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枝还说：

意外地，陈月星听完没说什么，没人知道她是不是知道李枝四人是存了心故意犯傻犯贱，最后张助只通知他们连夜乘车出发参加公司给他们定制的综艺节目，就散会了。

        四人简单收拾完行李坐上公司的车，只当是一次普通的工作而已。汽车出城后渐渐天黑，四人前后坐着，各玩各的手机，偶尔互相交流两句，彰显和谐美好的团队氛围。

        李枝悄悄地把屏幕亮光调暗了些，又把手机往自己身上收，找了个不容易被看到的角度，熟练地点进微博打开搜索栏巡视网友们。

        起先他的活动范围控制在评论区，搜索的关键词也只是大名或微博id，后来慢慢变成了拼音缩写、一些负面的词汇。比如“做作”、“恶心”、“傻逼”，“去死”。这段时间他们的所作所为，早期吸引来部分觉得有趣的网友，后期慢慢被他们反复智熄操作逼成黑粉，战战兢兢，连没有他们出场的时候都不停带大名骂，着实给了他们不少热度。

        目前还没有在最后一个关键词的搜索结果上看到自己，李枝莫名有一种偷窥人心的心虚感和罪恶感，手指在屏幕飞快滑动，无数条相关微博出现，又迅速消失。感觉要翻到底了，李枝习惯性地又往回翻，却猛然注意到一张图片，于是立马点进去放大查看原图。

        模糊不清，甚至有点自带马赛克效果的照片里出现李父的脸。他呆滞了几秒，不知该作何反应，手指不自觉操作手机屏幕点进那人主页时整个人都坐正了些。

        id「me爬滚打」，该用户的主页全部都是原创微博，他从不转发任何微博，赞同或反对谁的观点，从来只发原创，点草娱乐圈的每一个明星，不论名气不顾生死，三观游离于阴阳两界，五官横跳于美丑之间。

        翻到他本人po出的自拍时李枝松了口气，原来是碰巧遇到了老同学，而且微博里骂别的明星都是骂本人，骂他是骂他爸。

        他爸被骂的事肯定不用他操心，李枝把微博分享到李父微信里，放下手机，还未来得及闭眼放松，唐矜的脸迎面而来，而且越来越近。

        “怎，怎么了？”李枝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立了起来，唐矜撩开他的刘海在他额头试温。

        “你脸很红，而且出汗。”唐矜又腾出一只手去摸他的后脖子，仔细检查，顺势将视线扫过李枝手机，关切道，“感冒了吗？”

        “没有！”李枝机械地指指车窗，“太热了因为！”

        他趴到车窗边，只看了一眼便出声，惊叫道:“我们好像进村了！”

        唐矜为他打开了车窗，凉风也吹来风光。

        这村子整体看上去是那种很传统的形象之一：只有一条一米左右宽的黄泥土路，路边是农田或低矮房屋，除此之外全是山坡、石块和树。李枝低头，因为当地刚下过雨，泥土稀松着的地方淋湿之后变成了黄酱，配上略微凹凸不平所以积水的很多坑，缓慢行走的车轮早就浑浊不堪。

        录制地的农户房屋不算是低矮型的，占地面积很大而且还有两层，但这并不代表那里条件很好。屋顶是瓦片和油纸码出来的，墙是土、沙混着其他一些材料砌的，房屋里面只有床、简单日用品、厨房、火炉和蜂窝煤等，十分简陋，阴嗖嗖的并且采光不是很好，只能说不漏水。房屋外则有石坝子和石梯。

        石坝子在房屋左边，很空旷，四周堆着一些玉米土豆和红薯，中间什么都没有；石梯在房屋右边，狭窄又弯曲的长长一道，从房屋小门一直通到右下角的猪圈，旁边还有鸡、兔子，中华田园犬朴素得甚至都不像窝的小窝。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四人从下了车到简单参观完房屋，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节目组架好设备，领他们去到厨房，告诉四人他们明天需要完成的第一个农活是给猪圈的里的猪准备吃的，然后去喂。

        唐矜听完愣了愣，四处张望。这里只能使用灶火，所以准确来说准备猪饲料之前他们还得先把火给打着。他印象中猪饭都是一些:红薯、猪草，剩饭，混在一起做成一锅的东西，那么石坝子那儿有材料情况还不是很糟。

        问题是他不会烧火灶。

        他转头看了看李枝，李枝一脸懵逼地转头看白遇，白遇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也转头去看陶夜。

        陶夜面带微笑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唐矜：“……”

        此时他好像突然领悟了一些真谛:有时候在娱乐圈人设确实很重要。

        “其实我觉得猪吃空气就能吃饱，你们不觉得吗？真的很好吃，我当了这么久吃货吃了那么多东西，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么好的东西。”

        李枝瞪大眼睛去看唐矜，稍后难以置信的表情变得坦然。

        “嗯嗯嗯！唐矜哥说的对！像我这样的敏感肌也可以吃！”

        白遇：“我这个人比较耿直，我敢保证今天这猪真要给我们喂了，当晚就能死翘翘，明天我们要干的农活就是杀猪做另一种猪饭。”

        陶夜尽量忍住不笑：“哎呀，猪圈好像有十几头猪吧，也不知道明天我们杀不杀得完，毕竟我们不像节目组那么厉害，但是我们会努力的…！”

        “对了，被毒死也会不会太残忍啊？我们可不可以选饿死它们，这样比较温柔。”他又说。

        猪猪那么可爱，怎么能毒死它们呢。

        节目组只好和他们互相妥协，并在唐矜的提议下表示同意他们全程用手机。

        “今晚先休息，明早起来正式开始，八点之前喂完。”导演说。

        洗漱完之后李枝感觉今天发生的事都还有些不切实际，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市中心，平常这时他们应该才录完公司塞给他们的节目，回到寝室躺下休息和讨论之后的日程，商定计划。

        乡下的晚上比城市冷，李枝在去二楼睡房的路上没发现唐矜，一路找到坝子外去，唐矜站在一棵老松树下，捧着手机打字。

        “唐矜哥。”李枝朝他走，唐矜回头看一眼他后却说，“没关系，我过来吧，你穿太少了小心着凉。”

        “这里很难找信号。”唐矜告诉李枝，“我们总共要录六期，都在乡下，可能之后只能趁赶路信号好些的时候关注外面了。”

        “那会有影响吗？”李枝问。

        “不会有影响。之前在c市录的节目还有将近一半没有播出，大家对我们的关注还比较少，大部分人也还没有反感我们卖蠢。等到节目全部播完就不一样了，到时再找点营销号带节奏，基本能冲到全网黑。”唐矜将李枝拉到屋檐下，嘱咐他:“所以从录这个节目开始，可以好好表现‘洗白’自己了，白遇和陶夜虽然没和我们一起调整步调，但我们说到底还是一个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他们也选了黑红，很有可能也会从明天录节目开始板正自己的形象，你自己多注意争取镜头。”

        李枝“嗯嗯”点头，唐矜便示意李枝一起回去睡觉，李枝跟在他身后。

        二楼就只有一张大圆床和四套枕被，唐矜李枝回去的时候白遇陶夜早就睡着了，睡姿潇洒，两个人干出一家三口的感觉，李枝爬到最左边的角落躺下，原本以为唐矜会睡在另一边的夹缝，结果那人拖着白遇的小腿将抱成一团睡得死沉的两人挪走，躺倒在李枝身边。

        “…”李枝瞬间睡意全无，辗转反侧时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吵到大家，尤其是唐矜。

        李枝心里是不可能不感激唐矜的，不仅是刚进公司那几天，唐矜从头到尾都帮护着他，李枝将每一项恩情记得清清楚楚，同时也总忘不了那天公司拍照的事情。导致他现在对唐矜的感情十分复杂。

        “你在想什么？”唐矜睁开眼依旧平躺着。李枝立马停住翻身的动作，愧疚道:“吵到你了吗？”

        “没有。”唐矜侧过去对着他，两人猝不及防对视，李枝僵了一下，克制住躲唐矜的冲动。

        “在想明天的节目吗。”唐矜道。他静静地看着李枝，整个人平和，安稳，李枝觉得他像四季如春的群山溪流，久看会变得放松宁静。

        “我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表现。”李枝被他这么一提醒，心放到录节目上去，确实也想到了些问题，这节目是他们的挽回形象的关键点，虽然唐矜说了到时背后会打点各个营销号在网上造势，但如果他自身本来就有问题烂泥扶不上墙。

        唐矜莞尔，开玩笑似的笑他，“之前在公司跟陈总吵架的时候不是挺理智挺自信的嘛，‘没有经验很正常，之后努力不就行了’，你自己说的。”

        “”李枝将头半埋进枕头里，声音沉沉，“当时是当时，具体问题得具体分析。”

        “是是，文科生，”唐矜微微点头，“那你还会背文章吗，鲁迅先生是不是写过一篇标题有自信的文章。”

        是《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李枝回他:“不记得了。”

        唐矜叹气说好吧。他只是想借标题的“自信”两个字告诉李枝他应该自信。应该自信的意思是，他本来就有能力，只要做好自己就算好好表现了。

        这话的意思算不算认可他呢。

        李枝一言不发，将脸彻底埋进枕头，心中的小人儿在无声呐喊。他告诉自己：唐矜安慰你是因为人本来就好性子，换别人他也会安慰。只是为了团队和睦，只是为了人际关系和谐只是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他…

        唐矜若是知道这个涨红了脸脑子里放烟花的小子在想什么，会说你倒是也看得清。

        他笑笑合上眼睛，终于累的不行困意缠身，须臾之间，便已跌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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