，她恨不得她一出场，方然立刻相形见绌退避三舍，虽然她也明知道这没有可能。

        白飞飞和朱颜都没有想好该问潘毅什么问题，她们向mary请教，mary也心虚：“对于他的工作，我也是一点都不懂的，要不你们再上网查查，或者问问你们那些做宣发的朋友？”中青两代三个艺考生都有点畏难。

        她们又坐了一会儿，mary买过单，她们也就散了。

        朱颜去找潘毅的那一天意外的顺利。

        方然正好在潘毅的办公室里，房间里另外还有潘毅的助理，他们在商量下一个创意。朱颜到了前台说要找潘毅潘总监，前台问是否有预约，朱颜说自己是他的学生朱咪咪，他说过欢迎她随时来找他。

        朱颜在网上看过潘毅的演讲发言，他确实说过：“欢迎大家来找我探讨，共同进步。”

        前台小姑娘看朱颜这气质这长相，不敢怠慢，打了个电话到潘毅的办公室，小声说：“潘总，您的学生朱咪咪来找您。”潘毅心里奇怪，他又不是个老师，有什么学生？朱咪咪？没听过这个名字，刚要说：“她找错人了。”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今年年初应邀去大学做过文案讲座，这不是个慕名而来的小粉丝吧？意中人方然也在这里，不妨大家一起见见，也让她看看自己除了赚钱还能讲学的另外一面。

        朱颜被前台带进了潘毅的办公室，门口挂着“策划总监”的牌子。朱咪咪低着头，装成怯生生地模样喊了一声“潘老师”。潘毅略略一惊，这个女学生长得倒真是挺好的。方然也放下手上的画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朱颜自我介绍道：“潘老师您好，我是您的学生朱咪咪，今年听过您的讲座，对广告策划有很浓厚的兴趣，受您的影响，我看了好多策划方面的书，想来请教您这样的行家一个问题。”

        潘毅看了一眼方然，对朱颜说：“不用这么客气，你问吧。”

        朱颜又装成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低下头说：“我想知道，广告语怎样能一把抓住期望客户的心呢？”

        方然在旁边轻轻笑了一声，朱颜抬头看见了她，认出了是照片中的小三，她有点慌，又重新低下头去。

        潘毅也觉得有点没面子，这是个什么学生，大半年前听了自己的讲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后又看了好多策划方面的书，专门跑上门来，最后问出这样一个不过脑子的问题？

        方然已经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她笑颜如花地对潘毅说：“潘总，您有学生在这里，今天咱们就谈到这里吧。”又亲切地跟朱颜打招呼：“小妹妹，我回去了，好好读书，加油哟。”她开门走了。

        朱颜不得不承认，方然的这份自信潇洒，是她所欣赏的mary所没有的。

        潘毅目送着方然走开，又看向朱颜，语气已经不自觉有点严厉了，他沉声问：“朱小姐，你是学广告策划专业的吗？”

        朱颜说：“不，不是的，我只是听了你的讲座后对广告策划产生了兴趣。”

        潘毅没有说话。朱颜有点心虚，她抬头偷偷看他，也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潘毅对她的佯羞诈愧悉数看在眼里，继续不做声。

        朱颜只得起身，说：“潘老师，我，我先回去了，您忙您的。”她站着不动，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自觉楚楚可怜。

        潘毅说：“好的，朱小姐再见。”他的助理赶紧上前两步开了门，朱颜只得走了出去。

        潘毅独自在办公室里给方然打了个电话，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方然轻声笑：“你办公室的那个小姑娘走了？”

        潘毅嗐了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不知道她来做什么。”

        方然笑话他：“潘总名满天下，这是粉丝来见面呀。”

        潘毅正色道：“方小姐，你也是有学识有身份有江湖地位的人，怎么说话这么不正经？没影的事你说得这么起劲，羞不羞？后天晚上我要咬你几口，让你长个教训。”

        方然笑了，她轻轻挂上了电话。

        潘毅也不急着再打过去，他们是两个事业成功的成年人，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打情骂俏偶尔一句两句显得俏皮可爱，一直煲电话粥你侬我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朱颜就这样铩羽而归，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错在哪里。潘毅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方然明明已经走了，潘毅为什么对她还是爱答不理的？年轻的她误以为年轻美貌这张牌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男人都有奇效。

        她一路走一路反复回想，实在是想不出问题在哪里，又不想在电话里就跟白飞飞讨论，好不容易到了家，她直接去白飞飞卧室里关上门就开始倾诉。

        白飞飞见到朱颜，如蒙大赦般的放下英语单词书，认真地听朱颜说完，也很惊讶：“不应该呀。”

        朱颜说：“感觉潘毅挺在意方然的。”

        白飞飞嗤之以鼻：“他以前还挺在意mary姐呢，那又怎样？男人的变心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咱们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因为你们面前一直有他的助理在？他的助理不是方然的什么亲戚吧？过几天你再去找他一次看看？”

        也只好这样想，朱颜虽然今天受到了冷遇和委屈，想想搞不好真的是因为潘毅的助理是方然的什么亲戚，又觉得心里平静了好些。

        虽然两个女孩都愿意相信朱颜这一次失手是因为潘毅的助理在场的原因，但是朱颜心下还是隐隐不安，她身无长物，虽然年轻漂亮，却既没有稳定收入，除了偶尔给一些生活费，家里也无法给予更多支持，自身目前更加谈不上有什么锦绣前程，自信心很容易受到打击。她跟王力约会了两次，加意打扮加意甜蜜，获得了王力更多的欣赏与爱意，这给她的自信充了电。在第一次见潘毅十天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在临近下班的时候再次去了他的办公大楼。

        她没有去找前台，而是在楼下大堂里来回踱步。其实她也没有想好该说什么，但是她相信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六点四十分，潘毅跟两三个同事一起出了电梯，他神采奕奕仍在说些工作上的事，同行的年轻人听得连连点头，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

        他不缺人崇拜，朱颜有点黯然。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躲开，潘毅已经一眼看见了穿着红色伞裙的她。

        身高接近一米七的她比一般女孩要高一些，身形玲珑，一张俏脸实难描画，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十天前见过她第一次的潘毅并没有忘记她的模样。

        他也没有忘记她上次的唐突和莫名其妙，他略略皱了皱眉，视若无睹地走开。

        朱颜立在当地，脸颊火辣辣的，她甚至鼻子都有点酸。这是怎样的一份“工作”啊。她干不了，她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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