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煎药
解完雪魔花之蛊后,时解怿站起身到一旁包扎手腕上的伤口,但当眼角瞥见她唇齿间的一抹嫣红的时候,他又缓缓走到她的身边,用指腹拂过她的唇角,擦拭掉残留的血渍。
明明是冷冷地看着她,可时解怿的眼中却有一缕无法隐藏的温柔。
屋中没有点灯,正如他的脸色一般晦暗不明。
“你不能死。”
“如果你死了……”
如果你死了,我会如何?
时解怿骨鲠在喉,唇瓣一开一合,却是说不出后面剩下的半句话。
他不知道。
可他心中却更加确信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他的计划完成了,他也不希望眼前这人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这样的念头刚一涌起,他的心突然一阵刺痛,似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冲破层层牢笼,挣脱而出。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他用着脑海中最后的清明把所有能想到的魔药禁术都想到了,可没有一种能与现在自己的样子对应起来。
时解怿忍着痛楚缩在逼仄的角落里,把自己藏在阴暗里,他还曾记得她问过他,你怕黑吗?他没告诉她的是,他本就是生在黑夜里的人。
他不配窥见阳光,也不需要任何人化作一缕骄阳照亮他的人生。
时解怿浑身颤抖,咬着下唇,血珠从他的唇瓣上溢出,可他的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那个还没有醒来的人。
祈钰醒来已是七日后,她嘴里的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消散,只当是自己又咳血了。
但转念一想,她其实并没有太多不适,只是有一个感觉强迫她陷入沉睡。
她从床上缓缓爬起来,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春日里的阳光照进屋内,而推门的那人站在阳光下,眼里欣喜,如春光般明媚。
“阿钰,你醒了?”看见祈钰刚要从床上下来,时解怿大步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连忙扶住她的身子,温声问道,“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祈钰躺的时间久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她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我没事,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就晕倒了,我昏睡了多久?”
言语间,口中那股血腥味更刺激着她的味蕾。
“有七日了。”
“竟然有七日了吗……”祈钰望着时解怿,又不确定地问道,“我是咳血了吗?”
祈钰心中并不觉得自己这次突如其来的晕倒会让她吐血,可这味道确是血腥味无疑。
时解怿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故作停顿,端起桌案上的药递给了她,解释道:“没有……阿钰,你先喝药吧。”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祈钰更是云里雾里,但他递药的手上,那抹白色在他的一身玄衣上尤为显眼。
“你的手……”
时解怿的手腕上又缠上了白纱布,如那日为她煮粥一般。
他又受伤了。
时解怿连忙把手藏于身后,掩饰道:“我没事。”
“你每次都说你没事,可我会担心,这次为什么会受伤,还有我口中的血腥味是怎么一回事?”
时解怿缄口不语,可他越是如此,祈钰越是觉得这事不一般。
“若是你不说,我就要去问师尊,问爹爹,问大师兄了!”
时解怿怕她气恼,含糊道:“这药中有一味药引是需要……人血。”
“荒唐!”
祈钰最是不信这种旁门之方,现如今用在她身上更是气恼地很。
可只见时解怿神色凝重地望着她,道:“我只想你能够醒来。”
只此一句,她便没有了任何责备他的理由。
过了半晌,祈钰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伤痕,道:“疼吗?”
时解怿摇摇头:“不疼,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快喝药吧,都凉了。”
少年的脸色仿佛是因为流了过多的血,脸色愈发苍白,祈钰垂下眼帘,一口一口喝着汤药。淡淡的血腥气夹杂在苦涩的药味中,她忍着这股味道咽进肚子里,只是不想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好像记忆中,他一直都这么傻。
傻傻地护着她,傻傻地为她做任何事。
儿时,爹爹那戒尺一下一下重重地抽在他的身上,他从来没喊过一声痛。
每次挨了打,还要跑过来安慰她,将怀里捂得完好的纸糖塞到她的手中。
“师姐,吃糖。”
想到这儿,祈钰莞尔一笑抬起头,对上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眸,他的眼神如春波,让人一见便心中安然。
只是眼前这个人现在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嫩。
见她笑了,他在她面前展开掌心,掌心上面安静地躺着两颗纸糖。
“阿钰,吃糖。”
祈钰接过纸糖,含在口中,那个味道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甜至心头。
她把空碗放在一边,问道:“这几日,外面的百姓如何了?瘟疫可有好转?”
“阿钰,你不用担心,他们身体上的溃烂已经止住了,师尊掌门他们都还在外面,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我们出去看看吧。”
时解怿点点头,去一旁拿了件披风系在了祈钰身上,道:“这下可以出去了。”
外头春光正盛,一些身体稍微好一点的百姓开始恢复行动了,有帮着照顾其他体弱百姓的,有帮着琼山派弟子熬药的,人世间熟悉的气氛又盎然起来。而在那群人影中,祈钰第一个看见的是小兰。没想到前几日她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今日便可以活蹦乱跳了。
“钰姐姐,你看,这是解怿哥哥给我做的纸鸢。”小兰跑到祈钰身边,把手中漂亮的纸鸢在她面前展示。
祈钰俯下身,问道:“小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找解怿哥哥玩的时候,他老是对着你自言自语地喊‘阿钰’。”
时解怿笑着揉了揉小兰的头,嗔怪道:“要你多说,以后不给你买糖葫芦了。”
祈钰突然想到那遗留下来的疑问,便又问道:“小兰不是从来不吃山楂吗?你爹娘也从来不会给你买糖葫芦。”
小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小兰爱吃糖葫芦,爹娘应该是记错了。”
祈钰听到这个回答,一怔,可她很快镇静下来,笑道:“那等这场瘟疫结束了,姐姐给你买糖葫芦。”
“好,给,钰姐姐,这个给你。”小兰天真地将手中的纸鸢塞到了祈钰的怀中。
时解怿见状又把纸鸢重新递给了小兰,道:“小兰你自己留着,若以后你钰姐姐想要,我还会给她做很多很多的纸鸢。”
等小兰走了,祈钰朝时解怿问道:“是真的吗?”
“什么?”
“做很多很多的纸鸢,是真的吗?”
时解怿会心一笑道:“怎会有假?”
“那等这场风波结束后,你给我做一个吧?”
“好,阿钰想要什么样的?”
祈钰撑着头想了一阵,也没想出什么花样,道:“就要小时候,你第一次见到我时,那个飞掉的纸鸢那样。”
她想把那些曾经不小心失去的东西都留在身边。
时解怿一脸为难,道:“那阿钰可要给我画一张图纸,当时那个纸鸢都飞走了,我可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这是当然的,不过话说回来,小兰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样子?”
时解怿回道:“正如你之前所猜测的样子,只是他的爹娘不愿意想起小兰与他们分开,所以造成的记忆错乱。”
听到这个答案,祈钰不知为何心中的困惑并没有消散,反而那团愁云越聚越拢。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过了一会,她问道:“当真如此?”
时解怿从容的身形微微一僵,他佯装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祈钰,道:“不然呢,难道我会骗你吗阿钰……”
祈钰自然是不会怀疑眼前这个人的,听他嘴里那么说,又想起他对自己的那份好,心里万分愧疚。
她握起解怿的手,歉然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会让他误解,不想再让他有任何的难受了,他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只想好好和他在一起,可少年轻松的口气传到她的耳畔。
“好啦,阿钰你这么久都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祈钰被时解怿这么一说,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一叫,同一时间,少年眉间染上了阵阵笑意。
祈钰看见他这个样子,不怀好意地挠着他的腰间:“还笑!”
时解怿一边躲着,一边嘴里说道:“不笑了,不笑了!”
闹过之后,祈钰道:“解怿,你别做了吧,你手上还受伤着。”
时解怿打趣道:“这点小伤而已,阿钰你要是不吃,饿坏了,我的伤可就好不了了!”
祈钰挽住时解怿的胳膊,道:“那走吧?不知时大厨今日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你这么久没吃东西,只能喝些粥,油腻的东西千万碰不得。”
“那就给我煮上次的那种肉粥吧?”
时解怿刮了刮祈钰的鼻尖,笑道:“好,我再给你炒个清淡的小菜。”
“那就多谢解怿啦!”
“阿钰,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不能言谢,下次你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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