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千面郎君打了一个寒颤,并加快了语气。
“为了接近都督的小妾意润,我先是假扮成一名小厮混进了都督府,然后,我便时不时在意润面前露面,替她摘花,为她包扎伤口,在她流泪时宽慰她。渐渐地,她向我打开了心扉,时常会对我倾诉心事。到后来,她甚至对我情根深种,请求我带她离开都督府。”
千面郎君说到这,忽然掩面而泣。
“可是,我骗了她。我根本不是一心一意的痴情种,我只是迷恋那种貌美却凄惨的女人。她爱上我之后,脸上常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她身上,我再也看不到那种凄厉哀婉的神情。她已经无法再吸引我,所以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她。”
辛秋诧异地抬起头,迷恋貌美却凄惨的女人?还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我也知道我不是东西,每次想起意润,我都感觉无比愧疚。所以,半年后我又回到了浮图城。我再次来到都督府,可是意润,却变得很不一样了。她笑得比以往还要频繁,但是,像个假人一样,笑意不达眼底。她甚至感谢我,说若不是有我,她也不会下定决心。她让我离开浮图城,再也不要回来。那一刻,我不知道她下定了什么决心,但我隐约有预感,她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看着她圆滚滚的孕肚,劝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不要干傻事。后来我还是不放心她,所以假扮已经老死的稳婆,混进都督府为她接生。你们知道,行走江湖,很多事情都要学,尤其是和女子打交道。接生这种事,我很早之前就学会了。”
萧奕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千面郎君又恢复了那种慢吞吞啰里啰嗦的叙事风格。
“我记得,那晚天上是上弦月,空气中沉闷的没有一丝风,我被都督府的下人急匆匆地带到了都督府内一个偏僻的院落里。当我环顾四周,发现院子里荒草丛生,屋舍虽然完好无损,但十分简陋狭小,而且连一个下人也没有,除了带我来的那个人,屋子里便只有我和意润。当时,我的第一感觉是,都督对意润的孩子并不待见,不然为何意润被安置在这么荒凉简陋的地方。但我随之又想,浮图城百姓都知道,都督大人年近四十,有两个年少成名的儿子,皆已成年,为了争权夺利,常常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甚至牵连了许多无辜的性命。若意润生下了男孩,都督的两个儿子必定不会让这个男孩活下去,都督这么做,是不是在保护小妾和她的孩子?我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里屋就传来痛苦的呻/吟,我知道这是快要生了!因为屋子里只有我和另一名下人,所以我忙得手忙脚乱,我是戌时到的都督府,直到寅时那名孩子才生下来……我正打算松口气,谁知看到那名孩子……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会长这样!”
辛秋轻声问道:“很可怕吗?”
那些百姓都说都督的孩子是妖孽转世。
千面郎君摇摇头,流着泪感叹道:
“那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完美的孩子!”
“他的肌肤雪白晶莹,还透着淡淡的粉红,像观音座下的童子脸上涂抹的胭脂,他的嘴唇像我从那些贵妇头上看到的红宝石,微微上扬带着似笑非笑的神秘神采,他的鼻子,跟她的母亲一模一样,如同一小节雪白的竹笋,虽然只看到他脸的下半部分,但我已经惊呆在原地,这分明不是个凡人的孩子,而是天神糅合了世间所有至宝,打造而成的供世人膜拜的神像!尤其是那神态,跟天神悲天悯人时的笑容一模一样!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圣洁的婴儿,等我怀着庄严肃穆的心情去看向那双眼睛时,我觉得世间所有语言都无法形容我从云霄坠落地狱的心情!”
辛秋和萧奕屏气凝神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那……那竟然是一双倒竖的青色蛇瞳!寒光凌冽,阴森恐怖!刚刚的神之使徒,一下子就变成了邪恶妖孽!”
辛秋不由想起萧奕前几天给她看的,都督“门客”的书信:一个月前,都督府发生怪事,都督大人的一名小妾刚刚诞下一个男婴,随后没多久,西南地区一些村庄突然地动山摇,房屋倾塌地缝裂开。都督府也紧跟着来了一个奇怪道人,说都督大人新得的麟儿其实是妖孽转世,正是这名婴儿给西南地区带来灾害。谣言传播出来,西南地区百姓请求都督大人将婴儿火焚,可就在火焚婴儿的那一夜,都督府惨遭灭门之灾,全府的人死于非命,连武功盖世的都督大人也不能幸免。
婴儿长着一双蛇瞳,难道他真的是妖孽转世?
可是世间,真的有如此怪力乱神的事情?
“我不信。”萧奕提出了他的质疑。
千面郎君惊慌地抬头看他,举起手掌发誓:“孩子的确是蛇瞳,他被都督亲手处以火刑的那天,很多浮图城百姓都看到了。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叫我永远也得不到女人的芳心,孤独终老!”
接着,千面郎君露出伤感惋惜的神情:“孩子出生之后,都督府的下人一直催着我离开。过了几天,我听说意润的孩子被处以火刑,便假扮成绣娘来到都督府,想要看望意润,却发现都督满门遇害……”
千面郎君一再发毒誓,说自己绝不是凶手。
萧奕于是问他:“你多次进出都督府,想必对都督府的事情有一定了解,那你可有关于凶手的线索?”
千面郎君非常痛快地摇头。
萧弈将千面郎君锁在杂物间中,而辛秋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萧奕敲了敲辛秋的房门。
进来之后,他反客为主地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师姐,今天高大人身边的仵作检查都督等人的尸体时,你可有发现什么?”
辛秋斟酌了一下字词,答道:“第一,都督死于失血过多,他的尸体上遍布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血窟窿,血肉模糊中隐约能看见些许纹路,而都督府其他人则被利剑刺穿了心脏;第二,小妾的尸体腐烂得比其他尸体更快,但仵作并未在他们身上查出毒素,都督府其他尸体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第三,这些人死亡的时间间隔不长,除了都督,其他人的伤口极其类似,说明凶手最多只有两个人,并且很快就解决了都督府上下百口人,其中不乏武林高手。”
萧奕浅浅一笑。
“师姐,你觉得凭我们两人的武功,能在他们尚有抵抗力的情况下,一夜之间解决都督府那么多条性命吗?”
“绝无可能,就算是师父来了,恐怕也有一定难度,因为他们一定会挣扎求饶,跑出都督府,这样很容易就会被官兵发现。”
“所以,他们一定是中毒了,只不过凭高大人身边的庸医,查不出那种毒。”萧奕笃定地说道。
他忽然给辛秋倒了一杯茶:“师姐,白天有外人在场,你不愿露面,不如今晚我们再次悄悄潜入都督府,你亲自检查一下那些尸体?”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
他们来到了阴气重重的都督府内,辛秋用面纱捂住口鼻,对尸体进行一番检查之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对萧奕说道:“他们没有中毒。”
萧弈拧起了眉:“怎么可能?”
辛秋问道:“仵作一共验了几具尸体?”
萧弈点了点头:“随机验了十具尸体,都没有什么异样。”
萧弈眼中忽然迸发出幽深灼热的光,那种癫狂又兴奋的表情令辛秋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姐,我总觉得这些尸体不简单,不如——我们全解剖了?”
辛秋猛地退后。
接下来,萧弈足足花了三个时辰,将都督府的所有尸体大卸八块。
场面之血腥残暴,简直无法想象。
但萧弈却丝毫不感到疲惫。
如果高大人在这里,一定会阻止萧弈,仵作验尸本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更何况是如此随意的解剖。
再加上都督府中,除了都督,他的妻子和子女都是地位尊贵之人,却被萧弈如此对待,简直是为世不容。
不过,辛秋在那堆尸体里,真的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并不是所有的尸体都有,一旦发现,就很明显。
是一堆接近透明的物质,像是缠绕成一团的粉丝,会缓缓蠕动。
辛秋凑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堆极其恶心的虫子!
劳累了一晚后,两人回住处歇息。
天蒙蒙亮之际,高大人的手下火急火燎地拍响了他们的院门。
“是不是你们干的?”高大人怒发冲冠,一开口就是质问,明显是指都督府的尸体遭到破坏一事。
萧弈打了个哈欠,答道:“是啊。”
高大人正欲捏碎手中的茶杯,萧弈就补充了一句:“我们有新的发现。”
高大人听完之后,一脸凝重:“接近透明的虫子……究竟是什么……”
他身旁跟着一个萧弈没有见过的陌生人,那人穿着墨色长袍,长袍上绣着精致的红色铃铛,五官立体俊俏,神情宁静致远。
“应该是一种蛊虫。”那人慢悠悠地开口道。
高大人震惊的同时,不忘跟萧弈介绍那人的身份:“这位是我为了尽快破案,从暗渊阁借来的高手,擅长医术和毒术,当今世间应该没有人比得过他,你们称呼他为温公子就好了。”
辛秋睡得正香,并不知高大人的来访。
日上三竿,她一睁开双眼,便见萧奕倚靠在床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见她醒来,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师姐,你可知都督身上的血窟窿是何兵器导致的?”
辛秋叹了口气。
天天问她知不知道这,知不知道那,当她是百晓生吗?
辛秋摇了摇头。
萧奕笑着瞥了辛秋一眼,一字一句道:“这是勉子铃造成的伤口……”
“啊?”辛秋一脸大惑不解,“勉子铃?听着很邪门。”
萧奕忍俊不禁。
“是挺邪门,因为它是一种房事辅助用品。”
“额……”辛秋大声咳嗽着。
她和萧弈常年待在如意谷,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萧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然是在书阁的书中看到的!”萧弈看出了她的想法,坦然地解释道。
那么,又一个问题来了,书阁里怎么会有这种书?
“肯定是刘叔啦,不可能是师父的。”萧弈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又猜出了她的想法。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露出了八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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