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遇路公子
“女子布庄?那是什么东西。”
在这个时代的人脑海中根本没有这种以女性为主体,中坚力量的产业的意识,世人皆道那好儿郎“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无人知女子却囿于闺房,满腹悲怆。
此时一个新的思想理念冲入沈清儿的脑中,她痴痴地矗立,眼眸里却掀起汹涌的海浪,那是新与旧,今同古的碰撞,她隐隐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什么会带来惊天巨变的领域。
顾望昭没有回答,只轻轻颔首,后盯着她盈盈而笑。
才女沈清儿又怎能不懂这女子布庄是何意?她脱口而出的问题不过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狂喜。顾望昭知道,只需一个认可,她便能携着希望的星星火种,燃起燎原之火,照亮这个时代的星夜。
沈清儿眼眶中蓄着泪,猛地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划伤自己的小臂,血汩汩流出,浸了她的手掌。
“你这是做什么?”
沈清儿攥紧拳,沾着血将形状印在纸上,又迅速握住画笔,蘸着血,以拳的纹路为羽,勾勒出一幅凤凰涅槃之像。
“小姐,这就是清儿为女子布庄定下的标识,全新的标识。”
这下,饶是顾望昭也被惊住。
半晌,她扬声大笑。
“沈掌柜好魄力。”
“这家布庄自此名为——绯凰布庄。”
这个时代掌权者并不以龙凤为皇权象征,沈清儿此举并不逾矩,但凤凰仍然相传是母系社会的部落图腾。
二人相视,不再多言。
顾望昭转身出门,一时不察,差点迎面装上来人。
她回过神,不忘自己假装娇蛮的套壳,冷哼一声,将帕子甩到那人身上。
“你是何人,不长眼?看到了本小姐,还不避开走,非要直直地撞上来,我的衣裙都被脏污了。”
“……”
她见没有回应,抬头望去。
眼前男子身量颀长,宽肩窄腰。月白长衫外袭玄色交襟广袖,银线繁复,上织仙鹤暗纹。墨发以一莲瓣白玉冠束起,几绺碎发垂于面侧,额庭窄而饱满。唇薄色淡,颌骨线条凌厉,却以一熏黑面具覆面。
那人垂睫不语,亦不同顾望昭对视,只默然踏步从她身侧走过。
顾望昭总觉得他眼熟,可又不认为自己认识这号人物。
“铃兰,那是何人?”
铃兰皱着眉头苦想,“那是……”
“京城巨贾——路公子。”
沈清儿已然有了掌柜的样子,她缓缓走出,“多有怠慢,还望路公子担待。”
这时铃兰瞪大双眸,低声道,“小姐,这人是近来的京城新秀路公子,无人知道他具体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公子。他就像之前从未在京城露面一般腾空出世,迅速在京城商区立了足,布庄、当铺、食肆……哪都有他的产业,让人眼红不已。”
“还有还有,”铃兰凑近了顾望昭,“传说这路公子一直戴着面具,没有摘下过。大家都传他要不是毁了容貌,小孩见了要夜啼;要不是奇丑无比,自卑作祟让他不愿露面……”
顾望昭轻咳两下,示意铃兰收住声。
“公子此番前来,是要做什么?”
沈清儿那边已经开始和路公子商谈生意了。
“我们公子需要定制一批成衣,不如详细的叫布庄掌柜来商议?”
路公子身旁的侍从见是一位女子出面,却不见掌柜,彬彬有礼地问道。
“二位见笑,我就是这家布庄的掌柜。”
沈清儿面上不见怯意,手却暗暗攥紧了顾望昭先前赠予她的丝帛帕子。
“怎么了?二位公子竟在青天白日下难为沈掌柜一介弱女子?真当这天子脚下没有王法?”
顾望昭掐着腰气鼓鼓上前,一副与沈清儿同仇敌忾的模样。
“哪里有条例规定女子就不能有布庄?不就是一间布庄罢了,本小姐现在就出一半的钱,和这位沈掌柜共同管理这间铺子。路公子,你这仆从倒是胆子大得很,竟敢在本小姐的地盘大放厥词。”
顾望昭挥了挥手,铃兰就把银钱堆到了木桌上。
“你……”
那位路公子出手拦下了想要冲出去和顾望昭她们一行人理论的侍从,他行了行礼,语气仍淡然。
“是在下考虑不周、教管不到,还望二位掌柜海涵。事已至此,路某不便再叨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不断晃动的事物打断。
顾望昭跟玩闹似的,状似随意拎起一米布料甩来甩去。
“哎呀,沈掌柜这里还有这么好的料子。”
“那就吩咐下去,给本小姐用这批料子制作刚刚订的成衣吧。毕竟沈掌柜身上那套衣裳款式那么新颖,整个京城再也找不见第二件。我可不愿意从别的什么布庄订那些十几年不变庸俗的款式,他们即便要从沈掌柜这里窃取了衣服的样式,也不过是仿的罢了,做不出精髓。”
顾望昭掐着嗓子怪声怪气的说完这一大段话,那路公子也变了主意,他仍念着是那副不悲不喜的嗓音。
“沈掌柜,不如我们上楼详谈?”
顾望昭看着远去的三人,嘴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
“小姐小姐,你怎么那样跟陆公子说话?若是他一气之下不愿将手中那笔订单交给沈小姐做了怎么办?”
铃兰不解,眼巴巴盯着顾望昭。
“他不会的。”
顾望昭结束演戏,坐下优哉游哉品了口茶。
“绯凰布庄默默无名,这路公子又是京城商业奇才,怎能看得上,还亲自前来。若真看上了,又怎会平日不来,偏偏今日我和沈清儿同入了这布庄,就立马赶来?”
“本小姐和赵家公子那场比试也不是白干的,他定是为这新奇的设计而来。况且他看到沈清儿那身装扮时,就不会再走掉了,我们后面故意说的话,不过为了让他留下来再加的一层保障。”
顾望昭扬了扬下颌,“这是我的自信。”
“不过他若真的是京城外的人,短短几月眼线也布不满这京城,更不用说我的身边,所以他定是京城的某家公子,那些谣言不过是掩人耳目。”
说话之间,二人从房间出来,一派和谐。
沈清儿刚面带微笑送走了路公子,扭头便瘫坐在软塌。
“怎么了?我感觉你们应该还挺顺利的啊。”
顾望昭站着说话不腰疼,故意拿沈清儿打趣儿。
“小姐——我腿都在打颤,那可是路公子,是商业奇才!我刚当上掌柜,第一次和别人谈商单,就碰到了最厉害的那位……不过幸好谈下来了,路公子人还是挺好的。”
闻言,顾望昭从鼻间泄出声嗤笑。
“利益往来哪里有什么好人坏人,他看起来好说话,只不过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们没有利益冲突,当然不会有争执矛盾。”
“沈小姐要记住,以后你才是这个绯凰布庄的掌柜。我不过置办了这家产业,我们虽为合作关系,但万万不可同外人提及,知道了吗?”
“是……”
这次顾望昭终于带着铃兰顺利回府。
顾家上下早就知道顾望昭完美处理好了那批出问题的货物,用膳时,她四哥哥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许,顾二更是捧场,一口一句好妹妹棒昭昭。一家人兴师动众,夸得顾望昭头都不敢抬,以为自己好像是几个月的娃娃会叫妈妈。
顾望昭累极,回到房间就昏睡过去。半梦半醒之中,身体骤然下沉,一阵强烈的剧痛席卷她的四肢。
“怎么回事?”
再睁眼,她已然离开柔软的床榻,抱着头摔在坚硬的地上。
“这是哪里……我又穿了吗……”
顾望昭艰难起身,抬头望向上方,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
无奈,她只得摸索着墙壁,在昏暗的烛光里,慢慢往前挪动。
脚下的地坑坑洼洼,她走一步绊两步,只感觉自己的头也隐隐作痛,怕不是摔坏了。
狭长的通道终于到了头,再也没有路,顾望昭看着眼前的一堵墙,眉头紧锁。
她可不知道古代做的什么暗器、迷宫到底是个什么结构。
顾望昭又转了几个来回,发现的确只有这一个被封了口的通道,再无岔路。她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撞上墙。
墙开了。
应该说是,墙上的门被推开了,刚刚昏暗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发现这是一扇门。
门后面是一个装满书的屋子。
书籍竹简凌乱地散落在地,上面满是厚厚灰尘,顾望昭用手帕捂住鼻子,心中祈祷着不要吸入粉尘过多导致二次英年早逝。
忽然,一张纸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纸被压在书堆下,又被灰尘掩盖,不仔细很难看到,令人注意的是上面的朱砂字迹。
顾望昭弯下腰将那张有些渗人的红字纸抽出来,随意阅读着。
越往下读,她的表情越是凝重。
那是一封顾将军友人的书信。
是前任丞相寄给他的,信中大体写到,丞相府已被皇帝忌惮,警示顾将军近期朝廷动荡不安,权贵层层勾结。若有朝一日,自己不幸遇害,定要将妻子腹中将要足月的孩子救出。若是女孩,就给顾望昭当侍女,若是男孩,便给顾望昭当侍从。
这世给孩子们定下的娃娃亲,怕是要因为自家倒台而毁掉。不论如何,望来世还有机会与顾父共事。
也不知道这个丞相现今如何了。
顾望昭面无表情将它放回。
除了叹惋同命相怜,此事又与她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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